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小子》白蔺

1、第 1 章 楔子

　　李陶最近确实有点儿牙疼。

　　这是白瑞旁敲侧击问出来的。这小子突然一反常态，变成了牙齿健康小卫士，并且极力推荐他去一家牙科医院看看。

　　李陶接过名片，淡淡扫了一眼：“你没深陷某销骗局吧？”

　　“当然没有！”白瑞愣了一下后立马反驳，“只是……你知道，我前两天去看牙就在这家，我觉得他们技术好要价也挺公道……而且你不是刚来南市嘛，我在这里呆了几年了，对这里比你熟悉些，给你做推荐总没错的。”

　　“可这牙我迟两天再去看也行。”

　　李陶嘴上这么说的，却直接把名片给白瑞递回去了。当然，十几年交情，他没觉得白瑞会害他，但他从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这一出闹得太反常了。

　　他想试试他。

　　白瑞没伸手接。他有点儿呆住了，就望着那张名片。说实话，名片上印的医生名字很普通，普通到让人觉得过目即忘。不过医院看起来有点规模，还有自己的logo，名片质感也不错。

　　logo是三个字母组成的。F，W，G。

　　“其实，去不去随你。”白瑞开口了，神色很复杂，“我只是觉得你至少该知道这件事情。”

　　“知道什么事情？”

　　李陶皱起眉头，隐隐觉得什么东西不对劲，心里隐秘的一处极其敏锐地有所察觉。白瑞却躲闪开他探究的目光，说自己下午还有事儿，先一步离开了给他接风的饭局。

　　李陶站在走廊里，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摩挲了一下那张名片上的logo，最后把它揣进裤兜里了。

　　总之他是来这家牙科医院看牙了。护士带他拍了片子，名片上的医生也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口罩上方的眼睛平平无奇。

　　王医生说，这是颗智齿，有要长出来的趋势，最好拔掉。

　　很显然李陶没在很认真地听他讲片子，眼睛还在到处乱逛。他注意到王医生对面的那个位置，坐那里的人不在，桌子上却还有杯姜茶在冒着热气。

　　桌面说不上多利落但也不乱，椅背上披着一件黑色大衣，看尺寸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不过直到李陶被带到牙科椅上撬开嘴，那个男医生也没回来。李陶后悔了，他直起腰来对王医生说：“改天再拔行吗？”

　　王医生差点就配上麻药了，不过李陶这么说他也不能强求什么，态度还算好，答应了。

　　于是护士又领着他走出诊室去前台付账，要约他下一次来拔牙的时间。李陶心想，我要真想拔，今天就做了，可它暂时又没到疼得忍无可忍的地步，干什么一下子上来动刀动武呢……

　　正想着，从前门进来一个人。穿着一身白大褂，带着口罩，手里提着份饭。李陶的目光下意识转过去，只一眼就愣住了。

　　也许很少有人第一眼看他，不会立刻注意到他的眼睛。

　　他的眼睫毛很长，压在眼尾，会自然而然地拢起一片暧昧不清的阴影；而眉眼舒展，漆黑深邃，哪怕只随便一眼望过去，都让人印象深刻。

　　……岂止印象深刻。

　　李陶闭着眼睛，就可以想起他每一根睫毛的弧度，他眉毛里藏的痣，他口罩盖住的下巴上的疤。

　　脑袋嗡的一下，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关节都好像锈死了。李陶只能看着来人的目光顿在自己身上两秒，然后仿佛无波无澜地收回去，接着快步从自己身边走过，走进转角。就在他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那一刻，李陶才反应过来似的，把正付着钱的手机一扔，踉跄着往上追。

　　心完全慌了，扑扑地没章法地乱抖，血全泵头上了，手脚都没力，而眼眶滚烫。

　　简直像他妈的之前做的乱梦一样，只有前方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李陶死死盯着，一路不管不顾横冲直撞，跟着从医院后门跑出来，跑楼梯跑到了地下停车场。

　　……看不见人了。

　　“喂！”李陶大喊，声音在只有他一人的空荡停车场里徘徊往复。

　　“你出来！我他妈的看见你了！你出来！”

　　一边喊，一边在一行行陌生的车间穿梭。李陶毫无章法地拍着一辆辆车的引擎盖，试图往车里看，但终究是无果。

　　李陶追丢了。

　　他茫然地停下了，突然像是丧失了所有追逐了力气。他不会认错，哪怕是戴着口罩，哪怕是烧成灰，他不会认错那就是关涉。

　　他想见关涉。九年，杳无音讯的失踪。李陶快找疯了。

　　可关涉想见他吗？

　　不然当初他为什么消失呢。

　　“关涉。”李陶不再喊了，方才使用过度的嗓子现在变得有些嘶哑走调。他只是平静地叫出来这个名字。

　　他已经很久没有叫过的名字。

　　如果，如果现在还是在做梦呢。如果他就是在做梦呢，认错人了，终于疯掉了，在公共场合撒癔症。

　　“关涉。”李陶又叫了一声。他的声音变低了，多了一丝不确定。

　　心脏疯狂的跳动终于慢下来了。全身的气力都仿佛被卸下了，李陶慢慢地，任命般地在一辆黑车的轮胎旁边蹲了下来，双目无神地盯着他刚刚他奔出来的安全通道看。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从那道门里跑出来，无头苍蝇般开始乱跑乱转，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机。李陶认出来那是王医生。

　　很奇怪地，李陶突然想起了王医生对面那张办公桌……一个念头啪得出现在他脑海里。

　　我得确定那是不是关涉。凭什么他说来就来，他想走就走？他可以若无其事地闯进我的生活里，我就不可以搅乱他现在想维持的一切？

　　凭什么，凭什么？

　　那个傻逼欠我的！

　　李陶刷的站起来，把远远看见一个人突兀出现的王医生吓了一跳。可还没等他开口叫，只见李陶拔腿就往来时的消防通道里冲，王医生气喘吁吁，只得又追上去。

　　“哎！你手机在我这里啊！在我这里！”

　　李陶头都不回，就像啥也没听见似的，闷头闯进医院的后门，上楼，往办公室闯。

　　“哎哎！不能随便进！”

　　李陶跑得可比王医生快多了，他走近那张无人的办公桌，立刻开始乱翻。病历本，工作证，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键盘被碰得移了位置，突然，底下压的一张照片露出一个角来。

　　李陶心里一颤，动作突然顿住了。他指尖按住那个角，慢慢地把它抽出来。

　　照片被妥帖的塑封了，虽然带着一些不可避免的划痕，但画面里两个少年的面庞依旧生动和清晰。那是九年前的关涉，胳膊横在还在刷牙的李陶胸膛前箍住，兀自笑得灿烂得跟朵花儿似的。

　　“喂。”李陶臭着脸，一嘴牙膏沫，吐字也不清，“要滴你胳膊上了！”

　　关涉的回应是埋头在李陶脖子的痕迹上又咬了一口，然后按下手机的快门。

　　王医生跑进来，就看见李陶呆呆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一张照片。他凑过去一看……看了一眼那个举着牙刷的臭脸少年，又抬起头来看这个眼睛红得要流下泪来，嘴角却勾着，笑得有点儿疯的男人。

　　“叫关涉自己来找我要照片。”李陶说。他把照片揣进自己的兜里：“你有我的号码。”

　　地下停车场一辆黑车里，关涉狼狈地从驾驶室直起身来。

　　满脸都是泪。他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情绪还没有被那些药片剥夺干净，原来李陶只要叫一声他的名字，就能号令自己想为他死，想为他活，想杀掉九年苍白无趣的自己，想回到他身边去。

　　可是他不能。

　　关涉把自己的头埋到方向盘上。

　　他欠李陶的。他越想补偿，只会越欠越多，直到把李陶也拉进自己身处的泥潭里，让仅有的美好的回忆都变得惹人生厌起来。

　　当年好啊，不管是什么阻碍，都是两个人可以一起翻越过去的围栏。他指背蹭着李陶一无所知的睡脸，还以为以后的日子会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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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加了一章，我们改一下叙事顺序哈，从下章开始九年前，与原来的第一章是一样的。
之后在过去的叙述里应该会加一些现在时，看陶子如何发现当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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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发文，望多多包涵。
求评论啊宝贝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