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证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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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城一来，江天蕴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如果说刚刚他还只是在猜测，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完全全地确认了，这两人今天铆足了劲，就是来搞他的。
江天蕴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给俞城拉了把椅子：“俞老师怎么这会来了？”
他的目光阴鸷，死死盯着俞城，像是要将人盯出花来。
肖靳远显然也意识到不对，他的目光在几人身上顿了顿，示意：“你坐下。”
话是对江天蕴说的，江天蕴听得清清楚楚，坐下去的动作却有点迟疑。
但是在看到俞城身后跟着的人时，江天蕴的脸色骤然变了：“你……”
那是厂里分来的大学生，之前在工厂江天蕴让他看了半天外国机器，他也没看明白。
男生分来已经有几个月了，江天蕴心心念念想管个高材生，干脆就调到了自己手下。大学生看起来清澈又愚蠢，最开始江天蕴吩咐他办事还是说一半藏一半，全靠他自己领悟。
但是到了后来江天蕴自己悟了，和他说话只要多费一点劲，这小孩根本就听不懂。
江天蕴将话是说明白了，男生琢磨了半天，越想越吓人，想着毕竟之前也听俞城上过半天课，这会直接就跟过来了。
江天蕴看了他一眼，咬牙将人一拉：“你来这儿干什么？厂长家也是你随便进的吗？”
“不，不能进吗？”男生有点紧张。
江天蕴的脸色越来越黑：“不是让你把单子做好吗？做了吗你就出来扯淡！”
“已经下班了。”男生简直油盐不进。
江天蕴还想说话，肖靳远伸手打断了他：“让人家小柳说完。”
江天蕴只好悻悻地沉默了。
小柳正色：“厂长，我确实有事要和您说，我带了记账本过来，经过我这段时间的研究……”
江天蕴的脸色已经不能更难看，他沉声呵斥：“小柳！你是专业记账的吗？你知道质疑这种事，如果没有证据，你担不起这个责任吗！”
小柳有点无措。
肖靳远蹙眉：“天蕴，你让小柳说完。”
小柳迟疑良久，这才低声说了下去：“账不对，有些进出特别频繁，看起来是去采购了，但是三流不能合一，和采购单对不上。”
江天蕴却忽然放松了下来，他轻笑了一声：“就这？”
“我学过，三流合一是财会的基本要素，如果三流不合一，就意味着……”
“有些合同是后来签的，确实有倒签的事，但是生产线着急，所以也没办法。”江天蕴解释道：“爸，这真不是我的问题，之前我也和您说过，确实有的设备得先进。”
“但是……”小柳还想说什么。
江天蕴看起来很放松，手却死死攥着扶手。
“小柳，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出来，虽然今天在这里，但是我可以承诺，我一定会全部查清。”肖靳远沉声道。
小柳偷觑了江天蕴一眼，江天蕴看向小柳，眼神冷得慑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小柳沉默半晌，继续说道：“我其实不想来采购口，因为之前就有很多人说，采购这边的招投标有问题，虽然我们都走流程，但是只要江副主任没过的，就没有一个最后能顺利签约。后来我就留了个心眼，我做了个表。”
他说着，将本子平摊开放在了肖靳远面前：“这家，这家，还有这家，如果按照最优中标，那其实司马克可以中标，可是最后中标的却是第三家。因为很多招标条件和分数都是为第三家量身定做的。”
“我当时就在想，为什么我们要用又贵又不好的，就因为它拿过一个不知名的奖，后来我又去让我在国外的同学去打听了，那个奖根本没有名气，不知道是不是运作来的，可是它占了我们招标分数最高的一项，第三家就中标了。”
“我觉得这事有蹊跷，看起来非常像是……”
“像什么？”江天蕴阴森森地开口了：“小柳，我想起你了，之前俞老师刚过来那会儿，你就天天跟着俞老师。怎么，技术没听明白，学会这些歪门邪道的了？”
“你知道你现在的话只要说出来，我就可以告你个侮辱诽谤吗？”江天蕴沉声呵斥。
“侮辱诽谤需要有主观故意，小柳有证据。”俞城漠然开口。
“还是说你怕了？连话都不敢让他说完了？”冉文静含笑补充。
两人一唱一和，像是唱双簧的。
江天蕴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半晌方才求救似的看向肖靳远：“爸，他口说无凭啊，我对厂里一心一意，您也是知道的，我何必要干这种事啊。”
肖靳远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翻看着桌上的记事本，许久，他将记事本重重往桌上一拍：“江天蕴，你太让我失望了。”
江天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看向了肖倩倩：“倩倩，你和爸说说，我真没……”
“厂长，从现有证据看，我们怀疑江副主任存在在采购线里惯性拿回扣的情况，之前就我们的项目后期合作，江天蕴也和我说过，如果想要继续合作下去，就需要给他一部分钱。”冉文静道。
江天蕴恶狠狠地看向冉文静，冉文静只是挑了挑眉，气定神闲地说了下去：“当然，其实我在意的还有一件事。”
“我想让厂里查一查，这些工控机有没有被拿出去过。”冉文静道。
肖靳远看了江天蕴一眼，轻轻叩了叩桌子：“说。”
江天蕴的牙齿都要咬碎了：“拿出去过，但是是为了……”
“为了检修吗？”小柳随口补充。
江天蕴立刻点头：“对，为了检修。”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不曾想这句话将他推入了深渊。
“检修你不找冉老师俞老师，你拿出去？这东西有人能修吗？”肖靳远气得心口疼：“江天蕴，你老实说，东西拿出去干什么去了！”
江天蕴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一招在后头等着呢。
他的脸瞬间煞白，目光不住地在众人身上逡巡着，许久方才嗫嚅道：“我拿出去，给朋友看看样子。咱们厂有这么好的东西，旁人也想看看，真就这……没别的了。”
冉文静心底明镜。
他拿出去，无非是因为外面有人想要仿造，只是苦于没有样品能拆，但是有了现成的样品，对于旁人来说也容易多了。
江天蕴的手都在打颤，他的眼睛都在泛红，神经质地重复着：“真没撒谎，爸，真没别的了……”
肖靳远漠然看着江天蕴，许久方才长叹了口气。
“小柳，回去让王主任过来一趟，查一查机器出去的时间，跟着的人。冉老师，俞老师，你们先回去吧，这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肖靳远沉声吩咐。
冉文静点点头：“那就麻烦肖厂长了。”
她看向颓然地捂住脸的江天蕴，手已经被俞城牵住了。
他的手很大，将冉文静的手完全包在了掌心：“走吧。”
两人从肖厂长那里出来，里面安静无比。
冉文静轻轻呼出一口气，见小柳急匆匆地跟了出来，看到他们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俞老师，谢谢您。”
“该我们说谢谢。”冉文静忙道：“如果今天不是你勇敢地站了出来，我们也没有这些证据。”
“之前在厂里头，俞老师和我说过几句，那会儿我刚到江副主任手底下，总觉得做事别扭，江副主任也藏着掖着，我也不好说什么。”小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后来我鼓足勇气和俞老师聊了聊，我觉得……有些事可能是得靠自己打破一下。”
“不管结果怎么样，我说出来就高兴多了，谢谢。”小柳的笑容很真诚也很坦荡，他朝两人挥了挥手，一溜烟地顺着下坡跑走了。
“他之前在厂里头一直跟着你记笔记来着。”冉文静看向俞城。
俞城唇角含着笑：“对。”
“那会儿你就发现江天蕴针对我啦？”冉文静轻轻晃了晃手：“我好像也没和你多抱怨过。”
“你从来都没和我说过困难。”俞城无奈：“我学会了自己领悟。”
冉文静失笑：“这不是不想让你担心嘛。”
“江天蕴和肖倩倩的婚事，大概率也要黄了，对于江天蕴来说，这是很大的冲击。”俞城蹙眉：“你明天去沪市？”
“嗯，对。”冉文静点了头。
“票买了吗？”俞城问。
冉文静一怔：“买了买了。”
她将车票递给俞城，笑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俞城的目光在票上掠过，点了头：“行，注意安全。”
冉文静没放在心上。
……
也正是因此，第二天在车站看到准备好一身行头的俞城时，冉文静结结实实地怔住了：“你这是要出差？”
“对。”俞城似乎被她的反应取悦了，他伸手将冉文静的包自然地接了：“走吧。”
冉文静蒙头蒙脑地跟了上去，半晌方才如梦初醒，伸手去拉他：“哎……”
她看向俞城，嘴唇翕合半晌，只剩下两个字：“……谢谢。”
俞城忍不住笑了，他往前靠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垂眸看她：“冉老师，我们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你这样说，我会以为我们不熟。”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证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