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温》缪平

12、第 12 章

　　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闾丘苓和闵雪翮说了主卧的事情。

　　闵雪翮垂眸，“既然还有一枚钥匙，你们家还有其他的房子吗？”

　　“应该是没有的，从小到大，他们两个人基本上一下班就回家，也几乎没聊过和房子有关的话题。”

　　孔淼容最多后天就出院回家了，蕲蕲的骨灰盒不知道被闾丘锋带去了哪里。疑惑重重，补课在即，她很难再找到合适的时间去主卧。

　　“覃珺屹明明十一月的时候就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或者他当时想过告诉你。中间这段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改了主意。”

　　闻言，闾丘苓回道：“他之前问我要不要木炭，让我拿回去烧。他不可能不知道，一定浓度的一氧化碳会造成中毒。”

　　“他当时如果是出于我一定看过视频了的念头，才那么说的话，那他是想看我和闾丘锋……互相残杀？”

　　闵雪翮思考着她的话，“那他们两个应该有过正面冲突。”

　　事实上相反，闾丘锋和街坊邻居相处得极好，做事得体周到，随和且健谈。渠砚兮虽然和孔淼容不合，但遇到笑脸相迎的闾丘锋也会平心静气地交谈几句。这么多年，她没见过闾丘锋和任何人有过摩擦。

　　“如果，渠砚兮去世的时候，闾丘锋在场呢？”闵雪翮言辞微妙。

　　闾丘苓把头转向闵雪翮，思维发散：“那覃珺屹不是要嫁祸于人，而是要借……刀杀人。”

　　那她，就是最称手的那把刀。

　　利刃还是铅刀，一念之间。

　　闵雪翮眉头蹙起，定定地看着闾丘苓：“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

　　“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挖走蕲蕲的骨灰盒……我以为他是我关系最亲近的家人，渠砚兮死了，所有人都开始站在我的对立面。”

　　从那时候开始，她唯恐行差踏错。

　　紊乱的情绪找不到宣泄的出口，闾丘苓无意识地又开始用劲掐自己的手腕。

　　“不是所有人，有我陪着你，”闵雪翮拉住闾丘苓的右手，和她对视，冷静地唤她：“所以，要尽快找到答案，给自己一个答复。”

　　“对不起，”闾丘苓抓住他的手指，小声说，“我没告诉你，我给覃珺屹发了信息，约他今晚在巷子后面见面，我不想被动地等他出现了。”

　　“如果，我出事的话，”她轻轻地将头抵在闵雪翮的胸膛前，乌黑的双眸黯了又黯，昨天半夜的时候，她没忍住又把相框后面的佐匹克隆片翻了出来，也不想出去找水喝，就那么干咽了下去。

　　她又一次跟他讲‘对不起’。

　　闵雪翮抬手掠过她的脸颊，语气罕见的有些冷硬：“你不会出事。”

　　闾丘苓心下一凛，握紧他的手：“你能不能帮我善后，最好远一点，别叫人再掘了我的——”

　　墓。

　　她的小狗还没有长大，那么小的时候，都容不下它，最后也不能留有一方安息之地。

　　她也一样，被容不下。

　　闵雪翮伸手捂住她的嘴，不叫她再继续说下去。往后，闵雪翮长久地注视着闾丘苓，他的声音有些压抑：“不能。”

　　“闾丘苓，不能。”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导致的头脑昏沉，她想自己大概太久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了，所以情绪波动成这样。

　　*

　　等她到家的时候，孔淼容正坐在沙发上整理东西。

　　“妈，”闾丘苓合上门，“我爸没回来？”

　　孔淼容笑得展眉：“我几天不在，和你爸亲近成这样，他去拿我买的盆栽了。”

　　看见她笑，闾丘苓也笑，她伸手把纸巾盒摆正，“哪跟哪啊，我肯定和妈你最近，毕竟，辛辛苦苦生下我的人是你。”

　　孔淼容只是说：“养大一个孩子太不容易了。”

　　闾丘苓假意迎合她，“你都生病了，更要好好休息。”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生病了。”孔淼容面色有些苍白，态度骤然冷了下来。

　　“怎么会呢？”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家里放着这个吗？”孔淼容把相框递到闾丘苓面前。

　　她伸手去拿，孔淼容并不松手。无力感再度袭来，闾丘苓摩挲着牛仔裤的面料，说不出话来。

　　相框里是她和渠砚兮在戏院拍的一张合照。

　　照片上，闾丘苓挽着渠砚兮的右手，姿势亲昵。孔淼容冷眼看着她：“你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也越来越不听话了，开始做一些让人伤心的事。”

　　“是非不分，站在欺负你妈妈的人那一边。”

　　可她什么也不能说，闾丘苓一直盯着自己食指上的倒刺看，愣了半晌，才试着开口解释，“不是的，我把它忘了，忘了及时处理它了。”

　　孔淼容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能把一个无关紧要的死人的相片摆在家里呢。实在是晦气。”

　　你瞧，你又搞砸了这一切。

　　闾丘苓又试着去拿相框，“我把它收起来。”

　　孔淼容躲开她的手，声音淡淡的：“收到哪里去比较合适，能告诉我吗？展展。”

　　闾丘苓不发一言。

　　孔淼容朝地面上用力一掼，相框的玻璃四处散落，溅了一地。

　　她仍觉气愤，几步走上前，抬脚踩在了那张照片上，不偏不倚，只踩到了渠砚兮。

　　“收到哪里去，说话好吗？咱们家一直都是遇到问题要及时沟通，能当下解决最好。一家人不能心生嫌隙。”

　　够了。

　　闾丘苓攥紧手指回答她，“收到垃圾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