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莫弃染

18、素秋（二）

　　“面包跟我说，你昨天去参加你们那个什么聚会了？”

　　赵韩的办公室里，赵韩一边处理着手里的文件，一边跟张珩启说着话。

　　张珩启靠在沙发上，点了点头，“嗯，本来是想跟以辛聊一聊的。”

　　“本来？那就是没聊成了？”

　　“嗯。”张珩启坦然地应道，“回家的路上我也想过，昨天那个环境跟氛围，的确不适合聊天，是我有些心急了。”

　　赵韩冷笑一声，“您老人家是谁啊，想到什么就去做，还会在意什么急不急的？”

　　张珩启侧头看向赵韩，“说话就说话，不要阴阳怪气的。”

　　“我哪里敢啊，你是老板，哪有人敢阴阳怪气老板的。”

　　张珩启“啧”了一声，“还是说正事吧。”

　　赵韩瞥了张珩启一眼，“你不是说想跟柯以辛聊，找不到机会吗？”

　　“我没说找不到机会……”

　　赵韩瞪着张珩启。

　　张珩启叹了口气，“你继续说。”

　　“你上次拍的那个电视剧要上了，有平台跟你们剧组对接，要拍个综艺，两个星期，邀请人员就是你们几个兄弟的演员……”

　　张珩启轻轻皱了下眉，“综艺？什么综艺？还要两个星期？”

　　“就是几个人凑一起……不要那个表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是纯综艺的话，这么长时间，我肯定就直接帮你推了。这个综艺是生活加演技的，隔天会给你们一个剧本，几个人一起演了小短剧，你不是有几个类型的角色想演，一直没有机会吗，可以接着这次综艺尝试一下，万一后面综艺播了，效果不错，剧本说不定就来了。”

　　张珩启轻笑一声，“你想得还挺多。”

　　“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这个综艺，柯以辛也去，到时候你可以找机会跟他聊一聊。哦，那个制片跟我说了，顾明有别的工作安排，这个综艺他不会去，你可以放心。”

　　张珩启垂眸沉思片刻，又看向赵韩，问他，“确定吗？”

　　“你问什么确定吗？柯以辛还是顾明？”

　　“……我也不在意顾明在不在，以辛确定会去吗？”

　　赵韩闻言，正准备开口，就听张珩启继续道，“算了，这也无所谓。这个综艺我可以参与，但是我需要先看看节目上要拍的短剧的剧本。”

　　“明白你的意思，先确认下短剧的质量是吧。没问题，这个我帮你谈。”

　　“那我就没有别的问题了。档期确认好了你通知我就行。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回去了，这次这个电影拍完，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一下……”

　　赵韩瞥了张珩启一眼，“这你自己选得，怪不了别人。”

　　“……我也没有要怪谁。”

　　张珩启这句话说完，赵韩的脸上便挂上严肃的表情，“说真的，这次这个电影拍完，你……感觉还好吧。面包跟我说，你说自己没什么事，但你是有‘前科’的，不是你说没事就能算的。”

　　张珩启叹了口气，坦诚道，“我是觉得还好。要说心情一点不受影响……那不太可能，但我觉得应该是在正常范围内的影响，过几天应该就好了……不过，我妈昨天给我来了电话，让我去她家里住两天，我想了想，也觉得去待两天也好，权当是休息了。”

　　“行，反正后面几天你都休息，去阿姨家，也能转换一下心情，感受一下阿姨提供的阳间亲情。”

　　张珩启皱了皱眉，忍不住吐槽，“你这用的什么词。”

　　“你不懂，你个原始人。”

　　张珩启也不是真的在意，“那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嗯，有事我让面包通知你。”

　　于是，张珩启便离开了赵韩的办公室。

　　张珩启走出办公楼，上了停在楼下等他的车。

　　面包回过头来看着他，“启哥，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张珩启抬头看向面包，“嗯？带我去我妈那里，然后你们就回去吧。”

　　面包应了一声，回过身去，司机就发动了车子。

　　车子朝着城外一路走去，很快就开进一个小区，开到一栋房子的门外。

　　张珩启推开门走下车，然后敲开副驾驶的车窗，微微弯下腰，对车里的两个人说，“行了，你们回去吧。”

　　面包应了一声，“那启哥你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我随叫随到。”

　　张珩启轻笑一声，“我现在算是开始休假了，应该不会有事找你。比起我找你，我可能更怕你找我。”

　　面包跟着笑了笑，“启哥你这话说的。”

　　张珩启站起身，轻轻拍了下车顶，“行了，你们这段时间也辛苦了，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赶紧回去吧。”

　　面包跟司机一起应了一声，便跟着车一起离开了。

　　张珩启看着车从房前的小道开出去，才转身推开房子外的铁架门，走到房门外，按响了门铃。

　　但并没有等来人开门。

　　张珩启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拨了电话过去。

　　手机没响两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什么事啊？”

　　“你没在家？”

　　电话里响起对方理所当然的声音，“对啊。”

　　张珩启略感无奈地扶额，“我现在在你家门外。”

　　席珂亭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微微扬起，语调轻快，“都说了，让你过来之前先联系我的。你等一会儿吧，我马上回去。”

　　张珩启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靠在了门边的墙上。

　　席珂亭说马上，也的确是马上。

　　张珩启还没来得及纠结要不要拿一根烟出来抽，席珂亭就已经回来了。

　　她看着站在门外“凹造型”的张珩启，忍不住轻笑一声，“怎么，在外面耍帅还没耍够，来我这儿继续耍？”

　　听到席珂亭的声音，张珩启抬头看过来，脸上写着无奈。

　　席珂亭就当没看见，走到门口，把门打开，“给你的备用钥匙，就是让你用的，你可倒好，还真是备用，出门从来都不带着，喜欢在外面等？”

　　“是啊，你这边环境蛮好的，在院子里等一会儿也不错。”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了屋里。

　　进门之后，张珩启先回了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虽然他不常到这边来，但他的东西这边都有，席珂亭时不时的也会帮张珩启更新一下。

　　他换好衣服下来的时候，席珂亭正端着一杯茶从厨房里走出来，“隔壁你苏阿姨前段时间送来的茶，你尝一下吧。”

　　张珩启应了一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好。

　　席珂亭将茶杯放在张珩启面前的桌子上，也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这次打算在这边住几天？”

　　“应该能多住几天，具体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等赵韩联系。”

　　席珂亭点了点头，又问，“最近抽烟还厉害吗？”

　　张珩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抿了下嘴，“还好。”

　　席珂亭睨着张珩启，“还好？就你之前跟我说你前面拍的那个电影剧本的那个状态，你就不可能只是‘还好’。”

　　张珩启一脸无奈，“那你还问我。”

　　“这不是要铺垫一下吗……电影拍完了，现在的状态，心情，都汇报一下吧。”

　　张珩启看席珂亭这副故意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是，你好好说话就行，不用这样……”

　　席珂亭看着张珩启，收敛起脸上的表情，叹了口气，“你也太不给面子了。我做了一路的心理准备呢。”

　　张珩启愣了一下，“妈……”

　　“先别喊妈，先回答问题。”

　　张珩启回想了一下刚刚席珂亭的问题，坦诚道，“其实，我觉得还好……这种‘还好’的感受，让我觉得我这次拍摄可能还不够投入……但我又觉得我这次拍的还蛮投入的。我这个角色跟他父亲之间的拉扯——因为被伤的太深，所以想逃离，但是又因为‘亲情’的枷锁，没办法真正的放下……这些我都真切的体会到了，我也觉得我有稍稍理解他的感受，但是……我觉得这些感受又没办法真切的刺痛我的内心……”他说着，皱起眉头，看向席珂亭，“我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父母这么厌恶自己的孩子吗？”

　　席珂亭沉默着与张珩启对视了几分钟，才缓缓开口道，“你不就是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这样的事，才决定拍这部片子的吗？”

　　张珩启闻言，缓缓垂眸，没有说话。

　　席珂亭看着张珩启，深深地叹了口气，“算了，这些事情，我看不到，感觉不到，也说不出什么来。我现在就只关注你的情况。现在看来，你应该还不错。那就行了，其他的……你都已经不单单是个成年人了，你都成年好些年了，自己的事情，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张珩启闻言，轻笑着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当然，你要什么时候能把烟戒了，我会更开心。”

　　张珩启有些无奈地看着席珂亭。

　　席珂亭瞪大眼睛，“干什么这么看着我，我难道是说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

　　张珩启赶紧摇了摇头，“没有。”

　　席珂亭瞥了张珩启一眼，又看了眼时间，“时间也差不多了……你过来没吃饭吧？”

　　“没有。”

　　“那我给你做饭去。”说着，席珂亭便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我要吃……”张珩启也站起身，跟着席珂亭进了厨房。

　　两个人都清楚，他们刚刚的话题并不算聊完了。

　　但是他们也都知道，那个话题并不需要再聊下去。

　　这是那漫长的一年里，两个人养成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