《营》莫弃染

8、仲夏（八）

　　尽管前一天晚上，张珩启很晚才休息，但清早，他还是早早地起了床，收拾整理好之后，在房间里等着工作人员。

　　今天要拍的，是昨天晚上张珩启跟柯以辛对的那场群戏。

　　大概是因为前一天戏的对得比较顺畅，张珩启从早上睁开眼开始，心情就格外舒畅。

　　待化妆师过来帮他化好妆之后，张珩启就带着面包一起出了房间门。

　　他在酒店的走廊走着，靠近柯以辛的房间时，柯以辛恰好从门里走了出来。

　　柯以辛刚迈出房门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偏头看到张珩启，他的眼睛瞬间睁大，脸上也扬起灿烂的笑，“哎呦，启哥，好巧啊。”

　　张珩启看着柯以辛，也跟着扬起嘴角，“我们今天拍同一场戏，又住在同一层，这个时间在酒店里遇到，在正常不过了，谈不上什么巧不巧的。”

　　听到这句话，柯以辛笑出了声，“我们第一次在这边遇到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说的。”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别在走廊站着了，你往片场去了吗，一起吧。”

　　柯以辛应了一声，便跟着张珩启一起往电梯走。

　　往前走的这段路，柯以辛每走两步，便侧头看身边的张珩启一眼。

　　这样重复了几次之后，张珩启叹了口气，忍不住问道，“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柯以辛下意识应了一声，“啊？”接着又立刻道，“我……我没想说什么啊？”

　　“那你总是看我做什么？”

　　柯以辛笑了笑，说，“也没有，我就是突然想到，觉得，你喝多了的样子，跟平时差别好大啊……我们之前聚会那么多次，我都没见过。”

　　张珩启瞄了柯以辛一眼，“我平时也不会喝太多。”

　　柯以辛点了点头，又问，“那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说到这里，张珩启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也不太记得了。”

　　柯以辛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我对说过的话有些印象，但是我说话时的状态已经不记得了……昨天那个饮料，喝得时候觉得度数不高，但是喝完之后的劲儿还蛮大的。看来以后喝东西的时候要多注意了，最起码没喝过的东西不能再乱喝。”

　　柯以辛笑着说，“我还是挺想跟你一起喝东西的。你喝多了之后……挺好玩的。”

　　张珩启有些无奈，“应该没有人听到这句话会开心吧。”

　　柯以辛闻言赶忙道，“是我嘴笨，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张珩启想了想，继续道，“有机会我们还可以一起喝点东西聊聊天，跟你聊天……还蛮有意思的。不过我一定不会再喝那么多了。”说到这里，张珩启忍不住又吐槽了一次昨晚那个饮料，“怎么会有饮料劲儿这么大啊，它真的是饮料吗，不会只是名义上的饮料吧。”

　　“可能是因为掺了东西吧，不都是这样的吗，酒掺汽水不就容易醉嘛。”

　　“你倒是蛮清楚的。”

　　柯以辛愣了一下，“啊？这不是……都知道吗？”

　　张珩启抿起嘴角笑着点了点头，“嗯，是。”

　　柯以辛微微皱起眉头，总觉得张珩启说这两个字的语气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怪在哪里。

　　他正犹豫着再说点什么，就听张珩启开口问道，“昨天休息的好吗？”

　　柯以辛点了点头，“嗯，挺好的……”

　　“那昨天我们对戏那些，你还记得吗？”

　　“我肯定记得啊，倒是你，你还记得吗？”

　　张珩启笑了笑，“其他任何事情我都有可能会忘，但跟拍戏相关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忘的。”

　　柯以辛愣愣地盯着张珩启，眨眨眼，又收回视线，“是，我知道。你一直都这样。”

　　“嗯？”

　　“就是，对于演戏这件事，你特别认真。”

　　“谁不是呢，你不也是吗？”

　　“我……也是。但是我感觉……我就是觉得，你的戏格外的好。”

　　张珩启一脸疑惑，“嗯？怎么突然夸起我来了，倒也不至于这么说，我怪不好意思的。”

　　“没有，我认真的。我之前是不是没跟你说过，当年，就我们第一次合作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厉害。”

　　张珩启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他们的第一次合作，“那部戏？我们对手戏很少……也不单单是少，应该说，几乎没有吧，而且我那会儿也没拍过几部戏，演技……也就那样吧，厉害在哪里？”

　　“我们对手戏是不多，但是你跟南诚对手戏多啊，你们拍戏的时候，我在旁边看过。你不仅能演好自己的戏，还能带着跟你拍对手戏的人演好……反正我当时看你拍戏，我就能看出来，你演得很好，也会演得更好，就觉得你以后肯定能成为特别牛的演员。现在看来……”柯以辛笑了两声，“我眼光还不错。”

　　张珩启笑着摇了摇头，“那我就谢谢你的看重了。”

　　两个人这么一路走，一路聊着天，也没过太长时间，他们就走到了楼下，接着又各自上了自己的车，乘车往拍摄现场去。

　　车子行驶的路上，坐在副驾驶的面包回过头看向张珩启，“启哥，今天你怎么没说让辛哥跟我们一块儿走啊。”

　　张珩启上车之后，就闭上眼睛，靠在车座的靠背上，听到面包这句话，他睁开眼看了面包一眼，又闭上眼睛，淡淡道，“有点累，想休息一会儿，要是让以辛坐我们的车，我也不好不理他，就没邀他上来。我眯一会儿，到了叫我。”

　　“哎？启哥你不是说你已经没事了吗？”

　　“嗯。”张珩启应了一声，继续说，“本来是没事的，但是从房间里走出来这一段，突然就有点晕了。也没什么大事，眯一下就好，记得快到的时候叫我。”

　　面包点了点头，“好，那你休息。”说完，他便回过了头，没再出声。

　　张珩启闭着眼睛靠了一会儿，右手的食指跟中指下意识地蜷了一下。

　　算一算，他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惦记着摸一摸烟了。

　　……

　　拍摄现场，一直到接近拍摄结束的时间，片场的气氛都不是太好。

　　夏陵第不知道多少次喊了“CUT”之后，忍无可忍地走到场地中央。

　　“不是，你们几个到底怎么回事？这场戏很难拍吗？这都重来多少次了？不是这里不对，就是那边出镜，不想拍就直说，不要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让这么多工作人员陪着你们在这里玩。”他盯着前面的几个人，脸上少有的带着怒气。

　　刚刚那场戏，饰演老七高烽的林宇在后半场就已经下来了。此时，他在摄像机后面的屋檐下，靠着柱子站着。听到夏陵这句话，冲着这边说了一句，“夏导，我看这场戏今天是拍不成了，要不还是先换场戏拍吧。我戏少，倒还好，启哥词跟走位那么多，这一趟趟的，也挺累的。”

　　听到林宇的话，夏陵看了张珩启一眼。

　　张珩启的表情平静，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

　　夏陵默了一下，他也知道这场戏一遍遍的拍，最无辜的就是戏份重，又没出过问题的张珩启。他的怒气落下一下，又转身看向林宇，喊了一句，“我不知道嘛，还用你说？”

　　林宇有些无奈，“我这不也是看你半天不说……”

　　夏陵摆了摆手，“行了，今天不拍了。拍了这一天，估计你们情绪也跟不上了，今天就先算了。我们明天再开拍的时候，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人再有问题！都走吧……工作人员也都先回去休息吧。”离开之前，夏陵瞪了顾明一眼，走到他身边，“演员都回去再看看剧本，好好琢磨一下，要是下次还像今天这样，谁的面子我都不给了，制片，赞助，谁来了都不管用！”

　　夏陵的话音落，顾明抬头看了夏陵一眼，没有说话。

　　确认今天“下班”，在场的所有人便陆续收拾东西离开了。

　　已经研究了很久，还提前演练了好几次的戏一直重拍，甚至还要往后推一天继续拍摄这件事，让张珩启很是郁闷，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是一脸平静地收拾好东西，到休息室换了衣服，然后离开了拍摄场地。

　　从休息室出来之后，柯以辛跟在张珩启身边，撇了撇嘴，替张珩启觉得委屈，“启哥你演得明明没有问题……”

　　张珩启轻笑着打断柯以辛的话，“是吗，我也觉得你演得很好，我们今天表现都还不错。不过，刚刚大家一起过了这几遍戏，我觉得我们还可以稍微做些调整。我们先去吃个饭，晚上我们再一起聊一聊……”张珩启看了柯以辛一眼，“今天马上就要过去了，明天总会到来。再去想今天已经过去的事情，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安心等着明天到来。”

　　柯以辛愣了一下，“啊？”

　　张珩启扬着嘴角看向柯以辛，“没什么，就是……谢谢你的夸奖……待会儿想吃什么？”

　　柯以辛虽然不明白话题怎么扯到这里来的，他还是想了想，回道，“吃火锅吧，好久没吃了，有点馋。”

　　“那就去。还去之前那家店，还是换一家？南街那边好像也有一家火锅店……”

　　柯以辛怔了一下，“啊？现在直接去吗？”

　　张珩启应了一声，“也行。怎么了，你是还有其他……”

　　柯以辛抬起手，在指了指两个人的脸，“我们两个这个妆……直接去吃饭，不太合适吧。”

　　张珩启愣了一下，笑了笑，“也是。那我们先回酒店，再去吃饭。”

　　柯以辛侧过头，抿着嘴角，观察着张珩启的表情。

　　张珩启一脸茫然，“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没受一点影响呢，原来还是有的啊，连卸妆都不记得了。”

　　张珩启叹了口气，坦诚道，“影响心情倒是谈不上，只是现在就想立刻好好大吃一顿。”

　　“那我们就赶紧回去把脑袋上这些东西拆了，然后马上去吃火锅！”

　　“所以，你还没说，我们去哪家店吃？”

　　柯以辛想了想，“就还上次那家店吧，我觉得那家店挺好吃的，新店……比较适合在‘心无杂念’的时候去尝试。”

　　张珩启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现在心里是有什么杂念吗？”

　　“那可大了。”柯以辛转头看了张珩启一眼，“但是你不让我提，那我就不提了。”

　　“没想到你这么在意呢？”

　　柯以辛摇摇头，“没有啊，毕竟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背景板，也没有很累。我比较在意你的心情，你的心情没有受影响的话，我就无所谓。”

　　张珩启扬了扬眉，“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柯以辛有些无奈，“启哥你别逗我了……”

　　“没逗你。怎么会是逗你呢，我认真的……”

　　就这样，两个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走到车边，然后上了各自的车，一路回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