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君夜寐》曾是浮生

16、第 16 章

　　第十四章江湖飘渺

　　“盛公子，你要去哪里？＂将持秋精确无比的抓住了盛清黎的手腕，完全不象是一个只有模糊视力的人。

　　只是盛清黎此时心急离去，竟也没有生疑。

　　他想着像千邪师那样的人，若不是极为危难的关头，又怎会求救于他，一想到一切都因为他借切玉而起，更加觉得心中焦急如焚。

　　＂将庄主，我今日有要紧的事，恐怕往后几日也不能过来了，不过庄主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明日我会让下人过来照顾庄主，都是我的心腹，不会乱说话的，等庄主视力完全恢复，下人便自会带庄主离开此处。＂盛清黎急于离去，只想他快些松开手，若是从前他武功好的时候，他根本就抓不住他，就算是现在，只要盛清黎施些迷魂药，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让他松手。

　　将持秋是太不了解盛清黎了，他这八年没有了武功，一付心思全投入到继承外公的医术和跟她娘亲学习西域的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倒是练出了自成一派的自保之法。

　　＂你快放开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将持秋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变得变幻莫测，只是盛清黎心中另有事情着急，完全没有去留意他的表情。

　　就当他正准备要出手之时，紧握着他的手忽然慢慢松开了。

　　他一句话都不再跟他多说，转身便奔出了竹林。

　　可将持秋就在他转身出门的一瞬间，一跃从窗口跳了出去跟上了他。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地方，在竹林里看着正常，一出了竹林竟有重重的浓雾将他包围起来，一转眼就没有了盛清黎的身影。

　　盛清黎匆匆交代过将持秋的事，甚至都没有当面向他母亲告别，他已隐居寒魈宫多年，本来对于江湖有一种惧怕之感，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加之心急则乱，也没有想这么多，便骑上了他的马直奔向信炮闪起的方向。

　　他愈想愈慌，他们两个分手不过四天，四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切玉在江湖中失传多年，今日重见江湖，即使是隐世多年的寒魈宫都得到了消息，就说明切玉剑重现江湖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也是，谁不想得到这样的一个宝贝，得了它等于得到了天下，雄霸一方。

　　也只有千邪师这么傻，只要爱人不要江山。
　　盛清黎一路快马加鞭赶向信炮升起的位置，他是午后看到信号炮的，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

　　那是一条无人行走的山路，马踏在地上连路都没有，阴森森的夜里连虫子飞来飞去的声音都能听到，忽然的他闻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暗香流连，他认得这个味道，和千邪门外那弥漫的气味是一样的，只是淡了许多，几乎是不仔细便不会察觉。

　　沿着那暗香七弯八拐，他找到了一处隐藏得十分好的石洞，若不是暗香的气味愈靠近愈浓郁，他是不会找到这处来的。

　　只是离得愈近，血腥气也愈见明显。

　　盛清黎忙下了马，点了手上的火折子进入山洞，这个山洞伸手不见五指，就算点了火折子也只是看见了前面一个小范围的景色而已。

　　他一边手摸着石墙一边手拿着火折子看路，顺着血腥味走了一段路后，听到了一阵流水声，在一个石洞里，有流水的地方就代表了生机。

　　＂有人吗？＂他叫了一声，整个石室都有一阵回荡的回音。

　　忽然之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一只手抓住了，身后传来菲兰疲惫的声音＂盛公子，想不到你这么快便来了，门主受了伤，逍遥也不太好，不知道盛公子身上可有带疗伤的药？＂

　　盛清黎忙道＂快带我去看他们。＂

　　菲兰领着他走到一处石室＂门主去救逍遥之前便让我们找了这里藏身，没想到还真用上了，这事本不该劳烦到公子，只是门生此去千邪门要一段时间，门主又受人暗算，此时昏迷不醒，逍遥他更是......，我之前听你说过你跟你外公学过好几年医，这才自作主打用了门主的信炮。＂

　　＂姑娘不要这么说。＂盛清黎心中极为内疚，若不是他，事情又怎么会发展成这个地步。

　　菲兰按动机关，打开了石室的门，这个石室的外面漆黑一片，然后里面却亮如白昼，设备虽然简陋，却也置了两张舒适的病床。

　　千邪师和逍遥各躺一张床。

　　盛清黎分别看了一下两个人的情况，千邪师身中五箭，箭上都涂了剧毒，若不是千邪帅练的功夫至阴至毒，恐怕此时早已归西了。

　　而逍遥，即使菲兰已警告过他情况，盛清黎翻开他血迹斑斑的床单时，还是被眼前的惨况吓了一跳。

　　菲兰虽然亲手被他包扎的伤口，已经看过了许多次，但还是难过的别开了脸。

　　盛清黎仔细检查过了他的伤口，沉默了半晌。

　　菲兰也不期望他能做些什么，但有个懂医的人总归是比只有她一个照顾两个重伤的人好。

　　盛清黎隐世八年，跟他的外公学了八年的医术，他的医术在江湖上到底算什么程度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实践也只在尸体上做过，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受这么重伤的两个大活人。

　　可是他也管不了这么多，怎么样也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菲兰手上有麻药，他先救伤更重的逍遥，逍遥的眼睛已经被剜去一只，他这个救不了，但至少可以先帮他接上断了的手脚筋。

　　他下了麻药就让菲兰先回避，怎么说也是个女人，总不该让他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

　　过了大概两个时辰，菲兰在另一个密室看着千邪师，心都等得快被火烧起来了，终于等到了盛清黎出来。

　　盛清黎带了人皮面具，但从眼神中还是看得出来他已极为疲惫，手里沾满了腥红的血，衣服上也是，他把两把小刀往水盆里丢，再把手放进去洗去了血迹。

　　＂逍遥怎么了。＂

　　＂我给他接上了断筋，大概要些时间恢复，他还年轻，武功等他能走能动了以后还是可以练回来的。＂

　　菲兰过去看了逍遥的伤口，包扎得相当好，原来一些没止住血的伤口也都止住了血，缝合得很好。

　　她不禁暗暗惊叹。

　　盛清黎坐下来喝了口茶，看上去很累，他擦了下手便把人皮面具摘了下来。

　　原来他早已大汗淋漓，把面具摘了下来后，他额角和耳边全都是湿漉漉的汗水。

　　他皮相长得美，连千邪师都要对他另眼相看，菲兰在心底里一直是有些看不起他的，但此时菲兰看他染上疲惫的眉目，却忽然觉得有种潇洒随意的气度，竟不禁有些脸红。

　　盛清黎擦去了汗水，又起了身去看千邪师，千邪师已经陷入昏迷，但脸上还戴着染血的面具。

　　虽然剧毒没有伤到他，但他的伤口已经发炎流出脓水，箭头还在伤口里，菲兰不敢拔，因为一拔血便狂喷不止。

　　盛清黎给他扎了针，把小刀放在火上烤过，然后用极为巧妙的手法将箭头一个一个轻轻挑出，挑出了箭头后，他拔下了几根头发，以发为线将千邪师的伤口仔细缝起，他做得干净利落，最后千邪师也没有流多少血。

　　做完了以后，他清理好千邪师身上的血迹和换去了千邪师的衣服，他的衣服对千邪师来说小了些，带子都系不上，但也总比他原来的衣服干净。

　　＂菲兰姑娘，今夜你守着逍遥公子，我看着你们门主。＂

　　＂盛公子去休息吧。这些事菲兰来做就好。＂

　　盛清黎微笑了一下＂千邪公子伤口发炎，现在正在发高烧，现下我们都没有冰水给他降温，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男女有别，总不好要一个姑娘家给他用身体降温吧。＂

　　菲兰怔了怔，瞬间红了脸＂公子说得是。＂

　　千邪师这一烧，便整整昏迷了两夜，早上盛清黎给他擦身子，用山泉水降温，晚上则共他同床共眠。

　　第三天的早上，千邪师悠悠转醒，看见石壁的天花，耳边只有流水的声音，而他头晕晕的，只觉得怀里抱住了个清凉舒服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有个赤了上身人在自己怀里，眼睛闭了起来，似乎睡得很熟，睫毛又黑又浓，就像一把柔软的羽扇一般。

　　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梦到了八年前的事情，他怀里的是自己思念已久的苏姑城。

　　他一动不敢动，就怕一动梦便会散了。

　　可是随着他慢慢愈来愈清醒，他便开始察觉到这并不是梦境，手中的触感虽然冰凉，但分别是真真实实的□□之驱。

　　他一惊，不自觉胸口震动了一下。

　　盛清黎虽然因为疲惫而睡得很熟，此时却也清醒了过来。

　　＂门主你醒了。＂盛清黎脸上出现了喜色，轻轻撑了一下起了身。

　　他此时上身未着片缕，肤色是西域人特有的近乎透明的白哲，刚刚躺着并不能看到，此时随着他起身，头发往身后散了开来，就能清晰的看到他肩上一朵刺眼的黑色花骨纹身，纹身一直漫延至他的手肘。

　　对于千邪师来说，这花不止是刺眼，简直就是往他心里丢了一颗地雷似的惊天动地。

　　他的心＂噗通，噗通＂的跳起来，心头如同一把火延绵的烧了起来。

　　他伸出手大力抓住盛清黎的手臂，可是来不及说些什么，居然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又是两天后，他的体力明显又恢复了不少，张开眼睛，就看到了熟悉的床顶，原来他人已经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千邪门，身边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窗外天色已经昏暗，看起来已经是黄昏时份，夕阳西落。

　　他扶着床沿下了地，心心念念想的都是那个人。

　　外面的下人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忙推开门进去查看，一见千邪师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激动的大叫＂门主醒了，快！快来人啊！＂

　　千邪师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子＂盛清黎呢？＂

　　下人看他那眼神，简直觉得比寻仇的人还要恐怖，双眼都布满了红丝，讲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模样。

　　＂盛......盛公子在，在逍遥主子那里......”

　　“扶!我!过!去!”

　　盛清黎连着几天的颠簸，觉得人都虚脱了，还要轮流照看两个重伤病人。

　　所以在给逍遥换过药后，他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然后被一阵跌跌撞撞的推门声吵醒了，就看到千邪师按着伤口，倚在门边看着他。

　　千邪师从来不脱下面具，就连他昏迷的时候，下人都不敢去脱他的面具，所以此时他还是戴着面具的。

　　盛清黎只看得到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很浓重的情绪，面具下的唇角有一丝苦笑，他愣了愣，转头看了下逍遥，觉得自己好像妨碍到了这两个人，一时间有点尴尬。

　　千邪师并没有说话，他觉得人家可能是不好意思赶自己走，他假装咳嗽了一下，抖了抖衣襬＂逍遥公子还没有醒过来，不过门主愿意的话也是可以跟他多多说话，刺激一下他的精神，会快一些醒过来。我也不妨碍门主了，先回房了。＂

　　＂盛公子请留步，我有些事情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