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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抓住经济命脉 建立统治体制 ...

  •   严开渠出去转悠了一整天其实并没走远,就在这爸爸巷内。他究竟去谁家了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要在过去这人从他身边走过可是连与他打招呼的资格都没有的,如今时代不同了,谁让自己穷呢,留着那份清高唯有独自享用了。
      在大福家门前转了两圈严开渠才鼓足勇气推开大福家的木门。说这大福人倒是一表人材,乍一看还真认为他是个厅局级的官呢,尤其是此人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这辈子坏就坏在这双眼睛上,太精明了。听说他二十几岁那年头在赌字上就颇有造诣,几年手头上就赢了好几十万,后来被请到那带铁笼子的“山上”一住就是七八年,回来后为了生计做起了生意,人精明又舍得吃苦,跑广州上温州,捎带还搞过黄金,照他的话说除了“白面”没粘过,那掉脑袋的事不值,其它都有他的份。吹是这样吹的不过也不至于这么玄乎,只是让他立马掏出个几十万块钱是不成问题的,这一点严开渠信,爸爸巷的人都信。严开渠推开门的一霎间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早就听说大福有钱但家里却是属于三流的,这与他的劣根性不能不说没有关系,房子是租的,家具比逃荒的好不了多少,唯有一张缕花的古式红木大床,据说起码值两万多块钱,大福说人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这马虎不得,现在睡红木将来睡楠木,当然是小号的雕花盒子啦!严开渠进屋时大福正坐在他那张引以自豪的红木床上,大腿上揣坐着个引以为荣的漂亮女孩,边喝啤酒边取乐呢。
      “哎哟,奶奶的是大科长嘛!”大福故作惊讶地叫了起来,随手将那女孩象扔个布娃娃似地向床上一丢,拉住严开渠的手那亲热劲就象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我从你门前经过,顺道进来和你聊个生意上的事。”严开渠说。
      “坐,快请坐,喝杯蓝带啤酒怎样?”大福在严开渠的对面坐下。
      “真想不到大福你的妻子还很年轻嘛!”严开渠显然是找着话说。
      “哈哈哈哈--”大福闻言狂笑起来,他笑得捂住了肚子,突然他一把将走过来送啤酒的那个女孩搂到了怀中,说:“妻子,你是我的老婆,听到了吗?严科长,我们爸爸巷人谁不知道我大福办事爽快,为人侠义,只要你喜欢这姑娘借你乐几天怎样?”那女孩挣脱出来后只是面无表情地骂了声缺德,扭着细腰转身走了。
      “玩笑话,开玩笑了……”严开渠尴尬地说。
      “严科长,今个来不会是谈什么生意吧,我还不知道你是政界上的角色,直说吧,看在我们都是爸爸巷的乡亲份上,谁对你有个不尊或有什么麻烦事就嗯一声,我立马去摆平他。这年头不管是哪条道上我都通吃,信不?”大福说得很诚。
      “没那么严重,你还不知道我这个人一身中山装穿了半辈子,对谁也没争个理红个脸,不会结什么仇家的。大福啊,今个来确实是来向你取个经讨个市场经济现状的分析,我退休在家也闲得没事,想出去活动活动。”大福笑了,说:“明白了,不过严科长说的经济分析我不懂,但我能凭直觉做生意赚钱,如今这社会也不知是怎么整的,按你们的说法就是政策变化太快规律变化太大,好了,不说这些,反正你的意思就是准备出来做生意,听我说这没错,钱这玩意是最贴人心的东西。不过做生意可不能象你这样软乎乎的,得做到‘三无’。”大福说着打了个顿,表情变得极严肃,他递了支烟给严开渠,继续说道:“就是无情无义无脸面。不能讲情份,谈义气,最难做的就是不能要脸,脸皮要厚得能压坦克。我说的这‘三无’请你一定要从高层次去理解它,就是你们哲学家所说的‘悟’,做做就明白了。”
      严开渠恭敬地听着,他感到自己已经开始涉入到这一全新的课题之中,并被它紧紧地吸引住了,周身的血液在体内沸腾起来,经济工作是基础,一辈子糊里糊涂地就是没抓住这一基础,所以才落得这等凄凉,走出来挺不起腰来回到家抬不起头来,这还不都是经济基础在潜意识中发挥着能量,如果他现在已是经济实力雄厚的话,谁见了他不以笑脸相陪,妻子儿女也可在他的臂下生辉。人哪,怎地就变得如此陋俗,就连自誉为高雅的自己也不得不甘落浊流。
      “我可是没什么本钱,这个……投入与产出的关系嘛……”严开渠不知如何才能将这一层涵意表达出来。
      钱不能说你没有,关键要看你敢不敢去抢,做生意娘的就是从人家的碗里抢肉吃,不过当心别让狗把你锅里的肉叼走了。”
      “你说我有本钱,这个……请你再说明白点。”
      “还不明白吗,你在轻工局干了几十年科长,总不能没个关系吧,你儿子是报社的记者,本身就是大本钱嘛,想干就得脱了裤子下去捞,别不爽快。”
      大福的一席话使严开渠佩服得五体投地,难怪说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他们才是时代的创造者,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这个家严开渠下定了决心要从经济入手对这个家进行整改,再也不能犹豫了,要不然最终自己迟早会被扫进那硕大其臭无比的历史垃圾箱内。
      经济是个磁球,只要将它攥在自己的手中一切意志愿望的实现就垂手可得了。
      家中一切事情的磋商和决策发布一般都是在晚饭后进行的,这天照例是在晚饭后严开渠点燃一支烟,将茶杯内的俨茶加得满满的,然后提出了“全家齐抓共管,经济飞跃发展”的规划设想,半个多小时的演讲使严开渠又恢复到他以往的神态,并增添了一份自信,他先从经济发展的紧迫感谈起,认为在今后若干年的时间里只有以经济建设为龙头,全家上下合力才能在这激烈的商品经济的浪尖上求得一丝生存的希望,就说摆在面前拆迁后购房所需的钱吧,少一分也不行,这就是现实!最后他庄重地提出在这个家庭中成立飞龙公司的设想,当然这是不需到工商局登记注册的,只是家庭内部的一个经营管理机构。沉默是必然的,不能不说这一家人都感到有些惘惘然。严开渠环视着大家,最终目光还是落到了儿子严啸的身上,严啸正埋着头抽烟,看得出他的内心也很矛盾,严开渠认为儿子的态度是至关重要的,谁又曾想到这时肖凡娣却踊跃地发了言。
      “我是个妇道人家,这辈子没干上几年工作就病休在家,随着你爸这样活着,象这种大事我也说不清,只是听人家说做生意能赚钱,又听说亏钱也是常事,说到这些我心里就发慌,钱这东西少了不行多了不妙,钱自个儿就是个卖身的奴才,一朝让奴才当上了主子那我们就惨了,依我说我们家还是这样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吧,知足常乐我反正已经是满足了,人能够坦坦荡荡地过一天就是他一天的福份!”肖凡娣说得很爽利,她连看都没有看严开渠一眼。
      “话可不能这样说嘛……”正当严开渠感到下不了台时严敏却开口了,她说:“可不,为了做主人就得先做奴隶,当钱的奴隶够高尚的了,谁也笑话不了!”严开渠看了女儿一眼,心里说这话中听,尤其是在这节骨眼上,但他又不想这话出自女儿之口。严啸似笑非笑地站了起来,这是他在这个家庭重大决策时为了体现自身存在意识的一个习惯动作,他其实心中很空虚,在这个家里他早就想取代父亲的地位了,他认为这是拯救这个家的唯一办法。妻子吴小莉最了解自己的丈夫,她常说丈夫是个摸不透的危险人物。
      “我认为爸爸的提议是十分正确的,是对我们这个家庭注入的一针兴奋剂,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感到爸爸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大半辈子,现在还准备再度让这个家辉煌一回是多么的不易。”严啸说这话时总觉得有一种调侃的口吻,急忙纠正道:“爸爸已退休了,这是根据国家政策定的,谁也改变不了。可爸爸的身体很好,这是基础保证:有社会经验、人事关系,应该说这是爸爸也是我们这个家庭第二次青春的到来,机不可失!大家都应该齐心协力地去拼一下!”严开渠听完儿子的话脸上的肌肉不由地抖动了两下,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他明白过不了多久儿子将会赶上超过自己,严啸是个有头脑有心计能下得了手的男人,有些方面确实很象现在的自己。
      严开渠说:“我们这个家庭需要这次拯救自己的行动计划,我们成立这个飞龙公司是一个家庭式的组合体,是这个社会中最为坚不可摧的组合体,大家一定要明白这一点,要充满自信,这样才能取得成功。”
      “本公司不在工商局注册,不到税务局交税,以经销部分物资和信息取利,这叫借鸡生蛋法。我们全家人都是股东,除了你们的母亲不直接参与外,其他人都应各显其能,严啸、小莉和涛涛你们一家算三股,阿敏一股,我和你们的母亲共两股,我想这方案都没意见吧,我会对大家对这个家尽力的。”
      “爸说的有理,可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我只是一个面粉厂的工人,这面粉再怎样倒腾也赚不了几个钱嘛。”一直没讲话的小莉开口了。
      “什么都能卖,只要我们不卖肉就是了。”严敏的话刚落,肖凡娣就愤愤地喊了起来,说这女孩子家的怎说出这种话来,也不想想我们是个怎样的家庭,这没教养的话能从你的嘴里吐出来吗?真丢人!严开渠显然不想把气氛搞得太紧张,忙错开话头,说:“做生意大利小利都要,面粉也不是不能做的,只要抓住机遇就是。”
      “象我这抓笔杆子的,能干的不多,如果需要我也可以把我多是余的那部分灵魂卖掉,仅此而已。”严啸说话总是这样尖刻,好在大家都已听惯了。严开渠却笑了,他满意地看着儿子说:“既然是多余的,或是暂时用不上的卖了倒爽快,把包袱丢给别人,需要时有了钱还是可以再买回来的嘛!你是搞宣传的,任何事物都是可以转化的,多动动脑子.”
      第二天作为飞龙公司的开张大喜日子,这天的阴历和阳历都逢8, 严开渠吩咐肖凡娣搞了一桌很象样的酒菜,只是杀鸡之重任还是由他来承担的,当时杀的是一只年轻的小公鸡,开始一切正常,照例公鸡的血管被严开渠割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涓涓不息地洒在已呈朱红色的卵石地上,公鸡倔强地在院子里转着圈,直至严开渠一支烟吸完公鸡才无奈地躺下,按常规这时属于严开渠的一切工作都已完结,余下的是肖凡娣去收拾尸体了,然而就在严开渠走到公鸡身旁,他事后很后悔自己当时是怎么会伸出脚去踢了那外表似死去的公鸡一脚,顿时那只公鸡飞腾而起,在空中好不威风地狂舞一番后才安静地躺了下来,再看严开渠身上那件新买的白衬衣已是血渍斑斑,当严开渠明白过来时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见血了,见红了!”
      肖凡娣从厨房跑了出来,惊恐地看着严开渠,她真怀疑严开渠是否疯了,这一身一脸的血使严开渠变得十分狰狞可怖。
      “见红了,我见红了,这是天意,红光、红运、红利还有红……”严开渠竟激动地说不下去了。他从肖凡娣的目光中看到了自己。
      这天晚上严开渠请来的客人有大福,还有一位是大福介绍才认识的,光华实业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此人叫顾之洋,四十多岁,身材魁梧面色白净,黑发乌亮,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很有一种大企业家的气派。另一位是严开渠家的老客,市建行的一位科长张国栋,此人与顾之洋相比之下就显得十分土气,无论是衣着还是口才都有天壤之别。严开渠对张国栋却另有一番见地,张国栋与他及肖凡娣都曾在一所大学就读,相处的不错,这个人为人忠厚老实,天生成不了什么气候,好象成天都是望着苍天生活,给人一种很苦很贫的感觉。如今他好歹也是银行的一个科长,严开渠认为就目前而言还是个有用之材。
      这顿饭作为主人上桌相陪的也就严开渠和儿子严啸,酒过三巡气氛顿时显得热烈了许多,顾之洋是一刻也没有停过那张棱角分明的方嘴,吃得有味说得有派,他说严开渠的生意今后只要从他的业务中挪出个芝麻绿豆的就够你受用了;张国栋则说世上有两难:一是赚钱难二是做人难。严开渠当然是不住地说有理有理。严啸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他一喝酒就上脸,被吴小莉扶回房里去休息了。严开渠说这成什么样子,客人还在桌上主人就醉了,真没用!张国栋却说各人有各人的酒量,还是让我们为老同学的友谊干一杯吧!
      大福一直没有发表他的高见,直到严敏再次端菜上来时他才冲着顾之洋调笑道:“之洋兄,眼睛怎么一眨都不眨哪,练的是那套功法,赶明儿也教我几手。人家严科长可是正宗孔夫子家教,在这爸爸巷可以说是出污泥不染的角儿,你可别动歪脑筋啦!”
      “哪能呢,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顾之洋收回落在严敏身上的目光辩解道。
      “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除了做生意其它的还有一手,严科长我把他介绍给你可得防着点,我不承担任何责任哪!”大福说着自己先笑了,严开渠虽然心中有些不快,还是笑着应酬道:“都是玩笑话,来,再干一杯!”
      一直闹到晚上十点多钟,顾之洋在张国栋的挽扶下离开了严家,是大福帮着喊的三轮车。大福也喝多了,还没走出严开渠家的院子,就隔着墙喊了起来,那声音好象生怕这爸爸巷的人都听不见似的。
      “唉,燕娜,你那窝空着吗?快回个话要不然本大爷去了那小子的玩艺就保不住了!”大福冲着天喊着,严开渠想制止他让他别喊,却又没说出口。“燕娜,还不快出来迎驾,小婊子!”大福骂骂咧咧地走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了燕娜娇滴滴的声音,在夜空中滚动着宛如夜莺一般:“该死的大福,来就来嘛又不是头一遭,嚷个啥,做你这亏本的生意还要老娘去请你啦,不得好死!”片刻就听到隔壁燕娜的关门声和大福放荡的笑声,严开渠发现自己竟听得入了神,连她们那细微的动作声都没能逃脱他的耳朵。夜太静了,严开渠的听觉却出奇地灵验,这是个喜兆。
      回到房里严开渠的酒已醒了许多,他发现肖凡娣不知为什么哭得似个泪人,这又何苦呢。严开渠没去多想,女人也不知哪根神经被触动了一下就会过敏,管不了这许多了。后来他听到肖凡娣在梦中呓语道:“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
      严开渠整整一夜都无法入睡,他时时刻刻都感到大福与燕娜离他太近了,这些人是不是想把整个世界搞砸了,够胆的,够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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