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忽已晚》穗宜

68、第68章

　　涵涵三岁生日。林令晚跟言歌通电话，问涵涵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言歌开玩笑，想要干妈领个干爸回家。

　　林令晚自然知道言歌嘴里的“干爸”是谁，只是她不想提起他。言歌回国之后，断断续续地跟她说了不少薄景良的事。她听着听着忽然觉得有些厌倦了，心很累很累。曾经，薄景良的一点点消息在她心里都有千斤重。她会因为薄景良在事业上又前进一步而高兴一整天，也会因为网上对他的负面评价而难过许久，他们虽然分手了，但是她还是会紧张着他的事，惦记着他的事。

　　现在，她忽然想结束这一切。未来的日子只有她自己，不再为任何人悲，为任何人喜。
　　一想到这里，她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顿觉轻松了起来。

　　林令晚笑着对电话那头的言歌说，“你认真点儿，要不咱们一起出去旅行吧！”

　　“我哥要去法国一趟，我和涵涵也去，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咱们一起在法国玩几天。”

　　林令晚不想打扰兄妹俩难得的相聚时光，拿工作当借口婉拒了。

　　言歌有些失落，“你真去不了吗？”

　　“嗯。”林令晚轻声应道，“真的，我要请假，还有工作上的事要交接，哪能说走就走。”她安慰言歌，“这样吧，过段时间我可能会回国，到时候咱们在国内聚。”

　　“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的小说得奖了，回国要请客！”

　　林令晚笑着答应，“好！请你吃大餐！”

　　言歌想起和林令晚一起写的剧本已经搁浅了许久，“咱们的剧本才写了一半。前两年孩子小，我实在分身乏术，等我这次从法国回来，咱们继续把它完成。”

　　林令晚有些意外，她以为言歌早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她知道言歌一直没有从梁逸勋离开的阴霾中走出来，也知道言歌为了孩子和家人，硬撑着一口气向前走。所以言歌说要继续写剧本的时候，林令晚格外地高兴。梦想会给这颗受伤的心重新燃起希望，言歌并没有放弃自己。

　　“好呀，我等你！”林令晚开心地答应着。

　　梁逸勋已经离开两年了，这两年里，言歌没有一天不在思念着他。时而情绪会崩溃，然后理智又强行让她清醒地去面对现实。她想他想到发狂的时候很累，强行面对现实的时候更累。

　　几百个日日夜夜里，她不断地爬出来又陷进去，蜉蝣一般在湍急的漩涡里拼命抗衡。
　　有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面目全非。

　　这些都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感同身受，她也不想再让别人为她担心。

　　言歌不想让林令晚替她担心，笑着说，“等着我，看姐重出江湖！”

　　两人又扯七扯八地聊了半天，最后林令晚说，“祝涵涵三岁生日快乐！”才挂断了电话。
　　林令晚不由得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她还是没有回国，因为工作原因搬去了伦敦。时光匆匆而过，她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却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过上了有意义的生活。只是在偶尔喘息的时候，突然发现窗外又换了季节，风里偶然带着苍茫的味道，心底就会窜起些许感慨和沧桑。

　　可不管如何，时间总会裹挟着你向前走，不管你想不想面对未知的路。

　　林令晚最近在一直昼夜颠倒地赶稿，精神状态弄得不人不鬼。今天照旧是个阴天，却没有雨落下。她端着不知道第几杯咖啡，站在窗边想内容，头昏昏沉沉，窗外也昏昏沉沉。

　　她感觉有些胸闷，探过半个身子开窗。抬起胳膊的时候，心脏突然尖锐地一疼，连带胳膊像过电一般，疼得她“哎呦”一声。她原地站着，保持着开窗户的动作，一动不敢动。

　　这种感觉她似曾相识，每次心脏突然锐痛，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第一次是大一到入学体检，她排队的时候突然疼得蹙眉，后来家里来电话，爸爸摔伤了胳膊。之后是大二那年的考场上，旁边的人抄她的卷子，之后两个人一起被轰了出去。

　　这次又是为什么呢？林令晚心里突然冒出个问号。

　　这次可能是因为自己太累了，长时间熬夜工作，业余时间还要写小说和应付一些宣传、采访，再这么下去会猝死吧？前几天还在网上看到这种新闻。她吓得赶紧躺回床上，再热爱这份工作，但还是惜命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林令晚被手机吵醒了。

　　是她的学长孟清宇。给她打了好几遍电话。

　　她阖着眼，气若游丝地接起电话，“喂？”

　　“你怎么这动静？煤气中毒了？”

　　林令晚实在是没睡醒，只想快速接完电话再去睡个回笼觉，“什么事？”

　　孟清宇说她的小说得奖，国内的媒体一直想采访她。

　　林令晚说，“算了吧。”她只希望读者能记住她的作品，并不想在公开场合露面。

　　孟清宇不依不饶地在电话那边说服她，滔滔不绝地帮她分析什么市场、品牌、宣传、人设……
　　然后她就在孟清宇的背景音里睡着了，直到鼾声四起。

　　上次林令晚回国在研讨会上遇到孟清宇以后，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但也就是说一些工作、学习上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或者在年节的时候彼此问候一下，私事则从来不提。

　　后来林令晚的小说在国内出版，需要处理一些事情。她有些事不懂，去请教孟清宇。两个人关系才走得近了些，像个老朋友般时不时开个玩笑。

　　孟清宇大她两届，是个才子，也是个成功的商人，大学时即创办了一家公司，为品牌做策划宣传。做到风生水起的时候，突然卖掉公司出国读经济，一路读到了博士，之后入职某顶尖PE投资机构。

　　林令晚原以为孟清宇在资本市场厮杀多年，早就是个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几番接触下来，发现这个人活得清醒又真实，人坦诚、开朗，又周全细心。

　　林令晚还在梦中。梦里言歌正在问她，圣诞节要不要去吃学校旁边新开的那家自助餐。林令晚先是一愣，细看才发现，言歌穿着博雅的校服，白衬衫是她们前几天一起在商场买的，艾格最新款。

　　电话又响起来，惊扰了梦里她和言歌的对话。林令晚以为还是孟清宇，闭着眼睛抗议道，“大
　　哥，我明天一大早还有采访，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行吗？”

　　“小晚，是我，薄景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