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羽景年》匕禾

7、【七】

　　议事大营，气氛凝重！

　　“陛下，现如今已别无选择，若不想坐以待毙，臣以为今晚可趁夜奇袭西秦的驻军，夺取粮饷！”一位年轻将军站出来说道。

　　另一位将军则立刻站出来道：“臣以为不妥，西秦驻军防守甚是严密，贸然进攻怕只是无谓牺牲将士性命，得不偿失！”

　　君元景沉吟片刻，道：“军师以为如何？”

　　话题终于引到了离羽身上，离羽故作沉思，望着一众将士道：“臣倒有一计！”

　　“且说！”

　　“贸然进攻只会损兵折将，不若让一千将士趁夜翻墙而出，到达西秦驻军营外，三百将士骑马祥装袭营，引西秦军出营追逐，混淆视听，另七百将士从洛河渡水绕至西秦营地后方，南渭河畔放火烧了西秦兵船，待他们扑火之时，趁乱进攻粮仓，夺取粮饷，若夺不了的便烧了吧！”

　　原龙庭率先拍案而起，“妙计，妙计！”其他的将士也纷纷附和！

　　只有离羽与君元景交换了个彼此才懂的眼神，两人极有默契的将目光投向帐外。

　　傍晚，原龙庭正点着今晚进行奇袭计划的将士名单，一士兵进来通报陛下有请！

　　当一脸狐疑的原龙庭被请到议事大营，却见离羽与几位重要的将士都在。

　　“原将军，今晚攻营的计划怕是要变动了！”离羽笑意盈盈的看着原龙庭道。

　　“这是为何？”还没等原龙庭发问，已经有人率先问道。

　　“各位可能不知道，我军今夜奇袭西秦的消息已经走漏了！”

　　“啊？”将军们纷纷惊叫出声，底下一片窃窃私语。

　　离羽接着道：“所以，今夜我们改袭南谓平原浮图营地！”

　　原龙庭皱眉不悦道：“我不知道你从哪得到的关于军情走漏的消息！但是你这样随意将已定好的战略计划更改，未免太过儿戏了！”

　　“哦？原将军以为我是空穴来风？”

　　原龙庭不语，离羽又是一笑：“把人带上来吧！”

　　两个士兵压着一个瘦弱的孩童走进帐内。

　　“赵狗子？”原龙庭惊讶出声。

　　上坐的君元景这时开口了，“他可不叫赵狗子，原将军可知西秦三大贵族之一的赵家，眼前这位可是赵家的三公子，赵禹！”

　　原龙庭满脸惊讶，犹自不敢相信，离羽接道：“我听闻赵家三公子赵禹自小便精通驭兽之术，能驾驭鸟兽，通读兽语！百闻不如一见，我想倒不如待赵公子那只黑宝回来后，亲自为我们演示一番，赵公子以为如何？”

　　赵禹听了离羽的话后，这才卸下一直乖顺的伪装，抬首阴狠的说道：“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不，前一日才查到的！”离羽一脸的怜悯。

　　“那为何……你们是故意的，你们故意引我听了上午的军情，好让我传错误的信息回去！”

　　离羽赞许的点点头，“还不算太笨，不，我一直认为你是聪慧的孩子，可用在间谍上实在是大材小用！”

　　赵禹眼中划过一丝不屑，“哼，你也不过如此！”

　　离羽倒也不温不火，俯身靠近了他，低声道：“是，我是利用了你，但我却不只有这点本事，今夜我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谋略！”

　　“你想做什么？”赵禹的声音带了些惊慌。

　　离羽却不答，对着两个兵士一挥手，赵禹便被拖了下去。

　　回首看着一众有些吃惊的将军们，对着早已怒气冲冲的原龙庭道：“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今晚奇袭浮图军营的事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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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沉闷而窒息，低压的黑色云层隐隐的在天边涌动，不时从中划过几道雪亮的弧线，一声声沉闷的春雷更像是擂擂的战鼓，催促着夜行的将士加快了脚步。

　　到了隐雾森林尽头，士兵自觉分出了两边。

　　暗夜中，君元景与离羽交换了个眼神，离羽则心虚的避了开去，君元景不悦的皱起眉：“你还是按原路返回吧，这里太危险了，你又没有武艺傍身……”

　　离羽打断道：“那陛下是一国之君，为何甘冒其险，身入敌营？要回去也当是陛下回去！”

　　君元景倒是没异议的道：“那好，我们一同回去，这里就交给原将军与陈将军了！”

　　离羽一愣，倒不知君元景会借坡下驴，忙道：“不行，回去又要趟一身水，得不偿失！”

　　离羽干脆耍起了无赖，君元景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要跟紧陈将军，此去桓城虽说风险不大，但凡事有个万一，切莫单独行事！”

　　原将军与陈将军的脸上已是一派不可置信，若不是一直跟随君主，他们一定会认为眼前这位定是调包了。

　　离羽不耐的点点头，又一道惊雷响起，君元景收回目光再不看离羽，翻身上马，对着身后一众步兵道：“众位将士听令，今日朕便带大家血洗浮图为死去的烈士报仇！”

　　君王的亲自带领明显增强将士们的斗志，他们跟随着君王向着浮图军营小跑而去，融入了沉沉的夜色。

　　陈将军收回了目光，对着离羽道：“陛下与原将军都走了，我们是不是也该上路了？”

　　离羽点点头，被陈将军拉上了马背，两人共乘一骑，虽然离羽这几天恶补了骑马，但他那点水平真不够现的。

　　陈将军对着身后的骑兵道：“加紧速度，子时定要赶到桓城，兄弟们的粮饷可就在我们手中了！”

　　说着对马屁股狠狠的抽了一鞭，驰骋而去，一众兵将不甘示弱的策马跟上。

　　天际，电闪雷鸣，今夜注定不太平。

　　而浮图军营现在正一片春意浓浓，舞姬们扭转着身躯极尽诱惑的摆动着腰臀，勾魂的眼神挑逗着酒宴上的满堂宾客。

　　莺莺燕燕，酒正酣时……

　　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将军从座位上跌跌撞撞的站起来道：“主帅，臣下不行了，丑时还要巡查军营，请容臣下先行告退！”

　　居于首位的浮图主帅，醉眼一眯，指着底下那醉的站都站不稳的将军道：“不准走，今夜谁都不准先走，先走的……”主帅将身侧的舞姬搂近了些，勾了勾舞姬的下巴，嗤笑道：“我让他做不成男人！”

　　底下一片哄笑，一个八字胡小眼睛长的十分猥琐的男人搂着舞姬站起来说道：“于将军，你就省心吧！还巡什么营？今夜不会有事的，东陵那帮娘儿军说是要去奇袭西秦大营，还奇袭？这都天下皆知了！”

　　“哈哈哈……”一众将士笑得东倒西歪。

　　“话虽如此！总归小心使得万年船！”于将军还在坚持！

　　上座的浮图主帅有些不耐的皱皱眉，开口了：“放心吧，于将军，消息来自于赵家老三，不会有误。明日你们就等着西秦大败东陵的战报吧！于将军，快坐下，好不容易可以畅饮一回，莫扫了大家兴致！”

　　那于将军也不好再坚持什么，就又坐下了。

　　宾主尽欢……

　　“劈啪……”一道雪亮的闪电张牙舞爪的撕开了夜空，照亮整个的天地。

　　营地大门前守卫的小兵揉了揉稀松的睡眼，看了看天色，他奶奶个熊什么鬼天气，回首看了看灯火辉煌、歌舞升平的主帐，暗骂道：他娘的，那些将军们吃香喝辣的还有女人可以抱，他们这些小兵却要顶着这鬼天气站岗，真不公平。

　　小兵向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心不甘情不愿的抱着长枪回身准备继续打个盹。

　　又一道闪电抓开了夜空，小兵睁了睁眼，入眼的却是一列兵士正向着这边奔来，该不是眼花了吧，不由揉了揉眼，没错……是东陵兵，小兵惊恐的正想呼喊，一道雪刃而过，他的脑袋如皮球般落到了地上，滚了几滚。

　　原将军挥手示意兵士赶快跟上，率先向着浮图大营冲杀进去，显然这几天积聚的郁闷急需发泄，待浮图兵士发现东陵兵杀入时，原龙庭率领的队伍已经席卷了大半个营帐了。

　　“杀啊！为东陵死去的壮士报仇！”

　　而主帐内，浮图主帅睁了睁醉眼，撇了撇嘴角道：“外面何事如此惊慌！”

　　一个衣衫不整手中持刀的士兵仓皇而入：“禀报主帅，我军招到东陵军袭营了！东陵军现在正往这边杀过来，拦不住了！”

　　“什么？”靡靡之音顿止，满座惊慌，觥筹酒杯散落一地，舞姬们更是惊叫的逃出帐去。

　　浮图主帅惊的一脸惨白，他急切的站起身来要去抽刀，却醉的连路都走得歪歪斜斜，被酒桌绊倒在地。

　　大帐内一片慌乱，那些主将们醉的醉，酒量稍好些的，顾不上头晕目眩，拿起佩剑就往帐外奔去。

　　在帐外没有将军指挥的浮图兵士们已经乱成一锅粥，有的士兵甚至连衣服还没穿好就奔出了军帐，天际的闪电时隐时现，而原龙庭率领的队伍也如闪电一般时现时没、神出鬼没，弄得浮图兵士摸不清敌人方向，惊恐连连，慌乱中竟开始自相残杀，大营彻底陷入混乱！

　　而另一头，君元景带领的士兵已来到了浮图粮仓，浮图军只顾着大营前方的战斗，粮仓守卫相当薄弱，君元景带领士兵有条不紊的开始装运粮草，丑时刚过，君元景下令焚烧粮仓，带领士兵撤退，原龙庭见粮仓方向燃起大火，知道大事已成，打了手势让士兵撤退。

　　此时，刚刚清醒的浮图主帅冲出主帐，却见西北粮仓浓烟滚滚，大火冲天，也顾不得前方的战事，慌忙组织士兵救火。

　　桓城这边，陈将军已经让士兵装好了粮草，准备回程了。

　　离羽明显对着桓城坚固的城墙比较感兴趣，陈将军来找他时，他还在研究着城墙的结构。

　　“楚军师，粮食已经装载完毕，可以回去了。”

　　离羽点点头，恋恋不舍的又摸了下城墙，跟着陈将军到了城门，士兵们已经整装待发了。来时骑得战马都用来拉运粮草了，所以士兵们多半是要步行的。

　　离羽突然觉得不妥，虽说，现在浮图军营定是大乱，无暇顾及东陵逃兵，那若是明早清醒了呢？会不会派追兵呢？当然没有追来是最好的，若是追来了呢？到时陈将军与原将军两军会合，岂不被一网打尽。

　　想到这，离羽不禁打了个寒战，眼看着就要出城门了，离羽突然大喊：“慢着！”

　　全军停止待命，离羽突然想起了东汉始帝刘秀“倒鞋脱身”的典故，谨慎点总是好的！于是开口道：“众将士听令，现在我命令你们把鞋子脱下来，鞋跟朝前，鞋尖朝后的绑到脚上！立马照做！”

　　将士们一脸狐疑的看着离羽，但军令如山，还是照做了。

　　“楚军师这是为何？”陈将军不免发问道，他对于军师的才智一向钦佩，只是突然整这么一出让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离羽但笑不语，又让人用布把马的蹄子包了起来，才下令全军起行。

　　寅时，原龙庭与君元景率先会合在隐雾森林，而陈将军率领的护粮小队随后也到了，两军会合，面对取得的战绩皆是喜笑颜开。

　　离羽见君元景与原龙庭毫发无损，提在心口的担忧总算是放下了。全军整顿了一下准备回阳城。

　　却在这时，一人一骑飞快的从浮图军营方向奔来。奔到近前，小兵翻身下马，跑到君元景面前跪下道：“报！浮图军有一队骑兵正朝这边追来。离着我军已不足三里！”

　　君元景倒未显惊慌，问道：“来人多少？”

　　“目测三千人！”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离羽心里暗暗盘算着：人数上东陵不占任何优势，且兵士们累了一晚，硬拼的话胜算甚微！而且对方是骑兵，雷厉风行，而己方还要拖运粮饷，优势几乎为零。

　　君元景沉默了一会儿，道：“原将军、陈将军听令！”

　　“臣在！”原将军陈将军双双跪倒在地。

　　“原将军，朕命你率手下兵士集合粮草隐于隐雾森林中，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妄动。

　　“臣听令！”

　　“陈将军……”君元景顿了顿，似乎很难下这个决定，离羽隐隐猜到君元景意图，他恐怕是要牺牲陈将军诱敌了！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同样是爱将，离羽明白君元景下这决定的困难！

　　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君元景下此决定不失为上上之策，但既然离羽已经把功课做好了，再让陈将军牺牲就显得多此一举了。

　　当下开口道：“陛下，臣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