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暗恋对象一起上恋综后》11点59分

3、回忆

　　对于剧场里正在发生的事情，怀夏一无所知。
　　她正靠着座椅后背，望着车窗外飞快后退的景色，静静发着呆，心里满是酸涩。

　　平日里一双灵动可爱的眸子，此刻也灰扑扑的，整个人像颗被霜打了的小草，蔫蔫的。

　　“夏夏，没事的，这次能进终选就很厉害了。咱接下来多接感情戏，争取攻克难关。”
　　见怀夏情绪低落，经纪人李红以为她是在为试戏难过，便出声劝慰。

　　怀夏最不擅长的就是爱情戏，她没谈过恋爱，也很少能演这种戏。七年龙套生涯，虽然演过很多角色，什么恶毒小姐、狠辣宫女、乖巧女儿、猥琐色女、心计丫鬟……，但这些角色统一都有一个特点“虽无恶不作，但不配恋爱”。

　　怀夏强打起精神，冲着李红甜甜一笑:“李姐，我没事的。”

　　艺人这一行，有时候运气大于努力。

　　对怀夏来说，导演选了感情戏是运气，再次遇见时樾也是运气。

　　运气有坏就有好。

　　但她偏巧，总是在运气不太好时，见到他。

　　***

　　十年前，新川市第一高级中学。
　　“怀夏，外面有人找。”
　　怀夏刚走出班级门，就被三个女生堵住，推搡着到了楼梯的拐角处。

　　这里是教学楼顶楼，平常很少有人经过。
　　三个女生中，怀夏只认识为首的女生，她叫刘汐，是隔壁六班的，之前入学军训时她们站在一块儿，她唱歌很好听，人也很热情。

　　怀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的刘汐看起来，和记忆里一个月前和善的模样大不相同。
　　她怒气冲冲地用手指着怀夏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长得跟猪一样啊？这副样子，你是怎么敢勾引别人的男朋友的啊？”
　　她口中的男朋友是成智祥，怀夏的同班同学。

　　“我没有勾引他。”
　　怀夏和成智祥并没有太多交集，除了最近，他突然加了自己的□□，开始在□□上问她数学题，但怀夏只是正常回复，没有过逾越的聊天。

　　“还敢嘴硬，这些聊天记录记得清清楚楚，别人不搭理你，你还天天上赶着给别人教数学。你怎么这么贱啊！”
　　刘汐翻出手机上的截图，递给怀夏，表情已经有些狰狞。

　　聊天记录的截图上，没有成智祥的问询，只剩下怀夏单方面的回复。
　　看起来，好像是怀夏每天主动地发消息给成智祥，在对方没有任何回复的情况下，还殷勤地给他解答数学题一样。

　　“不是的，是他来问，我才回答的。这个聊天记录被删过，我真没勾引他。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明天把我的手机带给你们。”
　　怀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见状有些着急起来，连忙解释道。

　　“还敢嘴硬，这些聊天记录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阿汐，跟她费什么话，这种小biaozi，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不知道怕的。”
　　“是啊，把她衣服扒了。”
　　……

　　那时候怀夏还不懂，真相有时候并不重要，因为有些人只会相信，她愿意相信的那一部分。

　　没有人在乎怀夏微弱的辩解声。

　　被压在地上的怀夏，只能两只手紧紧握住上衣的纽扣，努力缩成一团。
　　但还是敌不过她们三人的力量，嘴巴被捂住，手、脚被用力掰开，身子被按压住，衬衣的扣子被一个个扯掉，内衣的带子被拉断，半个上身几乎就裸漏在外面。

　　“哇，你们快看她身上、腰上的肉，居然这么多，肥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当小三。”
　　“拿个手机，给她拍下来算了。”
　　……

　　怀夏无助极了。

　　“喂，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正在发生的罪恶。

　　刘汐三人是第一次作案，闻言心慌，立即起身逃离了现场，不再管躺在地上的怀夏。

　　手脚被水泥地板摩擦破了皮，怀夏忍着痛，将被扯开的上衣，合在一起。
　　纽扣不知掉到了哪里，她只能用手心将衣服攥在一起，但也堪堪遮挡住胸口那一处，其他地方还是裸露在外。

　　她努力想要爬起来，突然间，身上一重。
　　一件校服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一双手隔着外套，轻轻扶起了她。

　　“你还好吗？”
　　怀夏抬起头来，眼前是一个陌生俊秀的少年。
　　他正目光关切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有些许温柔。
　　那件外套上散发着淡淡的柠檬香气，温暖而又可靠。

　　怀夏忍不住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少年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看起来有些慌张。

　　怀夏用手背抹抹眼泪，哽咽道:“我没事，谢谢你。”

　　真奇怪，被打被骂的时候，她可以咬着牙硬挺。
　　但一个陌生人的关心，却能让她瞬间委屈地哭出声来。
　　怀夏谢绝了少年送她去校医院的提议，披着那件宽大的外套，蹒跚地走回了教室。

　　放学后的教室里，只剩下成智和王林，怀夏站在门口时，听到了这段对话：

　　“智祥，你和那怀夏有事啊？我刚看到你女朋友把怀夏叫出去了。”
　　“没事啊。我和那个胖子能有什么事？”
　　“怀夏虽胖但五官挺精致的，胖子有胖子的滋味，这不都是你之前说的么？”
　　“怀夏那种木头，脑子里只有数学题，能有什么滋味？要不你去尝尝，给哥们说说？”
　　“哈哈哈，去你的，走了，回家了。”
　　……

　　哪怕时隔多年，她想起来，也仍然觉得恶心。
　　回家后，她找到手机，将聊天记录转发给了刘汐，然后删除了成、刘的好友。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谣言在学校里越传越广，她在越来越多人的眼中，成为了一个试图破坏他人感情的小三。
　　在班级里，怀夏被孤立了起来。
　　有人说，她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会去外面□□。
　　还有人说，她身上有股味道，闻起来像打过胎一样……

　　她努力解释，但解释过后，并不比现状好多少。

　　事实是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相信什么。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就连她哭着求助的父母，都这样告诉她。

　　怀夏变得越来越沉默，成绩也越来越差，高一第一学期末，她考了倒数第一。

　　直到高一第二学期开学典礼上，她再次见到了那个少年。

　　他站在台上，作为高三的优秀学生代表进行发言。

　　在初春的清晨里，他身姿挺拔笔直，眼神闪亮柔和，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又带着少年独有的凌冽，如同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意气风发地站在台中央，掩不住的自信与张扬。

　　“大家好，我是时樾。首先和大家说声抱歉，因为我今天要讲的内容，既不是学习心得，也不是竞赛经验，而是，成为自己。”

　　从他开口说自己不是来交流经验的那刻起，旁边老师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从小到大，我们最常听到的莫过于“听话”二字。但，终其一生，我们每个人，其实都在为摆脱他人的期望而活，为成为自己而活。

　　我想告诉大家的是，读书从来都不是人生唯一的选择，在这条路上，无论学习好坏，都无法决定人生最终的走向，不必为了成绩而苛责自己。
　　......”

　　听到这里，老师的脸色越来越青。
　　然而，台下的学生，却都忍不住沸腾了起来：

　　“哇，台上的这谁啊，好牛啊！”
　　“时樾啊，年年第一。”
　　“是哪个班的啊？”
　　“高三一班的。肯定重点班的啊。”
　　“他好敢说啊。”
　　……

　　原来，他叫时樾啊。

　　怀夏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记了下来。
　　在拂过的温润春风里，在少年清冽的演讲声中，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快极了。

　　直到开学典礼结束，周围都还有不少同学在议论他：

　　“那个高三的学长，有没有女朋友啊？”
　　“别想了，听说他性格又冷又傲的，都不怎么搭理人的。”
　　“是啊，据说他性格很恶劣的，别人送他礼物，他都直接扔了。”
　　“啊，好没礼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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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夏想起那个楼梯拐角处扶起他的少年，默默在心里反驳道：
　　不，他明明很善良很温柔。

　　自从那天后，怀夏总能遇见时樾。

　　有时候是偶然，但更多时候是怀夏刻意制造的。

　　早间操结束后，时樾总是会去一趟学校超市，大多时候，他会停在饮料零食的货架前，买一盒UHT的牛奶和一瓶矿泉水。
　　怀夏也因此，喝惯了这个牌子的牛奶。

　　中午饭点，他偶尔会和朋友去一食堂。最左侧的那家新疆炒米粉应该很好吃，他常常点。
　　怀夏第一次吃，辣得直接吐出来，还喝掉了半瓶水，舌头上才没有了火辣辣的感觉。渐渐地，吃得次数多了，她能一口气吃完一大碗，还不带喝一口水的。

　　下午课间，时樾一般都在朋友们一起打篮球，篮球场在教学楼和超市中间。
　　怀夏总会在那个时间段里，去超市逛很久，在货架后，透过超市透明的落地窗，偷偷看着场中的那个少年，奔跑在球场上。

　　……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痴汉一样，总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时樾，然后凭借时樾的生活轨迹，去相同的地点，做相同的事情。

　　对了，还有那件校服。
　　怀夏的书包里，每天都装着那件校服外套。

　　她有好几次跟在时樾身后，想要出声叫住他。
　　她甚至私下练习了很久，应该怎么说:“学长，谢谢你上次帮我，这是你的校服，我洗干净了，还给你。”

　　要是有一天能当面还给他就好了。
　　可她一直没能鼓起勇气。

　　她总是在快靠近时樾的时候，就放弃了，掩饰着快步从分岔口的另一条路离开，做出是偶然顺路的样子来。
　　以前不知道他是谁，知道后，又怕他想起那天狼狈的自己。

　　在怀夏的踌躇不前里，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