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零号玩家》沉鱼落渊

5、第 5 章

　　原玦一共醒了三次。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黑发赤瞳的男人静静地坐在她的床头，神色淡得不带任何感情，仿佛要和黑暗融为一体。原玦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可惜刚想张开嘴就再次陷入昏迷。

　　第二次醒来的时候身体很沉，眼前是刺眼的白光，周围围着很多穿白色衣服的人。看到原玦睁开眼，有一个人惊喜地说：“她醒来了！”
　　紧接着一片嘈杂，原玦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她的头非常沉重，完全没有办法思考。

　　第三次醒来的时候，原玦站在一扇门前。那是一扇大到不同寻常的银色金属门，门上雕刻着浮华繁复的花纹，花纹间穿插着长有翅膀或手持利剑的神明，带有非常浓厚的宗教气息。原玦记性很好，她发现门上的花纹和那日零号手上出现的血纹有异曲同工之妙，风格都是浮夸、诡异，深不可测，看得人目眩神迷。

　　“进去。”身后响起熟悉的冷淡声音。

　　原玦回头，零号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就像他第一次在原玦面前现身那般无声无息。

　　“你也在啊。”原玦说，强压下内心腾升的杀意。这是她在地下区养成的本能习惯，悄无声息被他人从背后接近是大忌，没有警惕心的人一般死得很快。

　　“……兔子。”
　　冷不丁的，脑海里划过一个词语。

　　原玦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她盯着零号没有波澜的双瞳看了好几秒，结合脑海里莫名产生的一些信息，好像明白了什么。
　　兔子是一种只能活在培养箱中的脆弱生物，因为外表可爱也会被人当成宠物。它们弱小而敏感，主人在投喂食物的时候必须小心翼翼，不然它们就会被吓到全身的毛都炸起来，冲着设想中的危险龇牙咧嘴。

　　原玦在零号眼里脆弱不堪，她的应激反应对他而言就像以一只炸毛的兔子。

　　“你的眼睛是红的，你才是兔子。”想到这里原玦心思一转，在心里嘀咕道。结果零号好像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声，他冷冷地瞥了原玦一眼，血色瞳孔隐含锋芒。

　　原玦挑眉：“有意思，我们能感知到对方的想法？”

　　零号把手放在门的左侧，看起来不屑于回答原玦的问题，只是用没有温度的赤瞳看着她。

　　原玦理解了零号的意思——她也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能理解，总之她和零号一样伸出手，把自己的手掌贴在右边的门上。

　　银色巨门在颤动轰鸣，就像庞然大物缓缓张开血盆大口。门轴转动时发出刺耳的噪声，光芒自门内倾泻而出，如流水斩破黑夜。

　　门后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教堂，有足足上千个座位，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人。看到原玦和零号进来，上千双眼睛直直盯向他们，目光带着打量和探究，还有几人的眼神非常凶狠，非常不友好。

　　站在高台上的神父微微一笑，她的声音很轻，但隔着数千人非常清晰地传到原玦耳中：“零号玩家，请入座。”

　　是温婉动听的女声，神父竟然是个女人。她伸出手对着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原玦身上，原玦眉头微皱，但零号只是淡淡地道：“他们看不清你。”

　　确实如此，原玦也看不清除零号以外的其他人，所有人身上都被暗色迷雾笼罩，只露出一双双带着警惕的眼睛，就像战前时代某个地区人们穿着的黑袍。原玦只能知道眼前有人，但他人的身高、性别、体型等信息完全没法判断。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越一排排黑影，走到整个教堂最中心的位置。那里剩下两个座位，原玦按照推门的位置坐在了右边，零号在左边入座。

　　高台上的神父神情优雅，她是除了零号以外原玦唯一能看清脸的人。穿着白色长袍的神父是一位长相非常高贵典雅的女性，红色卷发自然下垂，手里拿着一本装潢精致的书，微笑完美无缺。

　　“所有玩家均已入座，现在开始讲解游戏规则。”她翻开手中的书，用声音婉转动听的声音宣布：“亲爱的玩家，祝贺您成功与西大陆幸存公民签订契约，成为“神创纪元”游戏的玩家之一。能活着抵达此处的您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很多人在直面西大陆居民时便会因无法承受威压而心脏破裂，就算能抵挡压迫，也只有在座的诸位在签订契约后依然存活。”

　　神父用动听的声音说着让所有东大陆居民如坠冰窟的话，西大陆对东大陆而言是地狱般的存在，为什么这些生活在地狱里的恶魔能跨越断裂带降临东大陆，还和自己签订契约？！所谓的游戏又是什么意思？！

　　一瞬间人声鼎沸，有人已经坐不住，站起来大声质问坐在自己旁边的人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人离开座位试图冲上台，气势汹汹想找神父要一个说法。

　　“肃静。”神父说，她的神情依旧优雅，可发出的声音就如巨钟轰鸣，满场喧哗瞬间恢复静止，不是“玩家们”被吓到了，而且神父用某种不知名的手段剥夺了所有人发声的能力，大家都无法说话了！

　　“归位。”神父再次道，这一回站起来的玩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行动，顺着神父的意愿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挺直腰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就像前来祷告的信徒般虔诚忠实。

　　原玦的反应相对其他人平淡很多，她只是默默打量着零号那张俊美无暇的脸，男人的相貌美而近妖，瞳色殷红如血，长相确实不像普通人类。

　　零号依旧是那副与世隔绝的冷漠感，不对神父的话作任何反应，也不理会原玦肆无忌惮的打量。

　　“我早该猜到的。”原玦在心里想。

　　“猜到什么？”脑海里传来零号冰冷的声音，她的想法传到对方那里了。

　　“西大陆除了变异物质和所谓的魔种，还有一批幸存的异能者。我考入珑川大学时选择的是历史学院，古文字学专业，古籍上说西大陆最开始是一块物产丰富的宝地，生活着很多强大的异能者。陨石降落时，数以万计的异能者被困在了里面，我们根据残存的资料推测有个别人抵御辐射活了下来，且在变异中更加强大，但政府的官方说法是西大陆已不存在任何有理智的生物，里面只有恐怖的变异怪物，现在看来他们果然是一派胡言。”原玦喋喋不休地说道，学术上的发现被证明让她惊喜万分，她本来就痴迷于古籍与历史，曾经是不折不扣的学术狂。

　　零号非常有礼貌地听完原玦的一长串话，就在原玦以为他会和往常一样保持沉默时，他竟然出声点评：“你一身戾气，一点都不像学考古的人。”

　　“没办法，人文学科不赚钱，我为了上大学欠了一百多万债务，只好转专业去了刑侦专业。能像现在一样进体制最好，实在不行也能去当个赏金猎人什么的。”
　　原玦惆怅，看着零号道：“等下可以给我讲讲西大陆吗？”

　　但是零号不回应她了，他如雕像一般坐着一动不动。

　　“小气鬼。”原玦在心里大声腹诽，她要保证零号一定能听到。

　　这时神父的声音再次响起：“教堂内请保持安静，如再有违规者出现，我将作‘肃清’处理。现在请大家点击屏幕，进入游戏系统。”

　　一块悬浮的电子屏出现所有人眼前，屏幕上写着“神创纪元”四个大字。没有人敢再违抗神父的指令，在这间教堂内她是绝对的支配者，她可以凭一句话操纵玩家的行动，自然也可以肆意剥夺玩家的生命。

　　原玦点击屏幕，“神创纪元”几个字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类似通讯软件的界面，下面是对话框，右侧有以编号为ID的一排排通讯人。

　　原玦的ID是“0”，她推测这和与她签订契约的对象叫“零号”有关。

　　“大家好？”编号为“392”的玩家发了一条信息，这条信息就像一条引线，很快各种各样的数字ID开始刷屏，有人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在骂脏话，还有的人发送随机数字测试自己是否能发送信息，海量消息中甚至还夹杂着几张表情包。

　　这个通讯软件非常潮流，配备有还有现今在年轻人中流行的表情包。
　　原玦点了一张“我在工位很想死”的咸鱼表情包发过去，很快被淹没在消息的海洋里。

　　她又在右侧通讯栏随便点开一个人的ID，发现是可以点开单独对话框的。她试探着发了一个“1”过去，对方在三秒后回复了，开头是一句脏话，后面是：这**软件竟然还能私聊？？！

　　原玦这回有点胆战心惊了，玩家里有游戏ID超过1000的人，说明这个诡异的软件可以与超过1000个人进行私聊联络，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他们”指代的是幕后主使，原玦可不会觉得这场游戏是由神父组织的，她看起来只是把大家召集起来介绍游戏的主持人，其背后一定有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庞然大物。

　　就在这时，原玦的信息界面又响了，她点开新消息，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组，里面除她以外还有五个玩家玩家，大家的ID从个位数到千位数都有，拉群的人感叹道：“竟然还有群组功能，这个软件有点过于可怕了。”

　　“叮——”一条新的消息出现，显示“玩家103”退出群聊。

　　原玦没有退群，她把界面最小化暂时脱离消息爆炸的通讯软件，深呼吸调节心绪。她抬起头深深地与神父对视，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变得极度可怕，就像猛兽在盯紧威胁自己的对手，等待机会降临就会嘶吼着和对方拼命。

　　神父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原玦的眼神，她直直看了过来，两个女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迸发出看不见的火花。

　　“把杀气收敛一下，你在这里不是她的对手。”零号提醒道，原玦闭上眼睛又再次睁开，很快就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她看起来又像是文静乖巧的女大学生了。

　　“现在颁布第一个游戏任务，请各位玩家退出通讯界面，点击‘任务’APP。”神父说，一如既往地高贵优雅，刚才的插曲仿佛不曾发生过一样。

　　退出通讯界面后，原玦发现桌面上一共有四个APP，一个是“通讯”、一个是“任务”、一个是“属性”、最后一个是“技能”。她点开任务，上面写着：

　　阶段：孵化期
　　任务一：克服排异反应，与契约对象融合度达到10%
　　时间：一周

　　神父微笑：“契约对象目前处在最原始的‘孵化期’，并且无法脱离玩家独自存活，各位玩家接下来可能会出现一些‘排异反应’，诸如身体不适、高热发烧、晕眩幻觉、性格突变、躯体变异等症状，请大家放平心态，努力撑过为期一周的‘排异期’。”

　　神父每念出一个症状，玩家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原玦叹气，看了零号一眼：“你寄生在了我身体里吗？”

　　零号不言语。

　　一名玩家小心翼翼地问：“如果不能克服‘排异反应’，会怎么样？”

　　神父用动听的声音说出残忍的话：“那您只有等死了。”

　　“只要撑过一周，那些反应就会自动消失吗？”另一个人问。

　　“对，一周是融合所需的最长时间，如果届时您依然仍然存活，说明您和契约对象已经达到一定程度的融合，不会再出现负面反应。”

　　“融合度如果低于超过10%，后果也是死吗？”又有人问道。

　　神父道：“不会死，但您可能在下一个任务中变成其他玩家的‘食物’。”

　　神父的这句话让玩家们神色剧变。通讯软件让不少人生出了抱团的想法，神父的话却让这个想法变成泡影，‘变成食物’意味着玩家后期可能要自相残杀，此刻坐在同一个教堂里的人不是队友，而是对手。

　　神父合上书，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吟唱般念道：“吾等皆为神仆，在此恭候神的降生。祝各位玩家游戏顺利，我们一周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