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神祇》停灯停灯

23、初至苍城

　　“他们敢对长碧修士下手，就不在乎全宗之怒。”云朝的声音坚定而清冷，“若我被捉走了，师兄记得喂我的紫银蝶。”
　　谢昭衍明白了云朝话里的暗示，侧身同萧轻白解释。
　　紫银蝶独爱幽兰香，而幽兰香气味淡，不易发现。紫银蝶是姜澹月用两种蝶杂交，最新培育出的品种，专用于跟踪寻人。紫银蝶才育成，还需要进一步检验。于是姜澹月央求了各峰的筑基弟子，帮她测定紫银蝶的寻踪效果。云朝和九畹下山时也被她追着塞了几瓶幽兰香。
　　云朝用如此隐秘的话来暗示，是连身边人都无法信任，或是已经被人顶上。两筑基修士能惹来如此多的包围，九畹发现的东西，想必是对方命门所在。
　　“魔族？”萧轻白传音问谢昭衍。
　　“不知。”谢昭衍眼手里的剧情线，早已溃不成军。
　　男主在众神使的呵护下，修为稳步提升，正一个接一个向当年的仇人复仇。他像气运的聚宝盆一样，被众人捧在掌心，根本没有机会落难。甚至，到现在男女主都没有相见。男主不落难，就不会掉进万魔窟。魔主没有男主做载体，无法借血脉复苏，重临人间。魔族因为缺少魔主的号令，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战。
　　十二神祇的构建书，彻彻底底沦为了神明的玩具。

　　萧谢并肩而立，从长碧峰远眺，是苍茫云海，西南的苍城如一只蛰伏的怪物，正张着血盆大口，引诱人跌落陷阱。

　　通话戛然而止，玉牌飞回腰间。原本热络的空气，一时凝滞的可怕。
　　陈和月动作最快，他和云朝与九畹搭档多年，对这套求救流程极为熟悉。他单手掐诀，御剑直奔登仙殿。
　　萧轻白也反应过来，跟着谢昭衍一齐往登仙殿去。

　　长碧剑宗的登仙殿
　　建木大殿中，命牌由上到下按等级分类，整齐摆放。八千弟子的命牌铺满了殿内的墙壁，木质大殿内，无光而亮。
　　所有长碧剑宗弟子都会得到一块命牌，滴血成契，命牌便泛起灵光。从命牌状态，即可观得弟子存活与否。命牌发光则平安无事，命牌光亮微弱则人可能遭受重伤，若命牌熄灭或碎裂，则昭示人已死亡。
　　萧轻白跟着谢昭衍走进时，陈和月正单手结印，将云朝和九畹的命牌取下。两块命牌在手中闪着光芒，诉说主人的安康。陈和月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平息心跳，看来他们二人身处险境，但性命无碍。

　　“九畹应该无大事。”陈和月将命牌扔给谢昭衍，“师兄，我和你同去。”
　　谢昭衍思量不妥，他刚要拒绝，陈和月就先一步说道：“我不放心他们，而且我与他们最相熟，能发现特殊的标记。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绝不添乱。”
　　陈和月目光恳切，但谢昭衍还是拒绝了。他摩挲两块命牌，淡淡道：“你留在此处看守他们的命牌，若有异动及时传信。”
　　陈和月还要再说，谢昭衍便已往外走了。
　　萧轻白站在两人间，还停留在谢昭衍答复的震惊里。他以为两人的熟稔的程度，谢昭衍应当会同意，但转念一想，以谢昭衍的性子，苍城必有一场苦战，他不答应才正常。
　　萧轻白知道谢昭衍的顾虑，可陈和月不知，于是他得意起来，故意带了几分挑衅的看落寞的陈和月，更让对方抑郁了几分。
　　“萧轻白，跟上！”
　　谢昭衍冷淡的声音打碎了两人无声的交锋，萧轻白挑起嘴角，急忙跟着往外跑去。

　　两人御剑乘风朝传送大阵飞去。
　　谢昭衍通过传音玉牌，简单向方千筹解释了事情经过。师尊似是过于担忧，连声音都断断续续，有些不稳。
　　萧轻白与谢昭衍并驾齐驱，他听到方千筹夹杂喘息的声音，瞬间便红了耳尖。他心中暗骂道:“这疯子开了荤，怕不是个饿死鬼转世！”
　　他们才回来半日乔禹便得手了，快的令人发指。甚至霸道到丝毫不避人。萧轻白看着谢昭衍端正认真的向师尊回禀，不由在心中将乔禹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谢昭衍交代完，回头看萧轻白面红耳赤，神色有异，便出声安慰道：“此乃人之常情，不必自扰。”
　　“嗯。”萧轻白没有反应过来，他点点头，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谢昭衍光风霁月，不染纤尘，却懂得这些事，还能坦然对待人最原始的冲动。萧轻白突然想起谢昭衍是神明，在他漫长的岁月里，见证过无数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这些欢好的确不过是人之微末，不足一提。
　　萧轻白摇摇头，自觉不过是人之常情，何须遮遮掩掩。倒是自己被繁文缛节束缚，不若神明超脱。

　　两人到达长碧主峰的传送阵前，苍城路远，御剑到达也得三五日后，只怕到时云朝和九畹的尸体都凉透了，故而传送阵是最快的法子，不过就是有些贵，但这对于炼丹炼器双修，符咒阵法全能的谢师兄来说，腰缠万贯已是常态，区区灵石并不是难事。
　　长碧剑宗弟子众多，往来各地频繁，于是在各大城都驻扎驿馆，分设大阵，便于往来。
　　苍城位于西南，城镇虽不大但与西南重镇锦城相邻。自锦城御剑前往，三个时辰便到。
　　谢昭衍制止了萧轻白掏钱的动作，自己缴纳了十块中品灵石。
　　萧轻白霉运缠身，一旦和钱财沾染，效果更是能强上五分。所幸谢昭衍便接管了两人全部的家当，以防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灵阵光芒闪耀冲天而起，一阵眩晕袭来，再睁眼时，两人已身处长碧剑宗的锦城驿馆中了。
　　谢昭衍同萧轻白都没来过锦城，更不熟悉地形。锦城街道繁华，修士众多，这里不分属宗门管辖，可见到处都是不同类型的散修，不时也有一两队服饰一致的弟子通过。萧谢二人走在停停，拐进了家杂货铺，想买一份去苍城的地图。
　　老板听得来意，神神秘秘翻出满满一箱羊皮卷。他拿着地图手舞足蹈，将地图吹的那是天花乱坠。
　　“这羊皮卷的地图能示踪能指路，能实时显示持图人的位置，还能测算距离嘞。小友放心，这可是去苍城必备，只要三十中品灵石，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萧轻白嘴角一抽，区区地图要价三十中品灵石，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简直是天方夜谭。萧轻白抱剑讽刺道:“这图如此厉害，老板怎么还有这么多货？”
　　老板捋了捋胡子，谄媚笑道:“嘿，小友你就不懂了吧。我这叫未雨绸缪，这可是热销款，我才做的多。”
　　萧轻白不尖嘴猴腮的老板胡诌，他把图摔在货堆上，俯身向前质问:“若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我拿着你的图，去翘了天下第一总的藏宝库，岂不快哉？”
　　老板尴尬笑笑，转换策略，捡起图捧给一言不发的谢昭衍，解释道:“这不是还在调试阶段嘛，数据不够，所以只收录了锦城周围的镇子，远了咱就看不到了。小友你看，咱这叫贵精不贵泛。”
　　“呵。”萧轻白冷笑一声，“就这限定款地图，你也敢卖三十块中品灵石？”
　　老板听到他谈价格，自知稳了三分，忙又发力谈起制作工艺和灵敏程度。
　　“两块。”谢昭衍淡淡开口砍价，打断了老板的深情剖白。
　　老板一听就变了脸色，萧轻白见对方反应拉着谢昭衍就往外走。
　　两人刚踏过门槛，老板便拿着图追了出来，他哀切道:“我看两位诚信要，四块中品灵石，真不能再少了。”
　　谢昭衍达到目的，也不扭捏爽快的给了灵石。老板接过灵石，瞬间喜笑颜开，开始夸赞两位的眼光。
　　萧轻白见对方反应，自知买贵了。不过眼下还有要事，便也不多纠结，同谢昭衍往苍城去。
　　地图虽然买贵了，可作用却是货真价实。羊皮卷上的红色光斑随着两人移动，也跟着在地图上变换。地图上标注仔细，除了路径，居然还标注了一些妖兽出没的地点和灵草聚集地。两人御剑疾驰，在路过一处地图上的狼妖聚集地时，果然瞥见了几匹成狼带着幼崽嬉戏。
　　“这图居然如此准确？是如何做到的？”萧轻白惊疑的询问谢昭衍。
　　谢昭衍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这地图活像是将一切扫描进了缩小的纸张，奇的不是它标注精细，而是它能够随着实时改变而变化。谢昭衍不清楚对方用了什么方法，只好讲出自己的猜测:“兴许是设了扫描阵法在锦城和苍城之间，再联通羊皮卷与阵法，才能如此精确的反馈变化。或者他们放置了无数类似云鸢的探查物，再将其综合反应。”
　　萧轻白感叹道:“难以想象，这图是那位老板能做出来的。”
　　两人边御剑，边分心查探地面的踪迹，防止错过云朝的痕迹。不只是御剑太快，还是气息太淡，一路上紫云蝶都没有反应。

　　三个时辰后，他们到了苍城，甫一落地，紫云蝶便打着旋从芥子袋飞了出来。它煽动翅膀，带着萧谢二人往苍城内去。
　　苍城虽不如锦城繁华，但是街道秀丽齐整，风景美如画卷。与青山绿水的淡然不相配的是，这里的人居然个个身着彩衣，腰佩金玉，灵气宝器的光华从他们身上逸散。贵人们的修为不高，但法器的光芒能闪瞎眼球。
　　萧轻白揉了揉被富庶呛了眼睛，看了看自己与谢昭衍两件单衣，不由赞叹道:“这里是世家散心修养的庄园吗？只怕金玉灵石在此，他们都能视如粪土。”
　　“百姓都还在为生计奔波，普通修士也在忙于修炼，能在街上闲逛的也只有世家了。”谢昭衍同萧轻白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在跟着紫银蝶寻找落脚点。
　　紫银蝶左右摇摆，终于停在了一处客栈。
　　萧轻白瞅着对面灯红柳绿的楼阁，日头渐低，姑娘们衣着清凉，透过薄薄的纱衣，能看见纤细的腰肢，她们柔若无骨，夹着嗓子，用甜腻的声音向街道上招揽。萧轻白嘴角抽了抽，这处地方晚上必是热闹非凡。
　　谢昭衍倒是依旧镇定自若，跟着紫银蝶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