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我们分手了》摩登少女w

2、“看够了吗”

　　林诗意也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消化了一个事实，如果他们的故事是一个八点档剧集，那么已经全剧终了，而且是BE。

　　一开始她也没法接受从此就把那个陪李恪念共度余生的位置放弃了，她开始设想在广袤时空的某一个平行宇宙，在千万个由不同概率的选择构筑的其他故事线里，他们仍然是彼此的唯一。不过第一次经历一段伤筋动骨的恋爱，她无法全身而退，心伤难抑，也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所以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像是原本他们的BE剧集被续订了，且隐隐朝着狗血失控的方向发展。果然，长得像旧爱是有一定概率是本尊的，她一成不变的异性审美加上酒精催化，酿成了恶果。
　　她还是没忍住打量了一番前男友，下颌线依然清晰，发际线没有后退，薄薄的肌肉没有叠加脂肪，脸也没垮，等他下床穿好衣服，服气的，衣品也依然在线。
　　难怪昨天喝了两场酒的她，会抵抗不住去主动撩拨，都是他的错。
　　“看够了吗？”某人冷漠的声线响起。
　　“……”林诗意的脸迅速升温，心想李恪念这个王八蛋，记得以前明明在人前装的挺人模狗样的，总有一种游刃有余的得体感，懂得在不同社交场合体现所谓的教养，这个混乱的早晨真让她极度无语，不知道昨天具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要留宿。
　　她早上一般都会有起床气，脑子懵懵的，反应也比平时慢上几拍，感觉不是应付前男友的好时机，她决定无视他，径直去了盥洗室。
　　等到她终于清醒了点，她希望李恪念可以识趣地不告而别，鼓起勇气打开门，看到他非常厚脸皮地拿了一本她刚买的书，在她最喜欢的靠窗边单人沙发里，十分气定神闲地翻看，仿佛等她是一件异常愉悦的事情。
　　“你怎么还不走？你是不是没学过One Night Stay的社交礼节啊。”林诗意声线都拔高了几度，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
　　“……不如你教教我。”他抬头望向她，翻书的手指也停下来，眼神冰冷，已不复刚刚看到的松弛景象。
　　“很简单，就是闭嘴，立刻离开，关门。”她没好气地回复，说完头也不回地去向衣帽间，找今天上班的衣服，同时不忘腹诽学生时代和大人时代最大的区别就是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第二天早上还是要上班。
　　“林诗意，你这也太不负责了吧，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李恪念放软了声线，很执着地要跟她理论善后事宜。
　　“……我是我是，行不行啊，我强迫你了吗，拿出证据来，不然立刻滚，”其实林诗意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他们做到了哪一步，她也不想问，耐心已经快耗尽，她真的很讨厌这种失控感，如果有一个delete按键可以删除昨天晚上的一切，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
　　“……”他少见地被问住了，这显然不是关于“谁强迫谁”的问题，只是他想重新走进她的生活而已，一不小心就开始用非常规手段，他暗自责备自己有点太急。
　　“那我先走了，”李恪念放下刚刚翻开的书，很深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缓步消失在她的房间。
　　听到关门声的那一刻，在衣帽间的林诗意感觉终于松懈了下来，她开始抱膝蹲下，直直地看着眼前木质地板纹路放空，手指无意识地描摹木纹，一棵树可以用如此直白的方式记录时间，不含悲喜，真好，此刻她非常想夸奖自己，表现不错，没哭，毕竟以当年惨烈的分手画面，以曾经每天晚上都需要说服自己存在一个平行宇宙林诗意和李恪念从此幸福地一起生活才能睡着的精神状态，没有当场哭出来实在是非常合格的大人。
　　初夏的梧桐已经开始有了饱满的绿色，李恪念站在如往常忙碌的大街上，他的脑子其实也只是稍微比林诗意清醒一点点，看了一眼手表，决定买杯咖啡直接去上班，他电话在震，接通后耳边传来一个聒噪的声音。
　　“听说昨天你弹琴弹到一半，带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妹子走了，可以啊你，终于重新入市找女人了啊，”
　　“……有事说事，”
　　“不是，怎么感觉你欲求不满啊，哎很久不来是会有点生疏啦……”他的创业伙伴同时兼发小贺隅同学八卦起来是相当没完没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啊，不过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之前我真的以为你还在惦记着林诗意那个没良心的。”
　　“……我挂了，八婆。”
　　“哎，哥们关心你，你这么对哥们，是不是没心没肺……”
　　世界终于清静了。他并不打算立刻跟任何人分享他和林诗意重逢的事情，他只想自己先好好地把所有细节回放反刍一下。
　　林诗意变了很多，发型变了，穿衣风格变了，妆也浓了，说话方式倒是变化不大，他想了一下，任何时间任意地点，只要和林诗意待在一个时空，他就会变成一个抛弃理性臣服于直觉的人，他的爱意可以随着她的变化而流动，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他已经拥有学生时代傻里傻气的她，现在这个有些笨拙地适应社会而虚张声势的她也很有趣。
　　说起来创办AXIS以及和林诗意交往差不多是同时间发生在他的生命，当年顺应地理信息服务需求的兴起，一切都是从零开始。一开始公司就五个人，名副其实的小作坊，主营业务是为需要架构地理信息系统平台的学术机构写软件。他们并未接受任何风投或是大企业的注资，只是从“家人和朋友”那里筹集了五百万。也是得益于自筹资本金，所以AXIS的创始人对公司拥有绝对的控制权，他们选择将年收入而非利润的50%投入研发，就这样遵循知识生产的复利原则，一步一步成长为今天地图软件细分领域当仁不让的王者。
　　她会关心我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地工作吗，如果她知道我一直没有忘记她说过的那句“如果一位建筑师可以有机会重塑某个他心爱城市的天际线，那一定是毕生中最难以忘怀的时刻，一如埃菲尔铁塔之于巴黎，帝国大厦之于纽约”，并以此为动力，抱着有一天给他家林诗意买楼设计的念想才如此努力，她会怎么想呢。
　　不怎么想，自我感动真的非常倒胃口，李恪念忍不住鄙夷。怀着这样那样的念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公司楼下，李恪念一如往常，刷门禁卡上电梯，推开玻璃门，朝周围一众同事笑了笑，打了声招呼进去他的里间办公室。
　　“老板今天好像心情不错，”有人窃窃私语，
　　“那肯定啊，衣服都没换，还是昨天那身，”有人观察入微。
　　没想到办公室竟然已经有人在里面了，是贺隅，且此人正非常专注地用他的高配显卡电脑在上班时间…打游戏。
　　“老李，你不老实交待，我今天就不走了，”贺隅一边操作，一边威胁，誓将八卦人设做实到底。
　　“昨晚是林诗意，”李恪念放弃挣扎，直接抛出答案，稀松平常的语气仿佛在讲别人的事情，
　　“什么！？”贺隅的眼睛终于离开电脑屏幕，一脸呆滞，宛如智障。
　　“就这样，马上给我走，不然叫保安了啊，”李恪念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不太能适应他发小这种不稳重的风格，
　　“……”贺隅很安静，至少半分钟没有任何动作，随后僵硬地起身，推门离开，最后不忘回头来一句，
　　“所以你们这是……复合了？”
　　李恪念懒得理他，眼神示意赶紧滚。
　　今天一整天的上班时间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在一心二用，一边检查地图软件新功能的代码，一边思考如何合理利用早上看到的林诗意的名片信息。他刻意没有立刻去深究当年跨洋远程分手的原因，这很不符合他希望掌握事物全貌的性格。
　　不过他能看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直白到吓人，只是单纯为不用再继续过林诗意这个女人缺席的人生而松了口气。
　　夕阳西下临近下班，他翻看了一下日程信息，发现今天是每月固定的家庭聚会日，他父母平日工作十分繁忙，为了能一家人坐在一起聊聊天，每个月要求所有家庭成员必须空出这一天一起吃晚饭，他母亲总是强调，这是一种仪式感，没有天大的事情不要缺席。
　　所以，他顺手简单整理了一下桌面，准备提早下班走人。
　　回到位于静安的老宅，他才发现反复强调聚会纪律的父母竟都不在本市，今天的聚会只有他和他哥两个人，连他嫂子和央央都不在，他哥李知行，著名新锐建筑师，业界翘楚，跟林诗意是同行。
　　不过自从他和林诗意分手以后，他和他哥的关系也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用过晚饭，照例在客厅喝茶，两人有一个月没见了，
　　“最近工作顺利吗？”他哥问道，
　　“挺好，”
　　“听说，林诗意回国了？”他哥会提起她让他颇感意外，他抬头看向他哥，想从对方的表情举止中搜集一些信息，
　　“哥，你怎么知道的，”
　　“最近有一个江边的美术馆设计竞标，她的事务所LHC也报名了，她是主创建筑师，现场踏勘的时候遇上她，现在发展挺不错的，都能独当一面了。”
　　“是吗，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有必要吗，我以为你们早断了，”李知行没好气地说，
　　“……我们的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你还是早点劝她不要太投入这次竞标吧，水很深的，提个醒，”他哥故作神秘地说道。
　　“……展开说说，”李恪念略微沉吟了一会，十分认真地问道。
　　“这些事情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跟她有关我就有兴趣，”
　　“不是闹翻了好几年，听你的意思倒是复合在即？”李知行平时倒不是八卦的性格，今天也真是出了奇了。
　　“你先别管了，先说事情，”
　　“这个项目上面已经内定了，这次招标只是走个流程，所以……你懂的。”
　　“内定了谁，你？”
　　“我可没说。”李知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起身去阳台抽烟。
　　他看着他哥的背影，若有所思，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关键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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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码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