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的牺牲》bttw

27、愧疚

　　更加熟悉王室情报的路易只是耸了耸肩，他并没有赞尔雅那么着急。

　　“倒也没那么快，那孩子和伊萨卡一样大，他们还需要时间成长。”

　　路易安慰赞尔雅，赞尔雅的紧皱的眉头因此而松开一点，但是她的表情仍然很严肃，她把热茶倒进杯子里，递给路易一杯。

　　“谢谢。”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我担心的不是地下城给的时间不够。”

　　路易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你什么意思？”

　　“这次的祭品太多了，你来的路上看见街道上的人群了吗？就连那个孩子，叫做阿方索的，一个从其他世界来的孩子，你真的没有想过是谁把他带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赞尔雅的手指点了点桌子，她想传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路易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他是想过大批穿越者或许是献给地下城的牺牲品，就像上次一样，但是没有想到他们会直接从其他世界拉人过来，最近地下城年轻的面孔越来越多，宗教庭可以布置巨大的魔法阵，可以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直接带来到这个世界，当然，其中包括人类。

　　地下城的所得一直受到中央地区的严格管控，不少人在监视着这片土地的动向，税收已经引起这个地区的人们的不满情绪，而有能力的家伙们也不会放弃多拿一份蛋糕，既然被吸引过来的人会受到马格兰斯菲特的严加管控，那么他们就从其他世界拉人过来，反正偏远的马格兰斯菲特一时半会儿也察觉不出来。

　　“动作这么大，这里的所谓王族真的不怕被更大的王族发现吗？况且……动用这种仪式，本来就需要庞大的魔力提供给魔素，他们……”

　　赞尔雅点了点头，证实了路易的猜测。

　　“动用仪式需要许多魔力，如果让许多活人来提供，万一有哪一个把这件事捅出去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们用死人——宗教庭在使用牺牲魔法。”

　　路易张了张嘴，他被自己从赞尔雅口中了解到的事实震惊了，虚弱的话语从他的口中飘出。

　　“这件事严重违反了海洋女神的教义……”

　　“违反又如何，只要没人看得见就行，到现在，即使是宗教庭内，除了大主教和少数他的同伙外，知道这个事情的人不超过五个……我也是无意间发现他们在搬运尸体的。”

　　“他们发现了吗？”

　　赞尔雅的回答显得那么漫不经心，好像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

　　“当然，不过你放心好了，即使我发现了，他们也不会在意，因为我是地下城的罪人，我有把柄，也没有话语权，即使我知道了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路易保持了沉默。

　　数年前，地下城的深处本来不应该有活下来的探险者，可是除去没有被发现的迪穆里埃和死去的卡纳以外，卡纳小队剩下两个成员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还活着。

　　圣枪手赞尔雅和魔导师文萨奇，宗教庭收养的孤儿，海巫女中的一员，现在仍然活着，并且成为了海巫女的首领她仍然与迪穆里埃的这一派保持着联系。而文萨奇小姐则是文萨奇家族的骄傲，整个地下城世界最强的魔导师。

　　她就是那位背叛者，那位最终背叛了卡纳小队的人。

　　“……那个魔法阵，和文萨奇有关系吗？”

　　赞尔雅若有所思，却也只是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谁知道呢，不过，岛上有几个能熟练掌握这种魔法的家伙？况且就她现在活着的那副样子，我觉得如果她的家族要求她这么做，她也不会拒绝。”

　　在那个家伙的妹妹死后，她就变成了个废人，即使她之前有过希望，在那之后她也选择了放弃抓住它。

　　那家伙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就像一个任凭他人驱使的机器。

　　就像她一样。

　　当赞尔雅的记忆闪过她曾见过的，那个有着一头脏乱粉色头发，对于生死毫不在意的孩子时，路易正好将话题转向了她。

　　“……如果这么继续下去，伊萨卡很快就会到第三层了……她的速度太快了，比起一般的菜鸟来说，我怕她遇到文萨奇。”

　　赞尔雅却摇了摇头，她抿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

　　“……那家伙能在地下城活下去不是吗？放好你的心吧，迪穆里埃我还是了解的，他那个人绝对不会放着伊萨卡不管，再说，虽然我不喜欢那孩子，但是我也没说她就不能改变了。”

　　赞尔雅皱了皱眉，她看着有些愧疚的路易，不耐烦的踢了踢他桌底下的小腿：“你别摆出那种表情！和你师父一样，伊萨卡的事情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的错，她只是被选中了而已。”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放不下她。”

　　“她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妹妹一样，我……不想看着她就这么被地下城所捆绑。”

　　在地下城死的次数越多，他们的灵魂就无法抑制的与地下城本身相连，在牺牲开始的那一刻，即使逃到海中也会被杀死，伊萨卡已经到达了二阶，甚至已经快到三阶了，而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后路。

　　在地下城的生与死的循环已经变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伊萨卡拼了命的想要变强，她想要保护师父，而在某些时候，她愿意为了师父去死。

　　路易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他当然忍不住责怪自己。

　　大约是两年前，迪穆里埃师父把被抛弃在地下城一层的伊萨卡带到地下城的居所，师父向他展示了这个连话都不会说，浑身伤痕，用警惕的眼睛盯着自己，却仍然把手臂牢牢挂在师父身上的半精灵女孩，告诉他这个叫做伊萨卡的女孩已经地下城选中，将作为祭品被奉献给下一次祭祀。

　　师父说完便再次陷入了沉睡，然后把伊萨卡留给了他。

　　路易并不知道怎么照顾一个孩子，而当时作为幸存者的他接受了许多调查，每一次进入地下城都是一种冒险行为，他也不敢把伊萨卡带到上面的世界，他害怕那些家伙发现她的踪迹。

　　他放任伊萨卡一个人长大，让她彻底的适应了地下城的规则，让她与地下城的关系愈发的深刻，她本来是个无辜的女孩，此刻的命运却与地下城直接相连。

　　当伊萨卡的实力足够让她来到地上世界的时候，萨尔雅便亲眼可以看到地下城所选择的牺牲品。

　　当她看到伊萨卡的那张脸之后，她便知道了那是怎样的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东西。

　　那个如同尸体一般干瘪，身上充满伤痕，虽然露出微笑，双眼中却充满非人感的东西，绝对不是人。

　　那是一个完全愿意为了迪穆里埃去死的牺牲品。

　　“一个无怨无悔付出的灵魂，一个为了他人能够牺牲自己，又无比纯粹的灵魂，如果我们不想这次大牺牲发生，那么伊萨卡首先不能是个牺牲品，否则，即使我们反抗了也没有用处，伊萨卡的牺牲会导致作为其愿望载体的迪穆里埃直接成为最终之主，这会导致坍塌发生，但是目前没有人在意这一点。”

　　赞尔雅叹了口气。

　　“伊萨卡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但是首先，我们得了解一下我们现在最大的盟友有没有合作的态度。”

　　萨尔雅又踹了一下路易的小腿骨，这让他痛呼出声。

　　“嗷！”

　　“矫情死你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既然后悔那就做点什么！我们的计划也在正常开启不是吗？你不是说你找了公主吗？”

　　“当然找了……她认为我们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那家伙也有自己的野心，所以她很乐意和我们合作，这件事情和师父也提了。”

　　“那就好，有了莎莉公主的协助，我们也能稍微轻松一点……话说，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的？”

　　路易耸了耸肩，作为忙碌的高级魔剑士外加公主队里的人，他平时不是在地下城探索就是到周边村庄帮忙处理外逃的魔物，总之基本上全年无休，今天能挤出来一上午的时间，也是因为小队队长去处理家里的事情，他们几个队员才有机会各干各的去了。

　　队伍里的回复术士选择跑到剧院里看最新出的悲剧，魔法师去了逍遥窟，刺客则选择去公立图书馆学习。

　　只有他，莎莉小队的副队长，地下城最强的魔剑士，在这难得的假期跑到长辈家里打扫卫生，还被使劲的踹了小腿。

　　“莎莉那家伙去参加祭祀了，小队由我带领，下午出发前往地下三层。”

　　路易告知了自己的行程，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抬头惊讶的看向出神的望向窗外的赞尔雅，外面彩带飘飘，欢呼声从禁闭的窗户那边传了过来。

　　“……话说赞尔雅，你是不是没上班？”

　　“……喔，我才想起来。”

　　赞尔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再次为自己和路易倒上一满杯的茶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很久以前买的一些甜食。

　　“今天好像是重要的祭祀仪式，我得出场来着。”

　　“但是我似乎完全迟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