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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潘多拉魔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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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学后,林懿总会拿着不知从哪里翻找出来的物理题来找姜来。
题目的字面意思总是很奇怪,一不小心就容易想复杂了,然而顺着知识点往下捋,会发现它们确实也不简单。
物理是她私下最用心的科目,因此尽管程懿来的频繁,她并不觉得烦扰。
姜来卧室的书桌是一整条嵌进墙里的长桌,面积足够大,几次三番后,弟弟和她研究完题目,就留了下来,坐在姜来的身旁一同写作业。
别的不说,身边多了个学习的伴,姜来专心了不少,刷题效率都提了上去。她心中暗暗想,难怪古代的太子少爷都要配上伴读。
夜里,姜来趴在桌面上写阅读理解,坐姿越舒服,越容易勾起睡意,不知不觉间她就打起了盹来。
隐约间,脸上传来异样的感受,似乎有人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肌肤,恍恍惚惚中,姜来猛然惊醒,睁开了眼睛。
入眼就是林懿的眼眸。他同样伏趴在一端的桌面上,侧过脑袋埋在臂弯中,目光温和地投向姜来的方向。
方才应该是做梦的错觉。
但林懿凝视她的目光同样让姜来感受到一阵不适,她不知怎么形容,这些天和弟弟相处,心头总是会涌上一种古怪的感受。
像是被粘腻的液体沾上,然后身体一寸寸被液体覆盖、吞裹,难以挣扎逃脱。
有种仿佛缺氧般的难受。
“看我做什么?”她问道,仍旧躺在桌面上。
林懿答非所问,“困了吗姐姐。”他笑盈盈的,眼里亮晶晶,荡着一层层温柔的涟漪。
姜来看了眼手表,十二点刚过,不知为何这么困。程懿的视线过于直接热情,她不再看向他,站起身毫不留情地送客赶人。
有些无从应对的仓促。
姜来关掉台灯,平复住泛滥的思绪,躺倒在了绵软舒适的大床上。
第一次不适也许是错觉,但当次数越来越多后,她不免产生怀疑。
心中隐隐有个荒诞的猜想,难以启齿,任何语言艺术都无法掩盖它的离经叛道。
*
到校后,姜来挽着黄然的臂弯,慢悠悠地从食堂走回教室。
学校的马路旁栽种着高大的杨树,枝繁叶茂,风一吹过,葱绿的叶子刷刷作响。
姜来从心事中暂时抽离,转念又想起曾几何时黄然对弟弟的埋怨。彼时黄然照顾着她的情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林懿太过黏人。
她状似不经意地喃喃问道:“林懿和我,是不是过于亲密了?”
黄然扭头瞥了她一眼,眼神古怪,欲言又止。
姜来与她对视,姿态温顺,柔和的神情默默鼓励着黄然实话实说。
黄然问:“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姜来道:“你之前说他太黏人,我想了想,好像确实有点。”
黄然哂谑:“何止是有点,他完全就是个深度姐控,上学放学都必须等你一起走,形影不离的,你们亏得不在一个班,不然的话,估计现在站在你身边的就是林懿不是我了。”
姜来说:“哪有那么夸张?”
黄然呵呵笑了声,“反正我现在一听见他喊姐姐就难受,浑身起鸡皮疙瘩,不敢想象以后他谈恋爱交女朋友的画面。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暗恋他,难倒除了我,没人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吗?”
姜来询问:“什么真面目?”
林懿被黄然贬低,她心里并不好受。
黄然道:“深度姐控。姐控妹控这些,和妈宝男一样,都不能谈,一谈一个暴雷。”
姜来咬牙:“你有点过分。”
黄然笑,“好啦,不说他啦,我就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可别让林懿影响了咱俩感情。”
不知不觉间,换成了黄然挽上她的手臂,姜来漫不经心地往教学楼走,本就烦恼的情绪更加低沉了。
她陷入苦恼之中,黄然说的并非全无道理。
小时候亲密些倒没什么,现在两人都是成人身量,按理说早就该避嫌了。她和弟弟没有这个概念,家长居然也没这个想法,反而还时常庆幸姐弟两关系好。
姜来一时头大,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林懿了。这么些年来,二人互相陪伴,成长到现在一直形影不离 ......
她难得控制不住地在课堂上走神,思索起对林懿的关系,她细细制订了一套改正二人相处模式的对策。姜来决定一步步循序渐进地来,当然要事先和林懿沟通好,以免产生误会破坏了姐弟关系。
然而,她的计划还没实行,林懿就发高烧了。
说是夜里空调温度调的太低,受了寒,又忍着不适上了两天的课,到了周六放假时,体温不减反增,蹭蹭到了三十九度多。
整个人就快给烧糊了。
姜承轩一早带了输液袋来,他工作忙,不好抽身,给林懿挂上水后就去医院了,还是姜来掐着时间给林懿拔的针管。
林懿的脸蛋都在冒着热气,姜来把手背贴上去量了量,看着林懿蒸红了的双颊,莫名笑了起来。
人的快乐一向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
早前她就注意到了林懿不舒服,让他请假,他偏偏还要逞强。
姜来将房间的窗帘拉得更严实,不让白日的阳光透过一丝一许,轻轻关上房门,留林懿在床上安稳地睡觉休息。
林懿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多,中间体温降了下去,到晚上又有些回升。人变得呆的不行,没睡够的样子呆呆坐在床边,眼睑低垂目光无神,仿佛任人拿捏的可怜小动物。
晚上六七点,天空毫无征兆地下起雨来,姜来点了份清淡的虾仁青菜粥哄着让他吃完,林懿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愣愣地盯着姜来的手看。
姜来接了半杯温水,把药拿给他,叮嘱到:“吃完药后,去刷个牙,然后就回床上睡觉吧。”
林懿顺从地接过水杯,含着水把药吞了下去。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不直接去卫生间,反而先走了阳台。
姜来看着他取下浴巾和睡衣,不可置信道:“你是要洗澡吗?”
“嗯。”林懿点点头,从嗓子眼里嗯哼了一声。
姜来蹙眉,“你还发着高烧呢,洗什么澡,等明早退烧了也不迟。”
林懿拿着衣物走到姜来面前,低眸与她对视,“那你会嫌弃我吗?”
姜来感到莫名其妙,“当然不会。”她矢口否认。
林懿直直看了她一会儿,轻笑,扯开嘴角道:“骗子,你会的。”
姜来一愣,林懿有些失望地从她身前走过,她盯着林懿的背影,看着他走进卫生间、关上门。
真是无理取闹!
她有些生气,又不好发作,原地站着缓了一会儿情绪,回自己房间把门给锁上了......
说到底,姜来还关心这个弟弟的,教辅虽然摊开摆在眼前,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书页上。耳朵不自禁地捕捉门外的动静,她听见淋浴声停止,门开开合合。
算了,生病时闹些小情绪情有可原,毕竟连烧了两天,就当他神志不清好了。
她又干坐了会儿,神游天外,最终拗不过自己的本心,重重拖开椅子站了起来。
姜来叩了叩林懿的房门,无人应答,她心中飘过不好的猜测,按着门把打开门,林懿已经栽头睡觉了。
她走近,林懿闭着眼睛,额前的碎发还凝着水滴,枕面被湿漉漉的头发浸潮了一大片。
果然。
姜来唤了几声,伸手去推他肩膀,被子微微掀起,才发现他连上身的睡衣也没穿。
林懿迷蒙地应答着,乏力地睁开眼睫,姜来叹气,帮他把被角压好。
她打开衣柜拿出一条干洁的白色毛巾和新的薄被,又去卫生间把吹风机拔了下来。这次是看在他生病的份子上,等他烧退了,她决计不给林懿半点好脸色。
“小懿。”姜来轻声唤道,“坐起来,我帮你把头发吹干,吹干了再睡。”
林懿半睁开眼睛,配合着姜来的动作,被她拉着手臂坐了起来,姜来立刻将另一套被子披在林懿身上。
“好了哦,你拽着这一角,别着凉。”
她脱掉鞋子,为了动作方便,她跨开双腿,膝盖顶在林懿身体的两侧,拿起白毛巾,动作轻缓地罩在林懿的头发上。
毛巾吸着黑发上的水气,很快变得微微潮湿,姜来垂眸,从俯视的角度里,很清晰地看到了林懿颤动的细长羽睫。
简单擦拭完,她松开手,准备起身去拿吹风机。
腰部却被人按住,林懿双手扶在她的腰间,闷声道:“姐姐,再擦一会儿。”
床头的夜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的半侧脸上,也许因为发烧的缘故,林懿的声音变得更加低哑。
他似乎很难受,不堪重负般,向前依靠在姜来的腹部,抱住她的腰,乖顺地任她动作。
姜来停顿了半刻,最终继续拿起微潮的毛巾,轻轻地揉弄着林懿的黑发。
氛围太过安静,耳畔甚至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她一遍遍耐心地擦拭着弟弟的头发,直到他的发丝都变得燥乱。
古怪、黏腻的感受再次如潮水般袭来。
姜来静静停下手上的动作,低下头,凝视着林懿的面孔。
“林懿,你是在,勾引我吗?”
她终于问出了久藏心底的疑惑,尽管她尽量舒缓语调,可还是显得很冒昧。
林懿轻轻笑了声,隔着一层布料蹭了蹭姜来的小腹,再抬起头,眼中不复之前,一片清明。
他反问道:“你不知道吗姐姐?”
“知道什么?”姜来盯着他俊秀的眉眼。
“知道我一直喜欢你。”林懿勾着嘴角笑得乖顺,坦言不讳,好像只是在说很平常的话语。
姜来凝滞住了。
腰间的力道悄然加重,她的身体重心被迫下移,坐到了林懿的身体上。
林懿凑近,像伊甸园的那条毒蛇般,一步步引诱着她。
“可以接吻吗,姐姐?”他贴在姜来耳边询问,握起她的右手,引导她抚摸上自己的脸庞。披在肩膀上的薄被早在不知不觉中脱落下去,灯光照在他身侧,细细勾勒出他五官肩颈的线条轮廓。
在姜来停滞住的十几秒钟里,她的头脑像是失去信号的老式电视机屏幕,黑白雪花闪屏。短暂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很多,思绪杂乱不断分叉难以集中,又仿佛什么也没想,最后还是一片空白。
她伸出手,慢慢地抚摸过程懿的五官,眉毛、眼睛、鼻子,鼻子是这张脸上的点睛之笔,平衡着眉眼的深邃,增加了几分秀气。
姜来知道程懿生的很漂亮,她一直都知道。
最后,她的手指摩挲到了唇瓣上。
柔软的,娇嫩的,比往日更加红艳的唇瓣。
它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而恶魔在她的耳畔低语,引诱她共坠深渊。
窗外的雨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在程懿即将触碰到姜来时,她主动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