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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盟主退位 风波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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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霁雪是个武林中人,或者说曾经是个武林中人。
为何说是曾经?
因为在她带领正道击退魔教一统江湖后,做了一件震惊所有人的事。
庆功宴之日,夜霁雪待各大门派代表到齐,未发一语,只是将腰间一块令牌摘下。
“我要退隐。“
一语即出,全场哗然。
她夜霁雪,虽才不过二十出头,涉足武林也只是近几年之事。但其剑艺之高超,身法之精妙,让众人叹服。更是在与魔教交战中,重创现任魔教教主。假以时日,只要她愿意登高一呼,便能成为武林至尊。
但她现在,就这么……隐退了?
高台上,女子白袍猎猎,声音不大,却足以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除魔教乃我之天命,现天命已毕。霁雪也该恢复自由身,清茶淡饭,以慰亡灵,还请诸位不要阻拦霁雪的决心。”
言罢,环顾四周,所见之处有窃喜,有震惊,更多的则是不舍,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她在桌案上放下代表着武道会盟主的令牌,飘然离去。
陨铁所制的令牌在月光下显得更为黯淡,因为它的持有者就此退隐山林,不再过问世事。它虽是盟主的身份代表,却不是任何人拿起,都能使人心悦诚服的。
当他人尚在议论纷纭,夜霁雪却过上了悠闲的日子。璧山环绕,小桥流水,是多少江湖人向往却无法触及的梦。
甚至闲来无事,搭建了一木屋,四周自娱自乐编出一圈竹篱。在竹林入口处挂上一块写有“闲云居”三字的木牌,以示闲云野鹤之心。
武道会除盟主一职外,尚有左护法阡凰与右护法覃苍。夜霁雪离开那日,他们不在盟中,而是被派往查验一宗密案。
待两人归来,得知他们的盟主离去后,并没有什么意外,只道“不出所料”。但待亲信告知盟主将盟中事务全权托付他俩,以及发现放在他们房中堆如小山的欠条,气得险些没将屋檐掀了。
这人自行走了便罢,居然还留一屁股债给他们!
阡凰覃苍二人一边焦头烂额地处理某人留下的破事,一边派人四处探查其住处。在探子回报后,他们丢下手头之事,日夜兼程地寻了去。
当然,不是为了什么过去深厚的情谊,而是为了让欠债之人亲自出门还钱。
也不知这人是否听到什么风声,即使面对曾经陪伴她出生入死的二人,木门依旧紧闭。
阡凰与覃苍倒虽不会做出踹门这番没有风度之事,但也带着满腹怨气,就这么在门前站了一天一夜。
随着“吱呀”一道开门声,两人思念已久的身影终于出现。阡凰与覃苍大喜,以为眼前之人终于良心发现。
白衣女子起初诚心道歉,“未曾想我的突然离去给你们造成如此麻烦。”二人顿时热泪盈眶,从第一次见面算起,到现在也有三年,此人居然也有道歉的一天。
后话锋一转,“不过么,我如今已是一介布衣,身无分文。两位还请见谅。”
见谅?你前年试坏了三清门新得的宝剑,去年砸碎了品味阁的金蟾蜍,之类数不胜数。虽说都是无心之举,但现一句“身无分文”就想把欠条都开在武道盟头上?
休想!
阡凰覃苍对视间,便想将人强行带回。一双纤细的手已然搭在他们肩上,顿时神色一凌。
然而一阵耳语过后,夜霁雪悄然退回原地,揣手浅笑。
外面焦急候着的武道会侠士,见左右护法归来,连忙上前。但见两人面色铁青,似乎比来之前更为难看。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开口询问。透过竹林望去,只见他们曾经的武道会盟主夜霁雪,半靠于门前,双眸微垂,似乎在不舍好友离去。
一个胆子稍大的人上前低声提醒,“右护法,盟主她……”
覃苍冷哼一声“无需搭理”,便甩袖离去。
那人不禁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这短短时间前盟主说了些什么,才能把以好脾气出名的覃苍护法气成这副样子。
夜霁雪摊开手中的纸,上面仅有一句,“三年前临海一战并无目击者。”
并无……目击者吗?
用力一攥,再松手时,只余纸屑,随风飘去。
待武道会无功而返的消息传出,正道众人叹而惋惜,终是放弃劝说,转而寻找合适之人担任武道会盟主。
但熟悉盟中事务以及有能力让众人信服的,也不过左右护法二人。两人一番商议后,决定由覃苍暂时担任武道会盟主一位。
“你说,霁雪她提醒我们要当心的事情,是真吗?”覃苍对于那一日之事始终挂怀于心,“你不怕只是她的托辞?”
“她不会的,”阡凰淡淡一语,“我信她。”
覃苍一怔,随即一笑,“也是,她平日虽然冷傲,有时更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但不是会用武林大事开玩笑的人。”
“接下来我会去暗中调查她说的那件事,盟中事务便交于你了。”
“好。”覃苍点头,“你也注意安全。如果霁雪所说属实,那这股势力将不是我们一个武道会能对抗……”
“自然。”阡凰凭窗而望,冷月挂空,树影绰绰,“真安静啊。在武林过惯了风雨飘摇的日子,这种平静的生活才更像是一场梦。”
梦,是最难以捉摸,却也是最容易破碎的事物。一阵轻微的波动,醒来便会发现,身边一切都是虚妄。
金乌西落,潺潺小溪染上一层金色。
夜霁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正盯着上下浮动的鱼钩,只待鱼儿上钩。背后竹林风铃摇曳,颇为悦耳,很快又消散了。
盘坐的人影微微侧头,却不见任何异常。想来只是误入竹林的小兽,被其中陷阱吓着。便没有分神搭理,而是专心用手中鱼竿与溪中鱼开启拉锯战。
此时风铃声再次响起,虽然清脆,比起之前却更为杂乱。
夜霁雪蹙眉,正纠结是否要放下鱼竿前去一探,却未发现有一带着面具之人无声逼近。还未站起身,便被紧紧从身后环抱,扑倒在地。
那本已咬饵的鱼儿也脱离了鱼钩,趁乱逃跑,却无意将鱼竿也拽了走。
夜霁雪怒从心起,面露不悦,曲肘向着对方肋骨便是狠狠一撞。面具人吃痛,下意识松手。夜霁雪见挣脱束缚,翻身一掌拍向此人。面具下传出一声闷哼,倒飞而出,仰卧于地,不省人事。
夜霁雪一怔,此人虽引动风铃阵,但却未触发另一层杀阵,应略通阵法才是。况且能在短时间内迅速闯过竹林的,身手也应当了得,怎会连她三成功力都接不住。
虽不是什么好奇心泛滥的人,但夜霁雪还是上前几步,半蹲于此人面前。正欲揭开面具,一探其庐山真面目,却先一步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看来此人早已负伤。
夜霁雪厌恶这股铁锈气味,捂住口鼻,正纠结要不要将这面具黑衣人丢出闲云居,免得被此人背后风波波及。眼神一瞥,却见他腰间所挂横刀。
凌空一握,黑色剑鞘吸入掌间。拇指顶开护手,刀锋出鞘三寸,赫然可见刀身刻着“寂风”二字。夜霁雪已然知晓他的身份——现任魔教教主白子墨。
他还有另一层身份,便是她的同门小师弟。
“麻烦的人。”夜霁雪轻叹,将寂风刀别在腰间,揽过对方的上臂,半扶半架地拖回小木屋。
此刻已近黄昏,夜霁雪望着空置的鱼篓,又是一声叹。只能从床下摸出一串铜钱,抖落积灰,揣在袖中,去镇上采购。
小镇居民不多,但却是方圆百里唯一的集市。街边摆摊的货郎正收拾物件准备归家,一旁还有不愿离去的孩童。
有认识的摊贩向我打招呼,“霁姑娘,又来镇上置换啊。”
但也有眼尖的人发现,“咦,姑娘今儿没有带鱼啊。”
“嗯,今日有条大鱼,赖我没抓稳,让它连鱼竿也拖了去。”夜霁雪苦笑回应。
“难得姑娘也有失手的时候。”众人哄笑。
随即有人从篓中掏出一只母鸡放在她的怀里,“上次我那婆娘生产困难,是霁姑娘帮忙才母子平安,如今我那闺女也已经一月有余。这鸡便全当谢礼了。”
“这些菜是俺家今天摘下的,便当感谢姑娘上次帮俺娘治疗腿疾了。”路过的老汉也放下扁担,往夜霁雪手里塞了几颗菜。
“这,这怎好意思。”夜霁雪有些愣神。
“姑娘拿着便是,不然你让街坊邻居以后怎么看俺。再说天色已暗,卖不掉也是赔钱。”老汉憨笑道。
夜霁雪无奈。一旁尚有其他人想递于她些菜肉,都被她一一谢绝。
那卖菜的老汉回转家中,正准备将剩余的菜扔了去,却摸到几颗凹凸不平的物什。
掏出一看,竟是几枚铜钱。不知是何人何时放置于此。
另一边,夜霁雪一手抱着鸡,一手提着菜,晃晃悠悠走至闲云居四周竹林前,眼神忽而一冷。只见临走前复位的机关,留下再次触发的痕迹。
夜已深,风戚戚,白衣女子眼底七分冷冽三分怅然,轻声道,“这一天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