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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也是苦命鸳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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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琪的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
暧昧的火苗瞬间熄灭,一层冷汗从后背渗了出来。
云熙一皱眉,终究还是没能躲过。云熙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萧祺儿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妄动,然后一骨碌身从床底翻滚出来。
灯烛摇晃了几下又平静下来。云熙凝神打量着对面的柳丹赋,不由得心中一颤。
两道飞扬入鬓的长眉英姿勃勃,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溢彩流光,蜂准挺秀,朱唇玉面,一派风流。往身上看去,此人清健挺拔的身形与自己十分相似。此刻丹赋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领口微微敞着,细瘦的锁骨半遮半掩,一道分水若隐若现。云熙赶紧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却见她轻藐的挑了挑眉,清雅的嗓音中带着三分怒意七分讥讽:
“这位相公真个别样癖好。”说着丹赋聚起星眸,审视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柳官人,我想你误会了。在下并非有意冒犯。”说着云熙向丹赋拱手作礼,解释的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急切,她可不想跟柳丹赋因为这个冲突起来,何况床下还有一个萧祺儿。
“是么。”丹赋轻蔑的哼了一声,“所以你不是专程来床下听春的?”丹赋一边冷声诘问一边移动着脚下步子,向云熙步步逼近。
“柳官人,在下夜探藏香阁绝非恶意!你听我解释——”话音未落,丹赋闪身上步一掌直扑云熙的面门!
云熙一惊,低讶一声,赶忙向后一退身,丹赋左手一掌是虚探,紧跟着右手一拳挂着风声就到了眼前——云熙侧身扭脸躲了过去,瞬时丹赋长身已经到了近前,单拳变肘直击云熙下颌,云熙无奈只能抬手招架;丹赋轻舒猿臂缠住云熙的手臂,翻掌去拿云熙手腕,同时长身一拧脚下使了个拌腿,云熙急急收手撤步,险些被她擒住。云熙被丹赋逼得步步后退,霎时额角挂上一层汗珠。
肖琪躲在床底下,听见二人话不投机,你来我往斗在了一处,忍不住一皱眉。她立起耳朵细听,光凭声音就觉得云熙占了下风,虽然她不懂武功,也能听得出丹赋攻势凌厉,云熙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肖琪急得直攥拳头,哎呀!这可怎么办!
瞬霎间,耳中只听“啪啪”两声,云熙被丹赋锁住了喉咙,同时下盘也被丹赋绞住,反抗不得。
丹赋冷哼一声,逼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来寻恩人的。”云熙咬着牙艰难辩解。
又是“啪啪”两声,丹赋拧着云熙的手腕,脚下着力,将云熙推抵在墙上,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说!你是什么人,谁让你来的?”丹赋手上用力,将云熙锁得更紧了,一双眼睛死盯着云熙的眸子,压低的声音中透出狠厉。
“柳官人——”云熙被扼住喉咙,喘|息越发困难,“十月初一,你是不是去过京郊香樟林?”
“少说废话!”丹赋探出五指掐住云熙的喉咙,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要了她的命。云熙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咽,须臾间脸色变得青紫。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不说我就掐死你!”看到云熙露出痛苦的表情,丹赋下意识的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不过嘴上却愈发狠绝。丹赋盯着云熙清俊标致的脸缩了缩瞳孔,香樟林、吴王府、藏香阁……没有一个是她应该出现的地方!
肖琪再也忍不住了,从床下骨碌出来。看到被抵在墙角的云熙,一把跑了过去。
“不要伤害她!”
手臂被肖琪一把拽住,丹赋一愣,旋即怒火中烧——竟然还有一个!
这还得了!
丹赋扭过脸,如电的目光从云熙脸上转到突然跳出来的肖琪身上。肖琪的眉毛都苦到了一起,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说:
“别伤害她!她不是恶人。你忘了十月初一寒衣节你在京郊的香樟林里救过两个人么?我们是来查访恩人的,我们不是吴王府的人!”
此时云熙面色紫青,脖颈和额角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看上去痛苦难当。
丹赋心中一动,那晚香樟林中的两个身影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丹赋转了转眼珠,指上松了松。
“怎么会找到这里?你们是什么人?不说实话我立刻掐死她!”丹赋对肖琪缩了缩瞳孔,威吓道。
“别!”肖琪紧紧拽住丹赋的手腕,却撼动不了丝毫,急得她一脑门的汗:“说来话长了。你先放开她好吗?她快要窒息了!”见丹赋不为所动,肖琪只好实话实说,“她可是当朝驸马,她就是质子驸马穆云洛!”
“是么?她是驸马?好一个标致的驸马爷啊……”丹赋深谙其道,玩味的看着云熙。手上清瘦的颈子传来温热细腻的触感,贴身锁了云熙这么长时间,丹赋早就发现她是女扮男装了。若非如此,或许丹赋真的一早就结果了这人的性命。丹赋邪魅的威吓云熙道:“要我动手么?”
“同道中人,何苦相逼。”云熙挣扎着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来,“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呵!丹赋轻叹一声,心中一丝恻隐,转而向肖琪:“她是驸马。那你呢?”以柳丹赋的江湖经验,毕竟空口两句怎可足信?
“我……我,”肖琪结结巴巴,觉得十分尴尬,可是一看到云熙此刻的处境肖琪一咬牙,抬手摘了帽子和束发的葛巾,及腰的长发倾泻而下——“我是她的发妻萧氏。”
秦月娥骤然吸了一口气,恍然惊觉,开口道:“丹赋,快住手!她是长公主。”月娥早已整理好衣衫,下地紧走两步来到几人跟前,她端详了肖琪几眼,扯上丹赋的衣袖道,“她确实是公主。”
丹赋扭头看了看月娥,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先松开好吗?有话慢慢说。”肖琪语气转凉,真有点动气了。
月娥冲丹赋点了点头。
“啪”的一声,丹赋从云熙身上卸下力道,将她从墙角释放出来。云熙瞬间呼出一大团白气,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原来手脚都麻木了。
肖琪赶紧上来一步扶住她,云熙躬身靠着墙,揉着脖子喘息了好一会儿呼吸才又顺畅过来,脸上也恢复了血色。肖琪轻轻抚着云熙的背,见她颈子上留下两道淤青的手指印,忿忿地一皱眉,转过脸对着丹赋不假思索的怨怼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狠呐!”
丹赋轻哼一声,不以为然,随即两手叉腰,挑着一双飞扬的眉毛回击道:“那也好过你们床下君子!”
肖琪白净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在心里喊道:又不是故意的!
手臂被云熙拉了一把,“算了祺儿。”
“丹赋,不许再说。”月娥也扯了扯丹赋,抬手替她整了整衣衫,把那道若隐若现的春|光遮了去。遂转身向肖琪飘飘万福,“不知公主殿下微服私访,还望恕罪。”“嗐。不知者不怪。”肖琪扯了扯嘴角,自知理亏。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月娥望了望面前的三人,不明就里。
云熙轻叹一声,她十分理解丹赋此刻的处境,因此并不恼怒。“寒衣节那晚,我和公主为避人耳目,去到京郊的樟树林祭奠我的亡弟云洛……”云熙将樟林遇刺直至青楼查访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月娥豁然贯通。
丹赋点了点头,回忆道,“不错,那日我确是去吴王府上行刺的,呵呵,无心插柳救了二位。”云熙回望了萧祺儿一眼,果然被她猜中了,且听丹赋挑了挑眉感慨道,“看来萧祯瑀是决计要你的命。”
云熙苦笑了一下。
“我也会决计要了他的狗命。”丹赋冷哼一声,玩世不恭的勾了勾嘴角。
“你与他,有何深仇大恨?”云熙不解的问。
“深仇大恨?呵!”丹赋扭头望了望月娥,月娥敛起花容,一双美眸升起悲怆。
“公主殿下,你不记得月娥了吗?”丹唇轻启,素齿微露,追忆前尘,恍若隔世。
肖琪讷讷的摇了摇头。
月娥惨笑,也罢,“我与公主有过几面之缘,不过,都是数年之前,彼时我爹还在朝为官。一别经年,物是人非了。”
肖琪恍然,“令尊是?”
“先考秦江淹,曾任御史中丞。”
“啊——我记起来了!”肖琪在秘书监那里听到过秦江淹这个名字:秦江淹文才一等,为人正直,有口皆碑;只可叹得罪了朝中权贵,被罗织构陷、冤狱惨死。虽被冠以不直、故纵、不奉诏、大不敬、里通外国五条大罪,但明眼人都明白那不过是欲加之罪,即便如此,著作郎在实录里仍得昧着良心曲笔谇诟。
原来她就是秦江淹大人的千金,月娥小姐。想必遭遇凄楚可怜。
“秦大人是被冤枉的。”肖琪低沉说道。
月娥感激的苦笑了下。
秦江淹作为太子党,早就是萧祯瑀的眼中钉肉中刺。更致命的,萧祯瑀觊觎秦家小姐月娥的美貌和才情,几次厚颜无耻的找人做媒,一心想纳月娥为妾,被秦江淹和月娥一一拒绝,萧祯瑀怀恨在心,于是设计陷害秦江淹一家,迫使月娥沦为官妓。
“他这一石二鸟,既除掉了政敌,又把我变成他的掌中物。”月娥凄怆一笑,令肖琪和云熙唏嘘嗟叹。
“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就得逞不了。”丹赋在一旁冷哼一声,敛起桃花眼中的迷离多情,如星双眸中聚起了寒气:“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雅致的声音听起来冰冷肃杀,肖琪心里不禁打了个寒战。
面前的三个,各个都跟萧祯瑀仇深似海。呵,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这么不堪的人!肖琪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慨这人世间真是良莠不齐。难怪从前父亲总说:人分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从前肖琪并不以为然,她一直觉得人人生而平等,即便是出身有贵贱、学识有高低,或许品行也有高下之分,但人之善恶总归在于教化。现在她似乎一瞬间明白父亲的道理了,有一种高贵和低劣,似乎是与生俱来、累世轮回的因果。
就如有些人虽然生而为人,却实在是披着人皮的禽兽。不,禽兽都不如。
“姓萧的?”丹赋挑衅似的冲肖琪挑了挑眉,似乎从头到尾就对她这个“公主”身份十分不屑:“你怎么说?”
“呵!此肖非彼萧。”肖琪严肃认真的跟萧祯瑀撇清关系。丹赋要让自己拿出个态度,肖琪听出来了,也感觉到了“阶|级|矛|盾”,肖琪努了努嘴,明确表态:“我跟他没关系。他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云熙扭头望着萧祺儿,满目生情。
“拿来。”丹赋向肖琪一伸手,雅致的声音如凉风拂面。
“啊?什么?”肖琪一怔,不明所以。
“拿出来。”丹赋勾了勾修长的食指,“‘苦尽甘来’不适合你,公主。”
肖琪的脸“腾”的红了,怯怯地从怀里掏出七彩琉璃瓶来。一边递给丹赋一边腹诽道:谁稀罕你的香水似的!这个姓柳的嘴巴真是讨厌!
丹赋勾起嘴角邪邪一笑,桃花眼中又露出风流神采来,对肖琪戏谑道:“我觉得还是‘鹅梨帐中香’适合你。改日送你一瓶,公主。”
肖琪此时脸上好看极了:“多谢了!我自己会制。”
不就是蒸馏提纯么!
肖琪鼻子哼了一声,补充道:“雕虫小技。我下个月就能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