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羽景年》匕禾

4、【四】

　　所幸就算再纠结这日子也还是照过。

　　天将晓时，离羽接到国君的传召，焚琴伺候他穿上白舒的官服后，离羽便上殿议事去了。

　　还未跨进金銮殿就已经听到里面热烈的讨论了。

　　“陛下，此次遣去桓城押送粮草的五百将士又遭至浮图军突袭，粮草被劫，全军……覆没！”

　　“陛下，西秦浮图是想把我们困死城中，若再无粮草补给，将士们恐怕将斗志全失！”

　　有片刻沉默，一道威严的声音道：“现在军中余粮还可支持几日？”

　　“回陛下，不足七日！”

　　离羽不知道现在进去合不合适，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他的一只脚已经迈入殿内，顿时所以人惊惧的视线都转至他的身上，离羽只好硬着头皮一一审视回去，老神在在的步入殿内。

　　其实这些人的想法离羽大致也能猜到一些：

　　他是白舒牺牲自己召唤来的，说是可以拯救国难。

　　可是观察离羽这几天的表现与正常人并无二致，看不出所谓的扭转乾坤之能力。

　　再者这逆天之术除了历代国师没人清楚是怎么回事，其他人都尚处混沌不明，对离羽的态度就变的很不明朗.

　　其实这样观望的态度对楚离羽来说尚不算太糟！

　　楚离羽上前对东陵国君施了一礼道：“楚离羽见过陛下！”

　　感到君元景熠熠的目光正投注在自己身上，离羽也没敢抬头，待到君元景道了平身方才站直身体，找了角落站定。

　　又听东陵国主君元景道：“怎么都停下了，继续议事！”

　　片刻后，一个身姿修长的年轻官员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为今之计只有将公主交于西秦处置，以息其怒，再图和解！”

　　原龙庭急忙跳出来，“陛下，臣以为不妥，若交出公主，无疑于长他人志气，又将我东陵国的国威置于何地？”

　　那年轻官员又道：“原将军，如今西秦浮图都已经打到了阳城下，讲这国威是不是迟了些，古人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君子当不拘小节，一时的屈服又何如，自当效仿越王勾践，尝胆卧薪，徐徐图之！”

　　这时，又一长须灰发的老官员跳出来道：“卫展文，你胆敢将陛下与那亡国之君勾践相比，你是何居心？”

　　那叫卫展文的年轻官员不急不缓的跪下，道：“臣……不敢，自当就事论事！”

　　争论到此搁浅，大家都静默的等着圣裁。

　　这时，离羽突然感到头顶压力骤重，抬首见君元景一双潋滟凤目正望着自己，面上倒是无波无澜、威严肃穆，离羽一时也探究不到君元景的情绪。

　　“国师对此事有何见解？”

　　随着君元景的提问，众人的视线又落到了离羽身上。

　　离羽只好硬着头皮向前一步，回道：“暂时没有！”

　　底下传来一阵骚动，嘘声过后朝臣们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离羽清清嗓子，转身对大臣们道：“看到各位大臣为国事如此尽心尽责，离羽深感惭愧，虽然离羽暂时想不出什么对策，但倒可以给大家讲个笑话解解乏！”

　　话音刚落，一些年纪稍长的官员干脆甩袖侧身，一脸鄙夷的神色。

　　人群骚动更甚，有人甚至出声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闲情听什么笑话？”

　　倒是那叫卫展文官员听了离羽的话来了兴致，一脸兴味的看着离羽。

　　而上首坐着的九五之尊也并无异议，只是睨着离羽的视线多了一丝意味不明。

　　见没人反对，其实就是国君没反对，于是离羽开始讲他的笑话：

　　“话说，有一日兔子在森林里散步，迎面走来了一只狼，狼看见兔子很不爽的给了它俩耳光，并说：‘叫你不戴帽子！’

　　兔子委屈的走了。

　　第二日，兔子戴了个帽子出门，在路上又碰见了狼，狼见了兔子抬首又是两耳刮子，‘老子叫你戴帽子！’

　　兔子郁闷了，就跑去向森林之王老虎诉苦。

　　老虎听后就对兔子说：“放心，你的事情我会处理的，居然敢在老虎头上动土，我一定帮你收拾
　　它！”

　　兔子满怀感激的回去了。

　　后来老虎找到了狼兄弟，对它说：“兄弟，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你真要找理由欺负兔子也不能这样啊。”

　　老虎拍了拍狼的肩膀道：“我看这样，你下次看见兔子，就对它说：‘兔兔，过来，帮我去找块肉！’然后它找来瘦肉你就说想吃肥肉，找来肥肉你就说想吃瘦肉，这样就顺理成章多了，不然还可以说：‘兔兔，你给我去找个女人！’然后它找来苗条的就说喜欢丰满的，找来丰满的你就说喜欢苗条的，你看这样不就成了。”

　　狼听后对老虎越发崇拜，但是这话的不巧被正在窗外的兔子听到了，它心里暗暗地气愤！

　　次日，狼碰到兔子，就按老虎教的对兔子说：‘兔兔，过来，给我去找块肉。’

　　兔子白眼一翻道：‘那你想吃肥肉还是瘦肉啊！’

　　狼一听吓一跳，赶忙又问：‘兔兔，你给我找个女人！’

　　兔子又道：‘那你是要丰满的还是苗条的啊！’

　　狼听了兔子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儿，举起手又给了兔子两耳刮子：‘我叫你不戴帽子！’”

　　故事讲完了，现场却没人敢笑，离羽扫视了一圈神色各异的朝臣们，作势轻叹一声道：“各位说，这狼要打兔子又跟兔子戴不戴帽子有什么关系呢？”

　　人群中，卫展文顿时眼睛亮了亮，离羽注意到了，于是转向他道：“卫大人，您说，若你是这只可怜的兔子会怎么做？”

　　卫展文不禁朗笑出声，这一笑，倒使的平淡无奇的清秀容颜顿时明快生动起来：“国师，展文受教了，左右狼是不肯放过兔子的，若这兔子还做着讨好狼以求苟延残喘的美梦就未免太可笑了，自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以图生机！”

　　离羽亦笑：“看来我真没讲笑话的天赋，一个笑话倒把大家搞得死气沉沉的！”

　　一位年长的官员站出来接话道：“国师，想来如今讨好狼已不可行，只是这小小的兔子要如何与凶狠的狼斗？”

　　离羽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眉，故作叹息：“也是，你说这兔子本就孱弱，兔子们还貌合神离，各自为政，啧啧，我亦为它的命运担忧不已！”

　　朝堂上顿时有几个老官员面有异色。

　　离羽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想想，一支小草的生命何其脆弱，然而整片草地便可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弱小并不一定就是劣势，它亦有可能转化为优势。弱小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弱小还拼命把头往土里低，任人践踏。古人云：能胜强敌者，必先自胜也。国家的兴亡并不只是君王大臣的责任，匹夫亦有责，军民能否同心同德、共御外敌、守卫疆土，才是一个国家能否生存下去的关键！”

　　离羽一番话说完，顿时朝堂一片鸦雀无声！

　　这时，居于上首的君元景开口道：“国师所言，各位以为如何？”

　　站在前排的两个元老级的官员对视一眼，极富默契的率先跪下，口中喊道：“臣等定当同仇敌忾、共抗外敌、驱逐蛮夷，复我国土！”

　　所有的官员亦跟着跪下喊道：“臣等定当同仇敌忾、共抗外敌、驱逐蛮夷，复我国土！”

　　君元景低头俯视他的一干臣子还有那立于众人中依旧桀骜望着自己的异世人。

　　也许……白舒的牺牲也并非毫无意义，想起那个名字君元景心里又蓦地一阵剧痛，如今并不是放纵悲伤的时候，这世上还有很多东西远比生命与情感重要，比如大义，比如责任！

　　想到这，君元景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朕心甚慰，今日朕便命楚国师为护国军师，协助原将军护卫东陵！众卿有何异议？”

　　众臣皆道：“陛下英明！”

　　离羽如今已无退路，只能双膝一跪，道：“臣谢过陛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