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不贱啊》北荀

11、第十一章

　　艳阳高照，透过玻璃投射到室内，暖洋洋的，连楼道都亮堂不少。罗瑾岑身上汗涔涔的，只好将校服外套脱下来，穿着夏季的短袖校服。目光向远处望去，操场上绿油油，绿叶挂着露水，在阳光的闪烁下，闪着金光，光是看一眼心情就好。

　　可张雅丽没有心情去看，只觉得闷热地喘不过气。她睡了一下午，一抬头，连颈椎都闷痛，只能慢慢活动几下。她整张脸看着憔悴不已，眼睛黯淡无光。

　　她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深深吐气几次，却难以缓解，想着去外面透透气。她起身向外走，正对面走过来一个13班的男生，她曾在聚会上见过。

　　二人擦肩而过时，那人用胳膊肘故意往她胸上撞，张雅丽反应迟钝，没有躲过去，直接被胳膊肘怼了下胸。她知道是故意的，但已经不在乎了。
　　只是停住脚，朝后方回头看了一眼。

　　那人一愣，被她死鱼般的眼神吓到了。顿时，小声地“卧槽”后，便加快步伐离张雅丽远点。

　　张雅丽满不在乎，她回过头，继续向楼梯拐角处走。

　　她抬起脚，落在楼梯的阶梯上。大脑中有一种想法，不想去外面了。她想去学校的天台，看一眼学校的全景，一直没有机会上去，学校也不让，天台的门一直紧锁着，但她知道一个小道，顺着楼梯可以上去。

　　她猜想空气一定很好。

　　张雅丽抱着这个想法，脚不自觉的朝楼上走去，她低着头，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一步步地向上迈，走到五楼时，正好罗瑾岑从一班走出来，手里还有物理习题册。二人都未注意到彼此，一瞬间，她便消失了。

　　随后，赵默闻小跑走出来，“走吧，我也体验一下开小灶。”

　　罗瑾岑被他逗笑，“走吧。”

　　“你物理那么好，有什么问题不会的。”罗瑾岑停住步伐，将习题册放在窗台边说。

　　“我就想听听。”赵默闻说，“怎么不走了？”

　　“等一等，等到12点半在去老师办公室，现在太早了。”罗瑾岑富有经验地说。

　　“物理那么枯燥，你还天天学。”赵默闻说。

　　“我很喜欢物理，但太难了，要一直努力才能赶上你。”罗瑾岑说。
　　于她而言，物理充斥着乐趣，她喜欢钻研较难的题，像打怪升级一样，极具神秘与探索。她可以心无旁骛地研究那些晦涩难懂地数字。

　　“我物理还行，只是基础好而已，但我喜欢数学，可我觉得数学很难。”赵默闻扶了下眼睛镜片反射着罗瑾岑的模样。

　　罗瑾岑觉得笑了笑，“那我们还挺互补的。”

　　突然，身后的玻璃一瞬间变暗，一个黑影急速掉落。赵默闻也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立马噤声。

　　“啪唧”一下，好似一个柔软的重物掉落发出的闷声和液体喷溅的声。

　　罗瑾岑趴在窗台，向下探去。那一刻，她心脏骤停，倒吸一口凉气，极具冲击性的画面，使她瞪大双眼，嘴巴半张着，震惊的看着下面。

　　“啊！”
　　楼下，隐约中听见此起彼伏的喊声。

　　张雅丽的躺在血泊之中，血仍不断流出，从五楼看去，像是一张人形饼，又扁又瘪的摊在地上。

　　罗瑾岑看见她的眼睛无神、直勾勾地睁着，死不瞑目。

　　张雅丽跳楼自杀了。

　　罗瑾岑没有太多感触，却是她第一次目睹死亡。
　　前几天还高傲找自己麻烦，让她离开骆霄然的人，今天就跳楼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赵默闻怕她害怕，便抱住她，将她圈在怀里，远离窗边。

　　罗瑾岑还是看着玻璃，她发现两滴血，溅在了玻璃上，丝毫不起眼。

　　“没事的。”赵默闻抚摸着她的头，安慰着。

　　“我知道。”罗瑾岑小声说，眼睛却还盯着那两滴血，“只是，今天不能问物理老师题了。”

　　学校里，在教室内的不少学生，都纷纷趴窗台上看热闹。张雅丽跳楼自杀的消息，瞬间传遍学校。

　　她连脑浆都摔出来了，人肯定当场死亡。但校长还是要打120，让救护车来处理。

　　学校一片混乱。不少学生偷偷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发到论坛上，一传十十传百，连其他学校都知道二中的6班班花张雅丽跳楼自杀了。

　　校长安排几个保安围在张雅丽的尸体周围，校长和老师也纷纷出来处理这件事情，让同学离开回到教室，正常上课。二中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还是不熟练和手足无措的。

　　还有不少人，趴在窗台上看。二楼的西面是最佳观景地点，没有一楼的直接血腥，也没有三楼四楼的过远不清楚。二楼西面的那块玻璃，像叠罗汉似的，围了越来越多的人。

　　骆霄然是其他人传达后，才知道这件事情。他当时在睡觉没有听见张雅丽坠楼地声音。当他知道后，只是随口说了句，“死就死呗。”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

　　大家心里有自己的原因，但都埋在心里，不愿说出来。

　　不少人目睹现场，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后，就回到班级上课，由校长和教导主任联系家长，去医院商量相关事宜。不一会儿，张雅丽的尸体就被救护车带走了。

　　罗瑾岑回班级上课，快到放学时间，赵默闻被物理老师叫去办公室，罗瑾岑自顾自的做题。班级里的人也陆陆续续走了差不多，只剩她一个人。

　　“咚咚”敲门声。

　　罗瑾岑闻声看去，骆霄然慵懒的靠在门框上，歪头笑颜看她，语气柔和地说：“小岑，我送你回家吧。”

　　她顿了几秒，点头道：“好。”

　　随后，罗瑾岑背上书包，走到他面前说：“走吧。”

　　骆霄然笑的开心，“好。”

　　二人并排在一起走出校园，骆霄然插着兜，随意地走着，侧眼看向身旁的罗瑾岑，他试探地说：“小岑，你相信我好不好。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你为什么还是不接我电话，躲着我？”

　　“我……”罗瑾岑低下头走路，停顿一下，又继续说：“对不起，我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小岑，你不要质疑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骆霄然停住脚，抓起她的手，二人面对彼此，他真诚地看向罗瑾岑，“小岑，我真心的说，你是我第一个真正动心的女孩子，我不想你误会我，我不会在喜欢上任何一个人，只有你，真的。”

　　他急迫地说着自以为的真心话，紧盯着罗瑾岑的眼睛，等待她的回应。

　　“小岑，张雅丽她都自杀了，你还在意她吗，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阻碍了，我会保护你一辈子，没有人会伤害你、欺负你。只要有我在，我会护你一生，用我的命。我向你发誓，我再也不会做傻事了，我只爱你一个人。”骆霄然眼睛清澈明亮，仔细看还有些湿润，他握着罗瑾岑的手，将其紧紧地放在胸口，真诚地等待她的回应。

　　多年后，罗瑾岑依旧坚定认为，那一刻他说话是真的。

　　罗瑾岑抬头看向他，瞬间被他的眼神戳中，紧张、真诚、坚定，凝聚在一张出众的脸上，光是简单一看，也赏心悦目。

　　她不否认骆霄然的花心，可她相信他的话。一位骄傲风流的人，在这乞求她的原谅，罗瑾岑也笑，人生如戏，自己渴求他的关注时，他不屑一顾，找多种方式羞辱自己，当她已经将他从自己的人生中剥离出去时，他又开始挽回了。

　　她心软了。

　　罗瑾岑浅浅点头，示意答应。

　　骆霄然见状，他如释重负地笑，捧起罗瑾岑的脸，“真的？我们算和好了！”

　　罗瑾岑含笑，像小鸡啄米似的，又点了几下头。

　　他发自内心的开心，“小岑，谢谢你原谅我！”他的眼睛在罗瑾岑的脸上游离，越看越喜欢，大母手指腹在她的脸上摩挲，眼睛逐渐滑动在她的嘴唇上，他轻轻咽了下口水，眼神逐渐迷离多情。

　　骆霄然同罗瑾岑注视，“小岑，我只喜欢你。”语停，他将视线落在罗瑾岑的嘴唇上，头逐渐靠近她的唇，想要吻她。

　　罗瑾岑却紧张起来，紧盯着骆霄然朝自己贴近，她条件反射般皱起眉头，不自觉地侧过脸，躲开了他的吻，“对不起，我……还不想……”

　　“为什么？”骆霄然有种挫败，他如此真诚地向她表白示意，她却拒绝自己。他皱着眉头，十分不解，“为什么还这么害羞，你还没原谅我？”

　　“没有，我……”罗瑾岑脱口否认。

　　“我真的搞不懂你，罗瑾岑。我都算求你了，你为什么还不接受我，连亲一下都不肯！”骆霄然语气激动地说，满眼充斥着愤怒与不满。

　　随后，他果断地离开，不曾回头看她。

　　罗瑾岑没有丝毫挽留，只是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她的眼神冷静地可怕，好似在看着一个物体。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她将二人的关系如看电影走马灯般，过了一遍。

　　一刹那，她豁然开朗，一切都有了答案。

　　罗瑾岑自认为，自己是个执拗的人。她物欲低，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只要喜欢就一定要得到。她出奇地能坚持，可忍耐，不达目的不罢休。

　　在骆霄然转身离开的一瞬，她想到，自己小时候做数学题，面对难题时，甚至超出她年龄的超纲题、奥数题，她都会废寝忘食的攻克。
　　当她学会掌握后，产生极短的成就感后，会转而空虚，感到无趣。
　　她为了缓解这种感觉，就会继续攻克更难的题，甚至换其他的领域，物理就是其中一种。

　　这么多年，她还是没变，罗瑾岑勾起嘴角。

　　而她喜欢的只是那个回忆。
　　可人不会一直活在过去的幻想中。

　　“我……不喜欢他了。”罗瑾岑看向空无一人的远处，自言自语。

　　随后，她回过神来，坐在附近的长椅处，休息发呆。

　　赵默闻帮物理老师完成教辅工作，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了。他怕罗瑾岑等的心急，疾步地跑到五楼，结果教室空无一人。

　　她走了？
　　不是说好等我一起的吗？
　　赵默闻失落地想。

　　刹那间，他心里有个答案。
　　她跟骆霄然走了。
　　因为只有骆霄然才能让言而有信的她失言。

　　赵默闻虽然这么想，还是收拾书包，按照自己送罗瑾岑的原路走，想去她家附近看看。

　　他心情低落地走着，却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的心情如同过山车般，由低到高。此刻，赵默闻不想分析原因结果，他只想开心地坐在罗瑾岑的身边，自然地说句，“我送你回家。”

　　赵默闻疾步地走过去，坐在罗瑾岑身边，“怎么坐在这。”

　　罗瑾岑含笑看他，没及时回答，而是停顿了几秒，在缓缓脱口说：“我在猜会不会遇到你。”

　　她知道，他家不是这个方向。

　　赵默闻便明白地笑出声，眼底几分疑惑地看向她。

　　“赵默闻，我想告诉你一件事。”罗瑾岑淡淡说。

　　“什么事？”赵默闻问。

　　“你先闭上眼睛。”罗瑾岑说。

　　“好。”赵默闻听话的闭上，等待罗瑾岑的话。

　　他闭上双眼，所有的感受，瞬间放大。他耐心地听着风声，叶子掉落的声音，初夏的鸣蝉声，狗的犬吠声和一抹柔软又湿润，触碰他的脸，又消失了。

　　罗瑾岑亲了自己的脸。

　　赵默闻心脏急速跳动，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呼吸却逐渐变重。他不敢相信这件事，闭着眼睛，反复回忆确定，却还是不敢相信。

　　最终，他终于睁开眼睛。此时，天色渐暗，连人影都模糊不清。他只看见了罗瑾岑含笑的眼睛，在路灯照耀下，闪亮亮的。

　　他的内心充斥的惊喜与不可思议。

　　“你……亲了……”他断断续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罗瑾岑的话打断了。

　　罗瑾岑表情平静，却格外坚定认真，“我喜欢你。”

　　赵默闻盯着她，反复确认是否真实，他的脸上也终于外透几分情感，缓缓抓起罗瑾岑的手，“我也喜欢你，从高一见你的第一眼。”

　　“我知道。”她同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