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序见梨》棐十

33、帽子

　　耳边喧闹的声音好像都被隔绝掉，段梨反应过来徐周序说了什么，愣在当场。

　　猝不及防的告白成功地让段梨的脸升起一阵热意，她僵着脖子错开视线，“我好像已经回绝过你了。”

　　徐周序看见段梨脸上那层薄薄的红晕，神色轻松：“我只是觉得这句好像不能当作没发生过。”

　　段梨在心里拭了把汗，难道最该当作没发生的不就是这句吗？

　　好在身后的段云淼她们三个人并不只是特意过来找徐周序，只是想离开。

　　段梨听见身后传来那个叫唐双的女孩子的声音：“看来是没帅哥了，那我们先走了，你赶紧回去吧。”

　　段云淼应道：“好，拜拜。”

　　唐双和她的同伴出了门后，段梨立刻拉开了和徐周序的距离。

　　她飞快地撂下了一句“我先回位置了”就迅速离开了现场。

　　回到座位时段云淼正在给五花肉翻面，看见段梨过来后停了动作：“姐，你外套怎么没了？”

　　“啊？”段梨没想到段云淼关注点这么全面。

　　好在徐周序到了，他胳膊上挂着段梨的外套，边坐下边将饮料放到段云淼面前，“你姐的外套在我这。”

　　段云淼露出了然的笑意。

　　这顿饭结束后，段梨给段云淼叫了辆车。

　　送走段云淼后，段梨才看向身边的徐周序：“我们在这里分开吧，我要去找我朋友了。”

　　要找的朋友必然是黎清绥，她因为一档五一特别栏目这两天一直忙着加班，今天中午更是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所以段梨特意给她打包了一份五花肉拌饭准备送温暖。

　　这个在刚刚的桌上已经告知过徐周序了，段梨多说这句也就只是通知他一下。

　　徐周序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提前叫好的车也已经到了，段梨开门坐进后座，刚要关门徐周序却伸手拦住。

　　他撑着车门，对里面的段梨说：“我能和你一起吗？”

　　段梨并没和他一起过去的打算：“你去好像不太合适。”

　　徐周序坚持：“但我在这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了。”

　　段梨依旧拒绝：“要不你去徐姨那看看？”

　　徐周序没放弃：“可是我想和你一起。”

　　经过一上午的折腾，段梨都快对徐周序这种直球免疫了，刚想继续拒绝就被前座的司机打断了：“小姑娘，就让你男朋友上车吧，这里不能停太久的。”

　　在直接拉上门和让徐周序一起这两个选项上犹豫了两秒，段梨还是给徐周序腾出来位置。

　　徐周序表情瞬间松下来，像是怕段梨反悔，立刻坐进车里关上了门，“谢谢师傅，可以走了。”

　　人是上车了，段梨却不想让徐周序和黎清绥见上面，她转头和徐周序说明情况：“我要去见的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个电视台的朋友，她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也知道你。”

　　鉴于前头还坐着个司机大哥，段梨没敢说的太清楚，但她觉得徐周序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告诉她的？”徐周序扬眉。

　　好像也不是她告诉的。

　　是她自己灵光一闪百度你百度出来的。

　　段梨自然不能把因为自己和黎清绥倾吐烦恼才会露馅的事实对徐周序和盘托出，含糊道：“算是吧，但你不用担心，她不会往外说的。”

　　徐周序笑了：“段梨，按我的立场来说，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段梨沉默一瞬，“那就好。”

　　两人的目的地是青吾市的一处菜市场，在市场门前下了车，段梨交代徐周序：“我们分开走吧，我去给我朋友送个饭，你在门口等我或者在附近逛逛都可以。”

　　段梨一边说一边环视了下周围环境，发现荒凉得很，也没什么好逛的，而且今天的太阳还挺大，只好又将话转了个弯：“要不你进去逛逛？”

　　没想到徐周序一口应下：“可以。”

　　他们一起进了门，段梨就自觉地跟徐周序拉开了距离，终于在一处菜摊前找到了正跟卖菜的大姨聊天的黎清绥。

　　段梨走过去，“怎么就你一个人？”

　　“刚结束，他们都去吃饭了。”黎清绥跟大姨道了别，接过段梨手里的打包盒，低头看了看，“我也快饿死了。”

　　“那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去吃？”段梨问。

　　黎清绥冲她眨眨眼：“你不是要过来吗？”

　　等到她们出了菜市场，黎清绥也忍不了了，随便找了个有阴凉的花坛，坐下打开了饭盒。

　　段梨跟着坐在她身边，有些担心被她丢在里面的徐周序，给他发了条微信。

　　因为黎清绥下午还要回台里，两人就只是坐在花坛上趁着黎清绥吃饭的功夫聊了两句。

　　等到吃完饭，黎清绥才从随身的包里掏了个盒子递给段梨，“喏，生日礼物。”她似乎还有点遗憾，“本来想五一假期去你那的时候给你的，顺便还能见见你那个老公，谁知道那么多班要加。”

　　段梨被她那句老公吓了个半死，她残忍地庆幸黎清绥加了班。

　　生日那天徐周序的表白段梨没有告诉黎清绥，她怕事情超出自己的控制，也希望这件事就这样被安静地尘封。

　　段梨打开盒子，发现这次是条水晶手链。

　　她将盒子盖上，轻声开口：“没什么好见的，反正很快就会结束了。”

　　这话也像是说给她自己听。

　　黎清绥将头靠在段梨的肩膀上，“反正按你的心意来就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黎清绥实在是不能再待了才离开。

　　把黎清绥送上车，段梨才给徐周序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已经结束了。

　　徐周序出来的很快，他不知道在哪买了顶鸭舌帽，戴在头上，向段梨走过来。

　　走近后，段梨才发现徐周序手里还拿着一顶，是粉色的。

　　他把手里的帽子递给段梨，“太阳光好像有点晒。”

　　因为他的动作，段梨才看清这帽子上绣了一个黄绿色的小梨。

　　再抬眼看徐周序头上的那顶，同样的位置也有一块小小的黄绿色。

　　用意实在是过于明显，段梨摇头拒绝：“不用了，我还好。”

　　徐周序垂头看着段梨的发旋，没收回手，执着道：“就当是生日礼物。”他视线落在段梨手里的盒子上，“别人的你都收了，总不能连着拒绝我两次吧。”

　　我们不是说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段梨在自己被那天下午的记忆拖回去前抢先开口，接过了帽子，“谢谢你。”

　　徐周序却想得寸进尺：“你不带吗？”

　　段梨觉得自己疯了才会戴上和他同款的帽子招摇过市：“我不晒。”

　　“好吧。”徐周序总算偃旗息鼓。

　　送完段云淼，也和黎清绥见完面，段梨在市里没什么要忙的了，准备就这么打道回府。

　　徐周序则依旧紧跟着段梨。

　　在车站等公交的过程中，段梨闲着没事，干脆把黎清绥的水晶手链拿出来把玩。

　　徐周序见她动作，目光总是往这边瞟。

　　段梨察觉到他视线，主动询问：“怎么了吗？”

　　徐周序犹豫了一阵才开口：“刚刚和你见面的朋友，是唐锦明高中时的那个女朋友吗？”

　　段梨讶然，对徐周序居然记得黎清绥这件事深感意外。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徐周序跟她解释过的离开的原因。

　　段梨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翻涌，从内心生出了些卑劣的报复心。

　　她将手链带到手腕上，和黎清绥去年送她的金梨凑到一起，段梨抚着圆润的珠子，像是随口般应道：“对，不过现在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段梨把首饰盒塞进外套的口袋里，心中并没有被报复心被实践而带来的快感填上，反而生出些心虚。

　　虽然百般安慰自己不在意，但她似乎依旧在耿耿于怀，或许她在那时候真的很想冲徐周序发一场火吧。

　　段梨站起身，不欲再让自己为这种事烦心，“走吧，车好像来了。”

　　徐周序拽住段梨的袖子，因为帽子的遮挡看不清表情：“对不起。”

　　段梨在他这道歉下生出了些烦躁。

　　她并不想让自己因为这些事情变得这样口不对心。

　　她应该如她设想的那样大方释怀的，可是徐周序百般提醒却总是让她想起那天的记忆，以至于还会产生那种卑劣幼稚的报复心。

　　段梨转头，盯着徐周序帽子上那颗小小的梨，伸手摘掉了他的帽子。

　　徐周序像是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到了，但仍直视着段梨。

　　“徐周序，别再提以前的事了，也别再试探我了。”段梨直勾勾地看着他，缓缓道，“当然，也别再跟我道歉了。”

　　段梨压着烦躁：“我们不能就这么让它翻篇吗？”

　　徐周序松开扯住段梨袖子的手，“好，我不会再提了。”

　　段梨抬手将帽子重新给他戴回头上，转过身，“谢谢你。”

　　身后传来徐周序的声音，又小又轻，“我只是很害怕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段梨有种剖开明明白白的内心的冲动，她垂眼看着挂在手腕上的粉色帽子，低声道：“如果我不在意，就会无所谓你提不提了。给我点时间整理掉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