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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7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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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景良刚接到言忆深电话,知道言歌出事了的时候正和周朗睿在一起。周朗睿前不久把房子卖了,暂时住在薄景良家。
薄景良拿着手机,直愣愣地看着他,根本说不出来话。
是周朗睿察觉出异样,从电影里移出目光。看着薄景良,问道,“怎么了?”
“小歌出事了。”薄景良傻了似的看着他。
周朗睿按下“暂停”,认真地看着薄景良,“出什么事了?又跟她哥吵架了?”
“人……人没了。”他心里直发抖,声音也颤抖着。
周朗睿太了解薄景良,看着他的神态心里已经猜到八九分。只是他不敢往太坏处想,心存侥幸般问,“人没了是什么意思?丢了?”
薄景良把言忆深的话复述给他,刚说半句就哽咽起来。
周朗睿像是一个木头人,一动不动地听薄景良把话说完。
薄景良悲痛又无助地看着他,低头用力闭上眼睛。泪水像豆大的珠子掉在地板上,溅起一摊小小的水花。
“小歌怎么会没了?”周朗睿双眼猩红,惊慌错愕地看着薄景良。“小深呢?小深他在哪儿?他怎么样?”周朗睿边问边向前迈了一步。没注意脚下,脚趾头磕到了岩板岛台的边角上。一阵闷疼之后,疼痛像长满了刺的植物,顺着他的神经攀爬扫荡,尖锐的疼痛让他禁不住蹙眉去看伤口,鲜血顺着指甲缝一滴一滴地流下来。他看着那殷红,忽然觉得肢体的疼痛似乎能帮助他缓解一些心痛。
“哥……”薄景良扶了把周朗睿的胳膊,方便他在旁边的高脚凳上坐稳。
周朗睿顺手扯了两张纸抽里的纸,裹在了脚趾头上。自言自语道,“把地弄脏了。”
周朗睿来回揉搓手里的纸巾,毛绒般的纸屑黏在指尖,越粘越多。他弓着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听薄景良说话,“小深明天回来,我晚上回剧组就去请假,可以的话明天我去接他。”他说完顿了顿,问,“你去吗?”
旧伤新伤一起袭击着他,周朗睿酸心透骨。他闭上眼吸了一口气,然后直起腰把染上血的纸丢进垃圾桶。“算了,不给他添堵了。公司一堆乱糟糟的事,我也离不开,你代我去吧,有什么事给我打个电话。”
上次言忆深和周朗睿两个人一架吵到王不见王。薄景良知道这二人的脾性,点点头,说,“行。”
周朗睿咬咬后槽牙,叹息一声,“小深怕是遭不住,你看着点儿,别扔他一个人待着。他那个身体,别再弄出毛病来。”
“我知道。”薄景良眼眶又红了,故意岔开话题说,“你那个脚贴个创可贴,医药箱在书房,书柜最下面一层。”
“我知道,你收拾东西吧,一会儿车来接你了。”周朗睿垂着头拍拍他的肩,一瘸一拐地离开。边走,边抹了一把脸。
“你洗澡的时候小心一点!”薄景良知道周朗睿不会在意,不放心地对着他的背影喊。
周朗睿抬抬手,头也不回地回答,“知道了!磨叽!”
“小景!”周朗睿突然站住脚,转过身看着他,“歌儿的事,小深应该不想被外人知道。我现在有心无力,你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嗯,我知道了,放心吧。”薄景良应完又担心周朗睿不放心,说道,“苏叶应该会去处理。”
周朗睿点点头,没有说话。在心里叹道,是啊,他现在本事可大了!
周朗睿从小到大打过无数次架,无论群架、单挑儿,最后都会因为心软而手下留情,放人一马。迄今唯独下过两次狠手,都是为了言歌。
一次是言歌念高中时候遇到个变态,他打人打到派出所,丢了进剧团的资格。第二次是言歌遇人不淑,被那个渣男前男友欺负。后来他使了点儿手段,让那个小黄毛儿在娱乐圈从此销声匿迹。
想想这几年,尤其是言歌上了大学之后,他们几个人的日子过得匆匆忙忙,又庸庸碌碌。每个人都被时间追着赶着往前跑,为了生活奔波不停。
言歌出国读书以后,周朗睿更是觉得心生落寞,觉着日子不像以前那么快乐,有劲儿了。唯独在年节、生日收到言歌乱七八糟的搞怪祝福的时候,他那宠爱又满足的笑容才会重新浮现在脸上。在他的脑海里,言歌一直停留在穿着校服的模样,一见面就跟他打打闹闹,吵吵嚷嚷的。
言歌在周朗睿心里的地位是无人能及的。他愿意一直宠着她,无法无天地宠着她,满足她的一切愿望。他说宠她是真的,说养她也是真的。虽然是当玩笑话说的,但在他心里,这是一辈子的承诺。
哪怕周氏遇到危机,面临倒闭关门的时刻。周朗睿对这份承诺也没动摇过。眼见就要身无分文的时候,他还偷偷留了一笔现金,藏在了车子的后备箱里。钱是留给言歌的,这件事没有人知道。
可是歌儿啊!到底为什么?一辈子还有好长好长呢,你让哥哥失言了……
宁安国际机场。
林令晚落地的时候,薄景良已经等待她多时。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却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林令晚看着他眼中复杂的神情。最终,万语千言都归于了沉默。
“飞了这么久累不累?”薄景良先开了口。
“还好。”
林令晚素着一张脸,面色苍白,眼睛红肿,长发挽成个髻,已经有些松了,零散碎发遮挡住脸颊。是薄景良没有见过的憔悴、颓败。
薄景良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林令晚受不住这滚烫灼热的眼神,低头避开了。然后脚步跟着心中漏掉的半拍一起顿了一下。
薄景良脚上穿着的那双运动鞋,是她大二拿到奖学金之后送给他的礼物。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是崭新的。
“怎么了?”薄景良觉出异样,停下脚步看她。
“没事,飞机上待久了有点儿头晕。”
上飞机不久她就开始感觉不适,起初只是头发紧,隐隐作痛,接着眩晕越来越严重,呼吸困难,想开窗透气。飞机上这是不可能的,她勉强开口要来矿泉水,一口一口喝下去,让自己恢复平稳呼吸。她得保持清醒,还没有见到言歌。
下飞机之后,她感觉好些了,贴身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湿透,头发濡湿贴在额头,凉气渗入肌肤,只觉得冷,打了几个寒战。
“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
“不用了。”林令晚边说,边刻意加快了脚步。机场人多,薄景良目标明显,她不想成为焦点。还有就是……她不想象现在这样,两个人单独相处。她感觉心里发慌,想逃跑。
薄景良客气中带着体贴。但是林令晚知道,他之所以和自己见面,全是因为言歌。他应该是从繁忙工作中抽身过来的,神情疲惫,比之前瘦了不少,脸庞有了更锋利的棱角。冷峻的脸和炙热的眼,都让她望而却步。
机场灯火通明,人声嘈杂,薄景良和她并列而行。他脸上没有一点遮挡,口罩、帽子、墨镜三件套,一样也没有。遇到认识他的人,他就轻点下头,浅浅一笑。林令晚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和他再次相逢的场景,在林令晚的梦里出现过数次。每次醒来,她都要睁着眼睛发半天呆,才能让自己从那个太过真实的梦中清醒过来。
然而他现在就在她身旁,林令晚却希望这是一个梦,醒来之后她还在那个乱糟糟的小公寓里,喝着咖啡,和言歌一起吐槽狗屎一样的生活。
“这次回来待多久?”一路下来林令晚没有一次主动开口,都是薄景良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处理完就走。”林令晚悲从心来,红着眼眶,声音颤抖。握着行李箱的手,紧了又紧。
薄景良轻叹气,伸手拿过她的行李箱,“我来吧。”
刚才薄景良已经要帮她拿行李,她拒绝了。左右一只小小的登机箱,不会太沉,薄景良也就没再争执。
“给我吧,车就在前面。”他执着地伸出手。
林令晚吸了吸鼻子,抬头看见前面的一辆保姆车旁站着一个男生。见他们来了,走过去接。
想必是跟随薄景良的工作人员。林令晚没再拒绝,把箱子递给薄景良,他接过去的时候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手背。高于她皮肤温度的炙热,让她的心脏也随之一颤。
林令晚不想在外人面前显露出什么,收敛起心神,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悄悄和薄景良保持着一点儿距离。
坐稳之后薄景良拧开一瓶水递给她,“喝点儿水吧。”
林令晚接过来,道了声谢。
车子驶出机场,接着是一段高速路。窗外的风景飞驰而过,林令晚握成拳头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眼前的景物越熟悉,她就越惧怕。
一路无言,车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薄景良先下车,再帮她打开车门。
林令晚坐在车里看着他,眼泪突然簌簌而落。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脚下发软,满脸恐惧地看着薄景良。
薄景良低头看着她,抿着嘴,微微蹙眉。那是他心痛时候的表情,林令晚再熟悉不过。
她不可能一直坐在车里,薄景良轻轻伸出手,想牵她下车,“来。”他轻声说。
林令晚抗拒摇头,身子不住地往车里面躲。她知道不能这样,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薄景良叹了口气,弯腰探进半个肩膀,手轻轻搭在她的胳膊上,对她说,“小晚,不怕,我陪着你。”说完握住她的手,把她慢慢搀扶出来。然后又交代司机,等会儿把行李送来。
薄景良把她送到房间门口,把房卡交给她,“你先回房间休息吧,行李箱晚点儿我给你送来。”
林令晚尽力控制住情绪,看着他说,“我想去看看小歌。”
“晚一些吧,小深状态不太好。他刚刚晕倒了,人直接摔在地上。”
林令晚听了不禁皱眉,“严重吗?”
“还好。”薄景良沉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