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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离婚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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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议没睡过别人的床,所以第二天醒得早。
他环顾严录白的房间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昨晚换房间的事。他抓着头发,习惯性看向床头柜,没有看到自己的手机,却看到一个向下盖的相框。相框也是木做的,但不同的是,边缘布满旧痕。
看了相框一会儿,他忽然像是被蛊惑了,想伸手扶起相框。
但当细长的指尖碰到相框时,他却愣住,不知为何又不想看了,心慌地收回手下床。
陈议找出严录白浴室的备用洗漱用品,洗漱完下楼做早饭。
住在严录白家后,他便习惯了不点外卖,自己动手做饭。
严录白下楼时,陈议已经吃完早饭。他拿着一个手机放在陈议面前,说:“你的手机。”
“谢了。”他拿过手机立马点开,神色匆匆地在找什么东西。
严录白喝着粥,问:“今天什么时候要去挑砖?”
陈议一眼也没离开手机:“抱歉,今天去不了了,我先回去一趟,要买的瓷砖我拖谌星帮我买。”
严录白微张着嘴没反应过来,呆了半响,“那、那我送你去车站吧。”
“好,麻烦了。”
陈议还会回严录白家,所以除了必要的证件和手机,其余什么都没带。
两人从房子到车站,途中只有几句客套话,没说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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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申洲市长恩区,陈议直接去往殷书悦闺蜜家。
“叮咚~”
“叮咚~”
门铃不停响时,殷书悦才刚醒
她被宿醉折磨得头痛,听到急促的门铃声,以为是闺蜜买东西回来,于是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开门。
然而门后并不是漂亮女闺蜜,而是眼底暗沉的陈议。
!
殷书悦一惊,猛然动手关门。
“嘭!”
“殷书悦!”陈议手肘抵着门,问:“你也不想离婚对吗?”
殷书悦忍着头痛咬牙切齿:“不,我想!我殷书悦决定的事不可能反悔!二十几天后的离婚证我拿定了!”
见她坚决的样子,陈议只觉天瞬间塌了,终于对离婚这件事有了真实的认知。
陈议道:“我没有喜欢男的,你不要疑神疑鬼和我离婚,好不好?”
他甚至没发现自己语气中的祈求。
“你不喜欢男的,那你倒是喜欢女的啊。”殷书悦瞪大双眼看着他,笃定道:“陈议,你根本不爱我。”
陈议一顿。
察觉他松懈那瞬,殷书悦趁机推开他,用力关上门。
陈议呆站在门外,一脸茫然。
没过多久,殷书悦的闺蜜正巧回来,她见陈议站在门口有些惊讶。
她叫杨云栖,但她基本不和陈议说话,只是点头之交。不过看平时他对殷书悦的态度,就明白他俩离婚绝不是因为什么不可原谅的原则性问题。
所以杨云栖对他并不反感,她提着东西走过去,说:“进来吧,有什么话说清楚说明白。”
陈议觉得也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他只是不想殷书悦和他离婚。
他不想要一个人。
“你怎么去那么久,你知道——”殷书悦抬头正要一吐为快,没料到闺蜜竟然把陈议带进来。
她眼神顿时凶起来,带着怨气质问杨云栖为什么带他进屋。
杨云栖坦然道:“当然是让你们说个干净。”
殷书悦冲陈议大吼:“我都说了离婚你听不懂吗?!”
“我不想离婚。”陈议已经恢复冷静:“不用揪着我不爱你这点不放,在一起久了,感情自然也会有。”
殷书悦站起来冲到他面前,指着门口恶狠狠地说:“我现在不想关心你有没有爱我了,我只想要你滚!”
陈议面露难过:“我们不是一直过得好好的?”
“是。”殷书悦定定地看着他,看似醉后胡来,眼里却从始至终的清明:“陈议,你对我很好,每次我生气,你都会一味迁就我,我相信之后再也没有比你更好,更懂得照顾我的人,可……”
她声音微微发抖,“可我不喜欢你了,你让我真的很累。”
那句话让陈议垂下头,下意识勾了勾指尖,“没有可能了吗?”
“对。”
她说:“那个房子是你的,我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出来了,未来你想找谁都跟我无关,请你现在就走可以吗?”
殷书悦回到沙发,拿出包里的房门钥匙,将它塞到陈议手里,“我要开始新生活了,除了领离婚证那天,其余时间请不要联系我,我也会管好我自己。”
陈议看了会手里的钥匙,抬头看不带一丝犹豫的殷书悦,一言不发地离开。
陈议失魂落魄回到家,还是倒在那个毯子上。
他不知道自己可以联系谁诉说,奶奶已经不在了。
其实陈议原来不是这样的,他以前活泼开朗,虽是乡下人,但以优异成绩上了市里的重本,村里的书记干部都特地来家里祝贺发奖金,那时的他可以说得上春风得意、顺风顺水。
可上了高中,一切都变了。
同桌说名贵球鞋,他笔下有各种公式,却没一样能插入话题;高谈阔论哪种女生更好看,他一句这样不好一点都不男人,被他们揍一顿踢出所谓的圈子。
后来父母过世,被喜欢自己的男生欺负,他更是变得愈发寡言少语。
奶奶重病时他拿不出钱,打电话找亲戚借。因为不会说漂亮话,被有的亲戚嘲弄,他当时身兼数职,又要照顾学业,每天学校兼职医院三点一线压力大,一时竟失去理智骂了那些亲戚,最后凑到的一丁点钱也被听说那些事的人要回去,随后不久,奶奶也去世了。
那时候他既没有钱,也没有依靠。因为那次冲动,所有亲戚都不愿意接济他,他又拉不下脸去求。
所以他才开始冒风险炒股,虽研究有道,赚了不少钱,但为时已晚。
自此,他不仅变得更不想与人相处,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也不愿和别人倾心。
其实,陈议并不是殷书悦的相亲对象,只是那天他无意穿了相似颜色的穿搭。
她以为他就是相亲对象,于是主动坐在他前面开始聊天。
就这样,原本独自在咖啡馆备课的陈议,忽然看到一个可爱乖张的女生坐在自己面前,问自己的家庭状况,分享近期最爱的歌,看了哪些电影,喜欢什么花……
她的每一次笑,陈议都看得非常清楚。
也记得那天天空格外明媚,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那次相亲,可能是奶奶去世后,陈议和别人面对面一次性说最多话的时候。
但如今,她也要走的了。
陈议对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最后买了张回城江的票。
/
陈议晚上才到严录白家。
没想到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严录白打开红木门,看到湿透的陈议一怔,问:“怎么淋成这样?”
陈议面无表情,说了句奇怪的话:“淋雨舒服。”
“进来。”
严录白撑着伞和陈议走过小石路,听着雨啪嗒啪嗒打在地上,看水池里的鱼惊慌地四处游蹿,陈议忽然释然了。
他这样的人谁又会喜欢呢?
一直以来,他不就是这样过过来的,怎么误入明亮光景就迷了路,忘记影子后的路呢。
进到屋内,严录白收起雨伞面色如常道:“这雨算什么,还不够大,要更大淋起来才舒服。”
他不觉得奇怪,反而揶揄。
陈议望着严录白,发觉这人有些神奇:“你不觉得我是神经病?”
严录白垂眼看他,他睫毛上挂着水珠,头发湿透了,缕缕黑发沾在苍白的脸上,无端透出一股病态。
看着这样的他,严录白笑了下, “喜欢淋雨就是神经病了?你见过我这么正常的神经病?”
他去一楼的浴室拿了条干毛巾出来,披在陈议的头上揉了揉,边说:“先去洗澡吧,不然明天就真有病。”
说完他松开手,去厨房熬姜汤。
陈议拿下毛巾,呆呆地看着。
似乎主动淋雨对严录白来说是一件很习以为常的事。
“……”陈议大脑空白地走进浴室洗热水澡,洗完才发现自己没带衣服。
他看了看浴室,发现放浴巾的地方没有浴巾了,于是从架子上拿了块毛巾围着,然后打开一点门缝,但没有立马出去,而是低头看自己有没有遮好。
“洗完就出来,快点把姜汤喝了。”严录白看见门半掩着,直接开了进去。
猝不及防看见陈议修长洁净的大长腿,健瘦的肌肉,以及……不遮体的毛巾和面无表情的脸。
他愣了一下,随后站直,双手插兜道:“去穿衣服,别感冒了。”
陈议站着没动,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虽然现在看着天衣无缝,但只要他一迈开腿,中间那块毛巾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快去,不然要着凉了。”严录白让开路给陈议。
“……”
陈议被严录白催烦了,抬眼看着他说:“你帮我拿衣服。”
“呵。”不料严录白轻笑,无情道:“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