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莫弃染

28、素秋（十二）

　　上午的客厅内。

　　苏浩闭着眼睛，靠坐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

　　林宇则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着，淡定地翻看着手中的剧本。

　　张珩启结束了跟席珂亭的通话，从天台上下来，看向苏浩，一脸茫然，“怎么了这是？”

　　林宇转头看向张珩启，又朝着苏浩扬了下头，“对完剧本之后，就这样了。”

　　苏浩睁开眼睛，看了林宇一眼，又看着张珩启，瞥了下嘴，“我失恋了。”

　　听到苏浩这句话，张珩启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安慰苏浩，“怎么就……”

　　苏浩依旧苦着一张脸，伸手指向林宇，“他不要我了……”

　　林宇皱起眉，“啧”了一声。

　　苏浩撇了撇嘴，转头看向张珩启，“他好渣啊。”

　　张珩启认真回忆了一下剧本里两个人的剧情，“你们两个不是……”

　　不等张珩启把话说完，苏浩立刻打断道，“那个完就跑，还不是渣男吗？”

　　林宇依旧皱着眉，“那是你提的……不是，我们就只是对戏而已，你不要太离谱了，再闹就过了。”

　　苏浩看着林宇，叹了口气，脸上还是写着难过，“我就是有点不理解……不对，应该说，我完全能理解。可也正是因为理解，才会觉得难过。就是，他们两个人……明明还互相喜欢着，可还是不得不分开……就挺……挺揪心的。”

　　张珩启看着苏浩，抿了一下嘴，还是道，“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不得不’，就像我们，这次录这个综艺，不也‘不得不’住在一起吗？”

　　苏浩，“那不一样啊，我们要是不愿意，可以选择不录这个节目，可是他们即便不愿意，也还是要分开……”

　　三个人说话的这点时间里，柯以辛也正好从楼上下来。

　　听到苏浩的话，柯以辛接话道，“哪有什么‘不得不’，这不过都是他们的选择罢了。”

　　张珩启闻言，微微挑了一下眉，转头看向柯以辛。

　　苏浩皱皱眉，茫然浮现在脸上，“细说？”

　　柯以辛愣了一下，“啊？什么细说？”

　　“就你说的选择啊。”

　　柯以辛走到张珩启旁边，扶着沙发靠背，“我也只是按着我自己的理解来说的。上一个故事能圆满，是因为双方都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但是这个故事不一样，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伴随着巨大的阻碍……尤其是来自家庭的阻碍。这种时候，当事人就必须要做出选择，是选择坚持，还是选择……家人。”说到“家人”两个字的时候，柯以辛的发音含糊了一些，“当然，这种时候，很多人应该都会选择放弃的吧，毕竟，两个人要在一起，需要面对的困难太多了……但其实我觉得这种选择其实……并不能解决问题。一次让步，后面只能不断让步……可是，这件事并不是让步就能解决的……”

　　苏浩愣愣地看着柯以辛，听着柯以辛的话，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我刚刚本来想好要回你什么来着，刚走了下神，忘了。”

　　林宇有些无语地看向苏浩，“那其实你这句话也可以不说。”

　　苏浩回了下神，对柯以辛说，“你很懂啊。”

　　“没有，我也是乱想的。而且对这部剧没有任何帮助，你就当我没说就行。”

　　柯以辛说话的时候，张珩启全程都扬着嘴角，看着柯以辛。

　　柯以辛看看苏浩，又看看林宇，“我其实比较好奇，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就是拍那什么戏。”

　　林宇瞥了苏浩一眼，平静道，“拍戏而已，没必要做什么心理准备。不过，我们分析了一下，觉得按照剧本体量，跟这个综艺的定位，那场戏应该不会拍太多。”

　　苏浩点了下头，“不然这综艺可能就播不了了。”

　　柯以辛点了点头，“也是……”说完，他转头看向张珩启，“启哥你电话打完了啊。”

　　张珩启轻轻笑了笑，“是啊，我站在这里的时间比你还久呢。你终于看见我了？”

　　柯以辛“嘿嘿”两声，“我在楼上就看到你了，这不是刚刚话一直没说完吗。”

　　“我也没说什么……”

　　“你不是说要学做一个菜吗，现在还学吗？”

　　张珩启又挑了下眉，“当然，现在教我？”

　　柯以辛应了一声，“可以啊，正好做完，就差不多吃午饭了。”

　　苏浩跟林宇闻言抬头看过来，“你们两个做午饭啊？”

　　张珩启扬着嘴角，“没有，我学习。”

　　柯以辛，“还是说，你们两个有什么别的想法？”

　　苏浩摆摆手，“别的想法倒是没有，能点菜吗？”

　　柯以辛点了下头，“可以，点吧。”

　　“我想吃烤鱼。”

　　柯以辛忍了忍，开口道，“我们小区出去，往右走，有一家烤鱼店，还不错，你去吃吧。”

　　苏浩笑了笑，“开玩笑。今天想吃牛肉了，你看着给做个牛肉的菜呗。”

　　柯以辛应了一声，“可以，宇哥你呢，你要点吗？”

　　林宇摆摆手，“我都行。”

　　柯以辛转头看向张珩启，正准备开口，张珩启便抬起手，阻止他后面的话，“没必要都问一遍，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大家也都不挑。”

　　柯以辛挥了下手，“那走吧。”

　　于是，柯以辛跟张珩启便一起走进了厨房。

　　柯以辛走到冰箱旁边，找了块牛肉出来，“我想给浩哥做个牛肉……启哥，你要学……”

　　“我都看着，能学会哪个算哪个。”

　　柯以辛闻言，看向张珩启，笑了笑，“哪有人这么学做菜的啊。”

　　张珩启抿起嘴角，“学什么不都是从接触开始的嘛，我先看你做，看到感兴趣的，再问你。”

　　“合着你都没想好要学做什么，就说要跟我学做饭。”

　　“我以为你身为老师，会提前拟个‘教纲’，就没提前想——毕竟，我也不知道你会做什么。”

　　“嗯，那你也不怕你想学的我不会做。”

　　“所以让你决定啊……我们再绕下去，这段话就绕不完了。”

　　柯以辛抿了下嘴，“那我……先做这个牛肉……”说着，柯以辛就往案板边上走过去。

　　张珩启跟在柯以辛边上，看着柯以辛处理牛肉，时不时帮他递给东西。

　　在柯以辛煎牛肉的时候，张珩启突然开口，“刚刚在客厅的时候，我一直没有开口……我总觉得，你对这次的剧本，好像有点什么想法？”

　　柯以辛转头看了张珩启一样，“不算吧……你刚刚怎么不问我？”

　　“刚刚觉得你不太想说。”

　　“那你是觉得我现在想说？”

　　“现在也不觉得你想说。但是我想问，所以就问了。你可以不说。”

　　柯以辛抬头朝摄像头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回锅里的肉，“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节目组选这么剧本，肯定也考虑到了节目播完之后，观众的反应……我的看法就是一个普通观众的看法，肯定有人比我想到的更多。我比观众也就多了点参与度。”

　　张珩启微微挑了下眉，没有出声。

　　柯以辛将肉挨个翻了个面，“启哥，对于这个剧本，你是怎么看的呢？”

　　“你是问我对剧情的看法，还是对人物的看法？”

　　“还有对于我那些想法的看法。”

　　“你挺贪心啊，一个问题，要我回答这么多。”

　　柯以辛轻轻笑了笑，“反正都是说，说一句，说十句也是说。”

　　张珩启扬了扬嘴角，“其实这种类型的剧情，大家已经拍过很多了。过程顺利的，坎坷的，结局好的，不好的，都有。我虽然没有拍过，也看过不少。老实讲，刚开始其实很多片子里的剧情，我都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但就像你说的，不管我理不理解，接不接受，那都是主人公的选择，既然他们做了那样的选择，我都会尊重。”

　　柯以辛微微皱了下眉，“我觉得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张珩启轻笑出声，“我的意思就是，不管我对剧情有什么看法，对剧里的人物有什么看法，既然那些剧情，那些人物已经摆在了那里，那不管故事怎么样，结果如何，我都会尊重。所以我一般都会选择我能够接受的剧本，应该这样，我才能保证我发自内心的尊重角色，尊重剧情。包括这次的短剧。这些剧本虽然简单，但是每个人物的逻辑都并没有问题，所以我尊重他们……”

　　“包括他们选择分开？”

　　张珩启看着柯以辛，“其实我有些好奇，关于那个‘让步’，你是怎么想的？”

　　柯以辛把牛肉盛出来，“也没怎么想。我就是觉得，所有需要‘让步’的场景，都不值得……”说到这里，柯以辛突然笑了起来，“想起远古时期，很酸的那段话，就那个什么，没有人值得你流泪，之类的这些。”

　　张珩启愣了一下，点了下头，“跟你想说的话构成一样，是吧？”

　　柯以辛应了一声，“是……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值得你用心的人，肯定也是愿意对你用心的人，如果是和这样的人相处，其实你并不需要考虑自己一定要做什么，一定不要做什么，因为你们会发自内心的为彼此……”柯以辛说着话，转头看了张珩启一眼，看到张珩启脸上的诧异，他眨了眨眼，“怎么了？”

　　张珩启抿起嘴角笑着摇了摇头，“想不到，你还挺能说的，话说得也很有道理。”

　　“说有道理的话，谁都会。说到跟做到，永远不是一回事。”

　　“师父，收了神通吧。话倒也不用一直这么往外掉。”

　　“啊，是我话多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在这种环境下，聊得这么深入……我们还是认真研究做饭，剩下的，换了地方再聊。”

　　柯以辛点点头，“也行。你刚帮我洗的番茄……”

　　张珩启往旁边探了一下身体，“在这里，现在要吗？”

　　“嗯，你帮我切一下，切成……”

　　于是，张珩启跟柯以辛便阶段性结束话题，开始专注地研究起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