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奏鸣曲[校园]》梨子糕

30、第 30 章

　　郑思南挑眉。
　　大概是觉得她异想天开，一句话怼回来。
　　“走？你打算走去哪儿？睡大街？”

　　江瑜张了张嘴。
　　她本想说开酒店……然而今天连江家大门都没进就被赶出来，她现在身无分文，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反驳。

　　好像真的除了借住在郑家，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郑思南脸色缓了下来。
　　“大晚上的，女生出门不方便，路上遇到只流浪猫我还要给它搭个窝呢，收留你一晚上又不会破产，明天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又把她打比方成流浪猫。
　　江瑜连闹别扭的力气也没了，只是闷闷地点头：“知道了……谢谢。”

　　承情归承情，江瑜谨慎地提出自己睡客厅。
　　却被郑思南一票否决：“得了，你睡我卧室去，我来睡沙发……我可不想被林女士知道我让客人睡客厅，非得打断我腿不可。”
　　林女士，说的是郑思南母亲。

　　江瑜：“……”
　　那让异性住你房间，就不会挨打了吗？

　　她不说话，郑思南显然有所误会：“你不会是嫌弃我房间不够干净吧，来来来，哥们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洁癖——”
　　江瑜怎么也没想到两人脑回路竟然一个南一个北。
　　偏偏她的高挑在郑思南面前只能称得上是娇小，完全拗不过他，只好乖乖跟他进了卧室。

　　郑思南的房间的确让江瑜很意外。
　　和江瑜卧室堆满了各种钢琴相关的东西不同，郑思南的卧室并没有被篮球占据，若非墙上挂了一张NBA球星海报，她甚至要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不仅仅是干净，更多的……应该是空荡。

　　她视野所及之处，甚至找不到什么郑思南的个人用品。
　　这不像是一个人每天要居住的家，更像是偶尔落脚的酒店。

　　连江家那样僵硬的氛围，江瑜的卧室里尚且充满了她的印记。
　　郑思南提起父母时神色坦然，怎么也不像是对这个家心有排斥的模样。

　　“怎么愣在那里，不会是看我房间太整洁自卑了吧？没办法，这种优良品质，别人想学都学不来。”
　　江瑜回过神来：“自恋狂。”
　　话刚说出口，她自己都恍惚了一下，郑思南笑了笑：“今天这句‘自恋狂’真是姗姗来迟。”

　　江瑜要在郑家逗留一晚，当然不是上唇碰碰下唇就能搞定的事情。
　　被子、枕头、床单……什么都要换一套新的。

　　江瑜于心不安：“……还是我睡沙发比较好。”
　　“别闹，你有空还不如过来搭把手。”郑思南觑她一眼，“早点忙完，晚上早点休息，你不累我都累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江瑜彻底没话说了。
　　郑思南在柜子里翻出新的床上用品，一边铺床，一边指挥江瑜把他的那套拿到沙发上去。

　　江瑜抱着被子往外走，却不小心碰倒了书桌上的一个小瓶子。
　　她有心去捡瓶子，郑思南动作却比她更快，他皱眉，把东西放进了口袋里：“你不用管。”
　　“……哦。”

　　江瑜乖乖地应下来，把被子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刚刚郑思南把小瓶子收起来的时候，她隐约看到上面写着“抑制剂”，前面的内容却没能看清。

　　是药……？
　　郑思南忙完出来客厅，江瑜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哦，之前感冒的时候医院开的。”郑思南神情淡淡的，“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但他刚刚分明就有些紧张。

　　江瑜直觉他有隐瞒，却怎么也问不出答案。
　　还被郑思南反过来调侃：“这么关心我，难道你暗恋我？”

　　江瑜：“……”
　　她默默别开了目光：“如果我真的暗恋你，我会主动去医院看看眼科的。”

　　她不是不会嘲讽人，只是平时话少，几乎没人发现她骂人也可以做到不吐脏字还能把人给气到不行。
　　他恐怕就是唯一一个看到江瑜“能言善道”一面的人。
　　虽然被江瑜阴阳怪气一通，郑思南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江瑜：“……”
　　算了，她是真的不理解郑思南脑子里在想什么。

　　郑思南不按常理出牌的思维让人措手不及，但他要照顾起人起来显然是游刃有余。
　　江瑜还在发愁晚上洗漱要怎么解决，谁知道郑思南早就买好了。

　　她这才知道下午他出去那一趟，不只是安排晚上下厨的食材，连这些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情，他也都考虑到了。
　　身处男生家中，江瑜总感觉有些赧然，就连洗漱也磨磨蹭蹭。

　　等她收拾完自己从浴室出来，郑思南开着电视机在看比赛。

　　夜已经深了。
　　放在从前，这是江母要求的“休息时间”。

　　但如今她并不在江家。
　　江瑜犹豫了一下，干脆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电视里传来解说激昂高亢的声音，一个三分漂亮投入，球员们击掌庆祝，郑思南的视线看了过来：“你还看NBA？”

　　江瑜：“……”
　　别说NBA了，她对篮球的所有东西都不了解……唯一一次接触，就是看郑思南的那次比赛。

　　但这话说出口，对郑思南来说，无异于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江瑜都能想象出他会摆出怎么沾沾自喜的表情。
　　她回答得有些含糊：“只是这会儿没事做。”

　　“哦……”郑思南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就在江瑜以为他要戳穿自己时，郑思南又转回了视线，“行啊，那就一起看。”

　　江瑜当然是看不懂的，尽管解说讲得慷慨激昂，她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画面中又不止一个人，她连解说现在提到的球员是谁都分不清，更别说什么前锋、中锋、后卫……
　　哦，后卫她知道，是郑思南的位置，但是具体这些人在做什么，她就像是在看天书。

　　看不进去，却又莫名地不想回房间。
　　她偷觑身边的身影。

　　郑思南坐姿有几分散漫，电视屏幕的蓝色荧光映在他眸子里，宝石色眼瞳折射出了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
　　他抿着唇，少见地没有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容，而是看得很专注。

　　在江瑜眼里，郑思南才是像猫一样捉摸不透。
　　每次她觉得郑思南还是当年那个郑思南，他都会露出她完全陌生的一面——
　　比如说，他有了梦想，他喜欢打篮球，这些事情江瑜毫不知情。

　　可当她推翻两人曾经是青梅竹马的身份，承认她和郑思南只是新认识的普通同学，他又会做出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事情。
　　和当年一样，是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和难过的事情，都会从天而降到她身边的“英雄”。

　　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也许那时候，她心里想要的答案是“我们是朋友”。
　　然而他说，无论是谁遇到危险，他都会帮忙。

　　所以这样傻气的问题，江瑜问不出口第二次。
　　她并没意识到，她在不经意之中，竟然把自己曾经当做死对头的对象，放在了和江家差不多的位置上。
　　过山车般的一天，让她在解说的呐喊中，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

　　郑思南根本没想到江瑜会留在客厅看比赛。
　　他还以为以江瑜的性格，最多不过坚持几分钟就会回房间，谁知道整场比赛到结束，她竟然还没走。

　　回过头一看，这才发现她不知道多早之前就陷入了梦乡。
　　今天江瑜足足在沙发上睡着了两次。

　　“这沙发有那么舒服么……”
　　郑思南又好笑又无奈，笑她都困成这样了还要逞强，无奈于江瑜连睡觉的时候都蜷缩成一团，摆出了保护自己的姿态。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摇她肩膀：“起来了。”
　　江瑜迷迷糊糊睁开眼，显然是睡到一半精神恍惚，漂亮的琥珀色眼眸眨了眨。
　　郑思南当然不能让她就这么睡在沙发上：“别在这儿睡，等会着凉了，回卧室去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他催促了好几次，江瑜总算是懵懵地跟着站了起来。
　　只是软绵绵的像只无尾熊，连方向也搞不清，要不是他反应迅速拉了她一把，江瑜真就直直地撞上了墙壁。
　　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人安顿回了卧室，郑思南起身要走，江瑜可怜兮兮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你去哪？”

　　“我去客厅睡觉啊。”
　　“你去哪？”
　　“……江瑜？”

　　郑思南皱起眉，这才发现江瑜脸上一片嫣红，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水汪汪的。
　　手背贴上她的额头，滚烫。

　　躺在床上的少女舒服地眯了眯眼，似乎他冰凉的手背让她很舒服。
　　郑思南心里一沉，有些懊恼于自己的疏忽。

　　他还以为江瑜是今天心神疲惫，才会接连两次睡过去。
　　现在看来，根本是因为她生病了。

　　还好郑家不缺医药箱。
　　给江瑜量过温度，不幸中的万幸，只是低烧，37.5。
　　之前用来给她敷脸的冰袋再一次派上了用场，裹着毛巾用来降温再好不过。

　　唯一的麻烦是让她吃药。
　　生起病来的江瑜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像只小动物哼哼唧唧地在被窝里躲着，说什么也不肯吃药。
　　还用可怜巴巴的目光求饶：“不想吃苦的。”

　　“不苦，是甜的。”
　　郑思南只能又哄又骗，硬是忽悠江瑜把药吃了。
　　退烧药药效起来，本就迷糊的江瑜慢慢又昏睡过去，他才长长地呼出口气，轻轻弹了弹她额头。

　　“跟谁学的这一套，真是……”
　　拿她没办法。

　　要是被严衡看到，恐怕要被他声音里的温柔吓一跳。
　　哪儿来的妖怪！
　　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