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奏鸣曲[校园]》梨子糕

23、第 23 章

　　“……你不是说不是奶奶做的？”
　　“的确不是她做的。”郑思南转开了目光，一时间从她的角度看不清他在看外面的太阳，还是在看旁边那栋垂垂老矣的百货大楼，“是她女儿。”
　　奶奶那时候生了病，就把手艺传给了女儿，后来奶奶过世了，她女儿学了母亲的手艺，用那些年推着车到处叫攒下的钱在商业街盘了个档口，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江瑜小口小口吃完蛋烘糕。
　　郑思南不知道又从哪儿变出了一杯熟悉的奶茶。

　　上面印的LOGO，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拥着旁边的年轻女孩，毫无疑问画的是当年的那个奶奶和她的女儿，江瑜忽然开口：“我想去看看那家店。”
　　郑思南耸了耸肩，无可无不可地带着她往前走。

　　那家店就在长廊的另一侧，她跟在他身后，很快就看见了那个小小的档口，它是那么小巧，和她之前逛的那些店比起来就袖珍了许多，连坐的地方也摆不出来，只有一个小小的柜台。
　　稀稀落落地有顾客排在那儿，探头探脑地等待着自己的那份蛋烘糕出炉，再走近一些，能看见店老板熟练地翻动着小煎锅，旁边琳琅满目地摆着馅料，有个年纪更小一些的女孩在另一头调着奶茶，很快调好一杯端出来招呼客人拿走，又抓紧时间指着台子前面摆的招牌，让其他顾客下单。

　　江瑜指着那块招牌上大大的“本店招牌茉香奶绿”几个字：“你看着这个点的？”
　　“怎么可能。”郑思南失笑，“我是那种人吗？”
　　“……不是？”
　　“这种话就不要用问句了吧。”

　　江瑜抿了口奶茶，淡淡的茉莉香味流入了喉咙，她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
　　“我还以为，过了那么多年，你早就忘了。”

　　“什么？”
　　“蛋烘糕，和茉香奶绿……我以前都很喜欢。”

　　“大小姐，你太小看哥们的记忆力了。”郑思南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全记着呢，有什么记不得的？”
　　“语文，英语，还有——”
　　“停——学习除外，好吧。”

　　他声音低了下去，像是有几分自嘲。
　　“要是能轻易忘了，那倒好了。”

　　“……”江瑜陷入沉默，几秒后，她开口，“其实，我——”

　　她话音未落，一辆车忽然停在了距离两人不远处的公路边，从上面下来了几个少年少女。
　　其中一个少女看了看周围，有些失望。
　　“这就是以前繁城的中心？看上去好老啊。”

　　“没办法啊，毕竟是老城区。”她的同伴说道，“所以我才说去星光嘛，依依你非说什么没见过，想过来看看，现在知道差距多大了吧？”
　　从他们身上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来这群人家庭条件极为优渥。

　　“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郑思南话音刚落，发现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怎么了？”
　　“……是以前的同学。”

　　她的声音有些低，几乎是那些人望过来的同时，她下意识地往他身后躲了躲。
　　郑思南挑了挑眉，等那群人走过，他才调侃道：“担心被人看见和我走在一起？”

　　“不是。”江瑜极快地看了他一眼。
　　郑思南：“？”

　　江瑜欲言又止：“……没什么。”
　　她想问，在他眼里她是不是也属于“另一个世界”，却觉得这种矫情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郑思南却像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悠悠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伸手弹了一下她额头。
　　“别胡思乱想，我和他们又不熟。”

　　江瑜捂着脑袋，呆呆地看着他。
　　并不疼，却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做过。

　　“走吧？”那双笑吟吟的眸子闪着宝石一样的光彩，“咱们继续逛街？”

　　-

　　“依依？依依？”
　　蒋依依回过神：“怎么了？”

　　“刚刚开始就叫你，一直不理我们，发什么呆呢。”烫着夸张卷发的女生挽住她手臂，“不喜欢这里，要不然我们回去逛星光？”
　　“就是说啊，星光离繁音还近好多，特地跑老城区来，路都烂死了。”另一个男生抱怨道。

　　蒋依依摇头：“没有不喜欢……只是好像碰见了以前的同学。”
　　“同学？”卷发女生好奇道，“繁音的同学，还是和依依你一样主修钢琴……难道是？”

　　“嗯，江瑜。”蒋依依的目光越过玻璃落地窗，看向了商业街外，刚刚还在那里的高大男生与他身边的少女早已不见了踪影，“刚刚看到她和一个男生在说话。”
　　“不是吧……那个江瑜？”

　　几人都哑然。
　　江瑜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并不陌生，几人虽然主修不同的乐器，但江瑜的名字早已不仅限于钢琴班内部，哪怕是最小一届的学弟学妹，也对这个名字耳熟能详。

　　但“和男生说话”这种事，怎么也和江瑜两个字沾不上关系。
　　别说男生，她几乎不和任何人打交道，总是一个人待着。

　　蒋依依也失笑：“可能是我看错了。”
　　卷发女生却摇摇头：“说不定就是她，她不是转来一中了吗？一中就在老城区嘛。”

　　“之前论坛说的是真的？”先前说话的男生八卦道，“她真的放弃钢琴了啊？”
　　“估计就是科隆的时候输给尔阳姐，没心气儿了呗，是不是依依？”

　　“不知道啊。”蒋依依说道，“尔阳姐也没想到江瑜会走，她还很遗憾，说江瑜是难得的对手呢。”
　　“管他呢，反正离开了繁音就算了呗，自甘平凡的人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啦！”
　　“就是就是，不要聊这些了，逛逛要是没意思就回学校了，晚上还有尔阳姐的独奏会呢！”

　　-

　　遇见繁音的同学，只是一个小小插曲。
　　郑思南对这一带是真的很熟，不止这条商业街，他还带着她看了不少藏在小巷里的店。

　　天色渐渐黄昏。
　　江家父母虽然不在，她的门禁却还是很严，要是不按时回去，被陈嫂告到父母那去，等待她的必然又是训斥。

　　郑思南坚持送她回去，两人静静地一路走回江家的那条路上，他忽然开口：“要不要加个微信？”
　　“微信？”江瑜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有些呆愣的模样显然逗乐了他。
　　“你该不会没用过吧？”

　　“谁说的。”江瑜目光飘忽，“我只是没带手机。”
　　一中并不限制学生带手机，只是上课敢拿出来，那就得做好被老师当场没收的准备，所以也有很多学生平时是不带的。
　　她的借口找得还不错，他似乎也信了：“那你记一个？”

　　江瑜庆幸自己平时有带便利贴出门的习惯，他龙飞凤舞地写完，塞回她手里，“别忘了加。”

　　“嗯。”
　　江瑜一直看着郑思南的身影消失在公路尽头，这才回了江家。
　　与早上出门时的低气压相比，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家里只有陈嫂在，见她回来，殷勤地迎了上来，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江瑜急着回房间找手机，让陈嫂随便安排，就匆匆地上了楼。
　　眉间却带着几分还没散去的笑意。

　　留下陈嫂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

　　-

　　江瑜记得，床头柜有一个手机。
　　她拉开抽屉，果不其然，那里躺着一只小巧的淡粉色手机。

　　似乎是江父之前给她的生日礼物。
　　想到毫不留情丢掉自己三角钢琴的父亲，江瑜的笑意淡了淡，无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手机。

　　父亲这个角色在江瑜的生活里极少出现，只有每年生日的时候才有一点存在感。
　　但这份礼物也许是交给秘书安排的，甚至忽略了她其实并不喜欢粉红色这一点。
　　它也没有派上任何用场，江瑜没有什么需要联系的人，它就只能一直孤零零地躺在抽屉里。

　　电量充入，手机自动开机，主屏幕亮起。
　　桌面上空空如也，不只是桌面，通讯录，短信箱……这个手机没有任何与人交流过的痕迹。

　　江瑜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找到了应用商店，下载了郑思南提到的微信。
　　她没有账号，只能新注册一个。

　　好不容易鼓捣完这一切，她拿出便利贴，按着上面一个个输入。
　　很快跳出来一个添加好友的界面。

　　郑思南的头像是一只看着镜头的猫。
　　动作像是在自拍。

　　她盯着那只傻乎乎的猫，莫名其妙就被逗笑了。
　　——这个头像，简直和他本人一样，充斥着漫不经心的感觉。

　　她的视线落到郑思南的昵称上。
　　“一中仙道彰”？
　　什么意思？

　　江瑜盯着怎么看也没看懂，干脆直接直接点了添加好友，窗口上随之浮出窗口，让她输入打招呼的信息。

　　江瑜：“……”
　　她有些纠结地看着屏幕。
　　最后磨磨蹭蹭地输入了“江瑜”两个字。

　　点击发送。

　　刚要把手机合上，忽然它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传来“叮”的一声。
　　好友信息竟然一秒就通过了。

　　空荡荡的通讯录上，出现了新的头像。
　　随即，这个头像上冒出了红色的“1”。

　　对方发来了信息。

　　【一中仙道彰：？】
　　【一中仙道彰：看来你真没用过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