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迷盛冬》圆圈钝角

7、chapter07

　　清晨的几许微光透过白色的纱帘照进卧室的时候，陈北清就醒了。橙红的辉光亲吻地平线，是太阳照常升起，是陈北清生命中新的一天。
　　推开卧室的门发现谢岭冬还在睡，陈北清轻手轻脚地走向阳台，室内的地暖让整间屋子暖烘烘的，阳台的落地窗上满是水汽，推开一条小缝，迎着冷风取回被烘干的衣物，摸在手里还有些冰凉。
　　回到卧室直接换上，出来的时候谢岭冬还没醒，六点刚过，陈北清没打扰他先离开了。
　　陈北清先去了一趟周褚升的家，进门的时候那两人还没起，没人记得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陈北清先回卧室拿手机，昨天出去没带手机，过了一夜现在已经关机了，给手机冲上电，订了个闹钟，陈北清就开始整理衣物和书。她的东西很少，除了一些衣物和书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东西。陈北清理了一部分衣物和洗漱用品放在行李箱，剩下的东西直接仍在一个大纸箱里，用胶布封号，打算等找好房子就来给搬走。六点五十手机闹钟响了，陈北清被纸箱推到墙边，背上书包，拉起行李箱，行李箱有些老了，轮子滚起来轰轰隆隆的，刚迈出门，伴随着巨响，穿堂风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陈北清没回头，拖着行李箱径直走了。
　　在来往都是家长和学生的道路上，陈北清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有些怪异。但她自己浑然不觉，直挺的肩膀和脊梁，迎着冬日的旭阳往前走。
　　在距离学校两条街的地方有一家快捷酒店，陈北清办理了入住。把东西放下的时候，陈北清抽空看了眼手机，谢岭冬给她发了条短信。
　　——陈老师，果然厉害。欢迎下次再来指导。
　　是的，陈北清走之前在演算纸上写下了昨晚那道题的答案，并附赠一句“感谢谢老板收留”。
　　陈北清不知道回什么就没回。
　　月考早上可以比平时去迟点，陈北清破天荒地吃了早饭才去学校，踩着点踏入考场。
　　坐在进门靠窗第一位的是谢岭冬，在她进教室时微微朝她点头示意。
　　严肃的考试铃响起，监考老师拆开密封的试卷，一场考试就这样开始。寂静的考场，偶有翻页的声音，更多的是笔尖磨砂纸张的沙沙声。不知道别人是怎样，陈北清总是感觉，全身心的投入一场考试时，就像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当考卷交上去的那一刻会有无比的满足感。
　　抬头再眺望窗外会恍如隔世，透过窗缝溜进来的微风把前排少年的头发吹起，阳光下金灿灿的。
　　陈北清想，春天是不是不远了。

　　*

　　两天的月考顺利结束，周日下午半天的休息时间格外轻松宝贵。脱下宽大的校服，穿上各式各样的衣服，三三两两的结伴出行，游走在大街小巷，和上午那个在考场沉浸答题的人已略显不同。高中总是很奇妙，我们有着无数新奇的欲望，对自己、对他人、对社会、对世界、对宇宙，可是身体又被困在平米之地，在学业的重压之下，那些青春的美好总是只能在逼仄的狭缝中偶尔探出头。
　　陈北清躺在酒店房间里给黄知赫打电话，请他过来帮自己找房子。未成年自己租房子显然不太现实。
　　二手凯迪拉克有些老了，启动和刹车时发动机的噪音总是很响，陈北清躺在酒店的床上就知道黄知赫已经到了，果然手机下一秒就收到简讯。
　　——到了，下来。
　　黑色的高龄毛衣，外套一件浅灰色长款风衣，在寒冷的冬季风骚的穿着皮靴，配着一款方框墨镜，靠着车身低头玩手机。
　　一个造作的奔三男人。
　　听见脚步声便抬起眼，瞅着陈北清似笑非笑。
　　“你下次别这样看别人。”
　　黄知赫不解，“怎么了？”
　　“显老”，陈北清看黄知赫还是不太明白，补上一句，“你这抬头纹能夹死苍蝇。”
　　“陈北清，你皮了是吧？”说着仗着自己高，抬起手臂夹住陈北清的脖子，略微使劲，拖着她往前走，“陈北清，再怎么说，我也算你半个哥，你知道吗？什么是哥，你懂吗？”
　　“不懂。”
　　陈北清就这样，从不服软，黄知赫懒得和她继续纠缠，“哥就是，你出了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然后主动放开了陈北清。
　　“说吧，怎么回事？”黄知赫的语气变得严肃。
　　琥珀色的眸子轻眨，回避着黄知赫的目光向远处眺望。阳光照耀进来，打下一片鸦羽。“我和周褚升呆不了一起。”
　　“他欺负你了？”黄知赫摘下墨镜，弯起腰直视陈北清的眼睛，表情严肃。
　　“没有，都是小事。”陈北清将目光移回，看了一眼黄知赫，又低下头去。
　　“小事？小事你还这么急搬出来？他欺负你了，对不对？”
　　陈北清的内心充盈着各种情绪，感动、犹豫、冲动和理智互相纠缠，现在的情况就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告诉黄知赫又能解决什么呢？他能给周褚升送监狱里吗？按照黄知赫的脾气，他很有可能一冲动找人狠揍周褚升一顿。可是然后呢？不是还要黄知赫负责吗？他开个网吧不容易的。退一万步讲，搞了周褚升，她那个怀了孕的妈又怎么办？从任何角度分析，现在都不是直面解决这件事情的时机。但是她不会就这样过去。现在不是时候，不代表未来没有机会。但这些没有必要让黄知赫知道，她不想让更多人的担心。
　　她抬起头，直视黄知赫的眼睛，“没有。我就是看着变扭，我觉得那个家里令人窒息，我一秒钟都待不下去。周褚升什么都没做，我也讨厌他。”
　　黄知赫顿了顿，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头，“我理解。咱们去找房子吧。”
　　“你穿成这样我们怎么找房子？”
　　“这不想着给你增添气势吗？别让房主欺负了你。”
　　“你这样只会让人家把租金报的更高。”
　　“没事啊，高就高呗，我帮你出。”
　　“你那点钱还是留着吧，我怕你自己都不够花。”
　　“唉，怎么还瞧不起人呢？我是借给你的，你以后还是要还我的，真当我白给啊？”
　　“我以后要是穷鬼、老赖，根本还不起呢？”
　　“那我只能认栽了，让你在我网吧打一辈子黑工。”

　　*

　　考虑到通勤的时间，陈北清和黄知赫还是在北城一中方圆五公里以内的小区找。由于现在是上半学期，又是学期中，房源很紧张。北城一中名气大，还没有宿舍，周围地段好、合适的房子早就被有需求的家长们提前租了。为数不多的剩余房子租金还贵的离谱，破破烂烂的一间合租屋，一个月竟然要3K，水电自负，家具自备。
　　黄知赫来之前没想到在学区内租房这么难，他和陈北清找了一下午了也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妈的，这好的房子是全被你们学校那些学霸们租了吗？剩下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教育界的卷你想象不到。如果你没感受到，只能说明你还没接触到。”
　　一个下午的忙碌颗粒无收，两人都有些气馁，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烧烤店，从烤茄子、烤豆腐、烤香菇到烤羊肉、烤牛肉、烤牛肉都点了一通，黄知赫点了瓶啤酒，问陈北清喝什么，“我去旁边买杯果茶吧，你要吗？”
　　“不要，你去吧。”
　　奶茶店就在烧烤店对面，陈北清进去后点了一杯冰西柚，等待的过程中无事可做，就低头玩手机。
　　“陈老师？”深绿色加厚冲锋衣，拉链拉到顶端也没遮住全部的脖颈，凸出的喉结在说话时上下滚动。实在不是因为离得近，而是陈北清抬眼的一瞬间恰好落在那里。
　　或许是看到了她的走神，略带些笑意的声音传来，“在看什么？”
　　“顺便刷刷新闻。”陈北清才不管他问的到底是什么，“你也来买奶茶？”
　　“是的。”谢岭冬停顿了一下又问，“你吃晚饭了吗？”
　　“没呢，正准备去吃。”
　　“对面的烧烤？”
　　陈北清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猜的。介意一起吗？我也挺想吃烧烤的。”
　　陈北清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冰西柚，想了一下才回答，“我不介意，但是我那边还有一个朋友。”
　　“我没问题。”
　　回到烧烤店，陈北清刚走近就听见黄知赫说：“厉害啊，买个奶茶的功夫就给我领个人回来。”
　　“神经。”骂完才开始介绍，“这是黄知赫，这是我同学谢岭冬。”
　　“你好。”
　　“你好。”
　　简单地打个招呼，大家就都坐下，黄知赫叫来服务员加菜，谢岭冬随意点了一些。碳水的补充，让人心情变得放松愉悦。黄知赫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虽然没说陈北清具体的情况，但也向谢岭冬打听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源。尽管谢岭冬一看就是没受过没房住的苦的，但陈北清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也就随他去了。
　　可谢岭冬一听就明白，陈北清要搬出来住，他对她的家庭情况有一些了解。他当然不知道什么房源，但是他给出了一个大胆的提议，“其实你可以住我家，那套房子你见过的。”
　　黄知赫听完先是皱着眉看了谢岭冬一眼，接着是疑惑地看着陈北清。
　　对于这个提议，陈北清一时间有点懵了。
　　“你可以住主卧，有独立卫浴，每个月按照市场价给我就行。五百？一千？”
　　黄知赫和陈北清还是不说话。
　　谢岭冬又对着黄知赫说：“你可以过去看看，就在附近。决定住的话，也给你的指纹记录一下，可以随时过来。”
　　没等他们的反应，“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我去上个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