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奏鸣曲[校园]》梨子糕

24、第 24 章

　　到底只是高中生，江瑜也没有带手机去学校的习惯，只是在微信上又加上了宋小竹的好友，偶尔也互相问问学习上的问题，或者是闲聊两句。
　　当然，她好友界面上永远都冒着显眼的未读信息，毫无疑问都是郑思南发来的。

　　无论在学校，还是回家，是上学日还是周末，他的信息都源源不断，让人好奇怎么就能有那么多话题可以聊。
　　也是因此，江瑜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谎言轻易就被郑思南识破——
　　她连头像都不知道上哪找，注册的时候稀里糊涂地用了一朵花当头像，昵称还是“微信用户”后面跟了一串乱码。

　　别说郑思南，任何一个用过微信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是个新号，还是那种脱离网络太久的人用的。
　　江瑜为此羞耻了好几天，甚至在学校的时候都恨不得躲着他走。

　　然而，人的心态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明明那么多年都习惯了没有朋友的生活，甚至自己都把自己当成了完全不需要朋友的那类人。
　　可只是这么简单地加个微信，有了每天可以闲聊的对象，就会完全忘记从前那么久的时间为什么自己总是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和谁都没有来往。

　　江瑜甚至都没注意到时间飞快流逝，一眨眼就到了月末。
　　九月的月末，只有一件事可以压过即将到来的月考，那就是中秋汇演。

　　今年的汇演仍旧是在学校的礼堂召开，江瑜对这样的演出并不陌生，在繁音的时候这些表演都是家常便饭，但今次不同，她并不是台上的表演者，而是被秦晴和宋小竹抓了壮丁，到后台给她们帮忙。
　　秦晴性格本就风风火火，到了汇演当天，简直就成了随时能炸的爆竹，同样被抓壮丁的严衡叫苦不迭：“晴姐，我的姐，您歇着吧真的，再这么折腾，还没轮到咱们班的节目，你这都要累死了。”

　　“你懂不懂，我这是为了捍卫我们一班的荣誉。”秦晴坐在椅子上检查妆容，忙里偷闲里瞪了他一眼，“今天来了那么多家长，你想我们丢脸丢个大的？”
　　“那倒不是。”
　　“不是就闭嘴，乖乖听指挥。”

　　倒也不能怪秦晴紧张，今天的确阵势很大，就连高三的学生也在百忙之中抽空出来看今天的汇演现场，更不必说一中还邀请了学生家长来观演。
　　成年人到场，就好像昭示着这场表演有多么正式，原本只是一场演出，如今也多了几分火药味，不仅仅是一班，几乎每个节目的表演者都紧张不已，期盼着等会能够顺利演出，博得全场掌声。

　　“谁让我是班上最仗义的男同学呢。”严衡耸了耸肩，一脸哀叹，“南哥不在，今天还得我来撑场子啊！”
　　“去你的！”

　　郑思南今天意外地没来学校。

　　“小瑜，你累不累？累的话就去旁边坐会？”宋小竹小声关心道。
　　秦晴原本还在教训严衡，闻言附和地点点头：“你别硬撑啊，有什么事让男生去做。”

　　严衡又怪叫起来，秦晴叉着腰去找他麻烦：“怎么着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是吧，给我过来——”
　　不得不说，严衡还是很会耍宝的。

　　在他滑稽的表演之下，气氛终于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
　　就连宋小竹也没绷住表情，捂着嘴偷笑起来。
　　江瑜也弯了弯眼睛：“我不累，今天你们才是主角。”

　　她的工作很简单，无非就是帮忙检查一下服装道具之类的琐碎杂事而已。
　　这些事情很轻松，而且作为幕后人员，江瑜也没有上台的心理压力。

　　她不需要出现在众人眼前。
　　更重要的是，江家今天没人会来。

　　齐老师其实希望家长们都能参与，毕竟高二已经是学生们能够稍显自在的最后一年。
　　哪怕学校让高三也一起参与，但到了高三，心态也会大不一样，到时候不见得还能这么全心投入地享受这些文娱活动。

　　她再三让班上的人回家争取，但江母几乎是刚听到这个请求，就开口回绝了。
　　“转学时送你去学校已经是我的忍耐极限，想要我和那些没见识的土包子坐在一起？想都不要想。”

　　当然，对齐老师自然不会是这样的理由，江母熟练地搬出了江父的生意，解释说夫妻俩要赶赴欧洲处理工作上的急事。
　　尽管实际上身在欧洲的只有江父一人，也和什么急事没关系，只不过是又一个圈子里的富豪要办个人画展，他赶去为对方的“艺术造诣”买单，借机与对方笼络感情，而江母则是醉心于富太太们圈子中，最近又迷上了下午茶。

　　齐老师却信以为真，而且班上并非每家的父母都有时间，空着的也不只江瑜家长的位置，完全没发现自己竟然被无形中给歧视了一把。
　　只有江瑜自己知道真实原因，每每老师担心她一个人留守在繁城孤单，绞尽脑汁想要保护她自尊心时，她都有一种自己帮着父母骗人的内疚感。

　　所以班上节目需要人手帮忙，秦晴让宋小竹来问她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在后台，就不用见到空空如也的位置，也不必面对齐老师善意的目光。

　　今年的节目单排得很紧，后台乱成了一片，时不时就能听到学生会的人在到处找下一个节目的人。
　　尽管一班这边一切都安排妥当，严衡还见缝插针地活跃气氛，但耐不住整个后台都越来越紧绷起来。

　　而在林美玲上台后，凝滞的气氛到达了顶点。
　　——她代表七班报送的钢琴独奏，曲目和一班的群舞一模一样。

　　宋小竹她们已经在彩排和选拔环节听过好几次，但还是皱起了眉头。
　　秦晴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啧”了一声：“阴魂不散。”

　　她这么说是有理有据，论报送时间，一班在前，七班在后，而且这首曲子说到底和钢琴根本搭不上边，也不知道林美玲为什么就非盯着一班不放。
　　秦晴和宋小竹对视一眼，就像之前无数次排练中下决心的那样，今天绝对不能输给七班，输给这首莫名其妙撞车的曲子。

　　江瑜抿着唇，漂亮的侧脸看不出喜怒。
　　和宋小竹她们不同，她是第一次听到林美玲弹这首曲子。

　　旋律刚起，她就意识到了里面违和的一面。
　　“这首曲子，不是钢琴曲？”

　　宋小竹摇摇头。
　　江瑜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曲子会听上去那么怪异。

　　秦晴有些好奇：“怎么了？这个有什么讲究吗？”
　　“……不是钢琴曲的话，改编要很小心。”江瑜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自己改的谱子，但里面的很多处理明显是不适合直接照搬到钢琴上的，比如说她一直都选在了这个八度音域内演奏，整个旋律听起来非常单薄，就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
　　“和弦……没有重新调整，听上去很不和谐。”

　　“这里是想模仿颤音吗，感觉用踏板和滚音之类的处理会更好一些，包括这个地方可以用琶音，比单音听上去层次更丰富一些……”

　　江瑜一边看着台上林美玲的演奏，一边自然而然地说了下去。
　　然而一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她后知后觉地停下来，这才发现秦晴和宋小竹一直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

　　“江！瑜！”秦晴眼睛里闪闪发光，“你怎么那么牛啊，光是听一下就知道那么多问题？”
　　“好厉害。”宋小竹也真心实意地赞叹。

　　“……”江瑜苦笑，“我只是以前学过。”
　　“林美玲好像是艺术生，她每年都会参加汇演的。”
　　“反正我也不会弹，就觉得人家能上汇演肯定很厉害咯。”秦晴说道，“现在想想，该不会她就是仗着这一点一直在装大尾巴狼吧？”

　　台上林美玲的演奏已经进行到了尾声，随着她优美地抬起手腕，从琴前站了起来，台下响起了掌声。
　　林美玲还没打算下来，串场的主持人上了台，她借了对方的麦克风：“谢谢大家，今天的曲子是我特地为汇演而改编的钢琴独奏版本，希望大家对我的演奏满意。”

　　这话一出，礼堂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能弹钢琴和能改编钢琴，这可就是两个维度的事情了。

　　没人听得出来这首曲子好不好听，对于听众而言，“我自己改编”就已经是实力的象征。
　　就连后台也有人在感叹林美玲不愧是一中弹钢琴最好的那个，听得秦晴直咬牙。

　　林美玲下了台，还有人和她套近乎，而她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孔雀似的，与秦晴几个擦肩而过，连眼神都没给，自顾自地走到休息区坐着，接受那些赞美与吹捧。
　　秦晴脸色更不好看了。

　　还好这时候主持人也继续说了下去。
　　秦晴不再看林美玲，而是和其他人一起，手掌交叠彼此加油打气之后，走上了舞台。

　　“下一个节目，来自高二一班报送的群舞，《晚星》。”

　　江瑜的工作到这里其实就结束了，之后只需要等她们表演完回来就好。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默默祈祷着演出顺利。

　　忽然一个戴着学生会工作牌的学生跑了过来。

　　“高二一班的人上场没有？你们的曲子突然文件损坏播放不了了！”
　　“快通知主持人调整顺序，这个节目先不要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