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艺淮

11、忍冬

　　正德元年，十二月十八。
　　“咳咳咳。”皇后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自从今年冬天，她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
　　“娘娘。”陈嬷嬷眼眶有些发红。
　　皇后摆了摆手，“我无事的……”这句话说完她便又咳了起来，一口血喷了出来。
　　“快快快，叫太医。”陈嬷嬷和慌张。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林柏雾拉着她的手。
　　“小锦，你怎么来了。”皇后撑着站坐了起来，声音是无比的沙哑。
　　“姑姑……”林柏雾的声音有些哽咽。
　　皇后摸了摸她的头，怎么还哭上，她温柔的把林柏雾的眼泪擦掉。
　　“姑父他……”
　　皇后看着林柏雾欲言又止明白了，她一如既往的笑着，“傻小锦，他不来便不来罢，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哭什么啊。”
　　“嗯。”林柏雾打掉眼睛的水雾。
　　两人沉默良久。
　　“小锦……”
　　林柏雾茫然的抬着头看着她，皇后依然笑的温柔，“小锦啊，回去吧，太晚上了，我没事的……”
　　皇后叫小桃把她带了回去。
　　林柏雾看着皇后确实没有什么事情了，点了点头说“姑姑小锦先走了。”
　　皇后目送着她离开为止，嘴里才涌出一口血来。
　　“皇后……”陈嬷嬷大惊。
　　皇后摆了摆手宽慰她，“没事的没事的……不要让他们担心了。”
　　“诺。”陈嬷嬷眼眶发红。
　　“他曾说过，他爱我如春，可却没有告诉我春转瞬即逝，爱也是……”说完皇后口腔又有上一股腥甜。
　　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却越来越多。
　　“奴婢去找大医。”
　　“不用。”皇后摇了摇头“陈嬷嬷，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陈嬷嬷声音哽咽的回答“回娘娘，如今是第二十个年头了。”
　　“这么久了啊……”皇后无力的靠在枕头上，“我已经跟了他这么久了……”
　　“娘娘，奴婢为你感到不值。”
　　皇后摇摇头，眼里满是释然，“本就没什么值不值得。”
　　“皇上他……”
　　“我知道他不会来的，他自己仍为我在闹，这么多年了……
　　战报上说，阿兄如今当归来了，小锦我也就放心了。
　　小锦那孩子，从来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乐观。
　　我又何尝不想与自己和解。”她笑着笑着哭了出来“可是我做不到。”
　　皇后执拗的像个小孩子，她拉住了陈嬷嬷的衣摆，“我不要……我不要在喜欢他了……”话毕，皇后彻底晕了过去。
　　第二日，林柏雾一整晚都睡不着，早上她的眼皮一直在跳，直觉告诉她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郡主，皇后娘娘她……”
　　林柏雾一把推开了小桃，不顾自己没有衣服，直奔皇后寝宫。
　　“姑姑，姑姑。”因为雪天路滑，林柏雾一个踉跄，摔倒在雪里，她没有犹豫爬起来就继续跑。
　　浑然不顾自己摔红的膝盖。
　　“姑姑。”林柏雾刚进殿门，就闻到了一股药味，还有皇后苍白的躺在床榻上。
　　“姑姑。”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皇后抬头看着她，“小锦怎么没有穿衣服就跑出来了，快穿上。”她强撑着痛意为林柏雾盖上了披风。
　　“小锦怎么哭了呀。”皇后擦式着她的泪水，“可不要再哭了……”她的声音气若游丝。
　　“皇后……”皇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您来了呀。”皇后仍然笑的温柔。
　　林柏雾自知皇后有话对皇上说，她起身让的位。
　　“皇上……”皇后抚摸上了他的脸，她的语气依然温柔，对于皇上来说是残酷无比。
　　“秦明，我不恨你了，所以下辈子我们不要相遇了……”一滴泪自眼角滑落，落到了皇后已经下垂的手上。
　　正德元年，十二月十九日，嘉德皇后薨。
　　那么好的皇后她甚至都没有等到来年开春就逝世了。
　　林柏雾哭晕了过去。
　　“小锦，你……节哀吧。”所以人都这么说，所以人都就她宽慰。
　　可是，没有人知道，那是皇后，全天下对她最好的皇后。
　　是陪她时间比阿父都要长的皇后。
　　是笑起来温柔的皇后。
　　是说她是全天下最好女郎的皇后。
　　是对她说从今往后，我们小锦也有家了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