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有可原》始祖鸟不是鸟

12、比头发丝还要细的面

　　一进门，雨势就瞬间变大了，“哗啦啦”地刮着窗户。
　　郁然拿着两条浴巾从楼上走下来，扔了一条到江逾白的头上，走到阳台边上“哗”的一声关上了玻璃门。
　　窗外的雨声随着郁然关上的动作被隔绝开来，小了好几个度，莫名的让人心安。
　　江逾白听了郁然的提议，把水桶里的小鲈鱼倒进了一楼的观赏性鱼缸。鲈鱼在鱼缸里连着吐了几个泡泡，江逾白贴得近，看的清楚，拍了拍面前的玻璃以示回应。
　　江逾白收回手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一楼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自己刚刚轻轻敲击玻璃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出。
　　江逾白转过头来环顾四周，郁然估计回房间了。
　　江逾白踩着拖鞋慢慢晃荡回了自己的房间，拖鞋后跟与地面接触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在客厅里还有回音。
　　他走楼梯上了楼，窗帘他出门前就半拉着，加上因下雨而有些阴沉的天气，光线很缺乏。江逾白第一时间转头选择开灯。
　　只开了靠近阳台的那盏小灯。
　　代替阳光。
　　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一点倒是出乎江逾白的意料，因为这雨来得突然，走得竟不急。
　　比起晴天或温和或强烈的阳光，江逾白更喜欢暗无天日的阴雨天。他就是喜欢冰冷的雨点一点一点的打在他的脸上，脖颈，手臂，感受雨水慢慢划入胸膛，持着低温划开他的心脏。
　　没有温度才能让他保持清醒。
　　这是他的主张。
　　江逾白站在玻璃窗前，抬手向左划开玻璃门，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身在二楼，没有混杂着泥土的气味，让他更不想走了。
　　坐在阳台原本就有的椅子上，雨丝有些倾斜，飘进来打湿了椅子的扶手，江逾白也没管这么多，直接就把手臂搭在了上面。
　　幸好画架开始时就摆在阳台的角落，雨水的触手还没有这么长，昨天今天早晨才贴上的画纸还没来得及被打湿。但是扔在旁边地面上的笔已经被泡在水里了，木头因为沾了水，颜色深了不止一点点。
　　江逾白回屋重新拿了一支4B铅笔，凭感觉在纸面上打着线稿，记录着自己下午的经历。
　　突然想起来来瑞士前手头好像还有幅半成品，自己在那天后来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是捎上了。
　　看来这幅也只能先抓个框架，排排后了。
　　感觉到随着时间推移直线下降的裸露在外的皮肤表面温度，江逾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虽说在冷风中能让他更加兴奋是真的，但是再继续坐在这里明天必定会感冒也是真的。他能感受得到自己藏在袖子下的手臂都开始有些僵硬。
　　江逾白一直在自己创作的时候有意识地置身于这样的环境，在灵感和麻木之中寻找一块平衡的踏板。
　　等江逾白站起来把画从画板上撕下来，一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零八分了。
　　手机拿回来之后就没来得及充电，江逾白进屋从包里翻出充电器插上，按了开机键。
　　一开机，手机里的消息就不断在上半部分弹出，江逾白盯了半天，什么也没有看懂，直接面无表情地屏蔽了查尔斯的消息，下午进了超市就没有空回他，还真把自己当脱口秀演员了是吧。
　　郁然那一栏随之跳到了第一行，江逾白点开一看，发现是几分钟前，郁然给他发了消息叫他半个小时之后下楼吃饭。
　　反正待在楼上也没有事情做，倒不如早点下楼坐在餐桌旁等开饭。
　　江逾白难得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的厨艺还是需要再精进一下。
　　寄人篱下就要拿出白手起家身无分文的气势来，江逾白的白可是白吃白喝的白。
　　郁然见他早早下楼，怕他无聊，把桌上的遥控器扔到江逾白怀里。
　　“等着吧，还是都让我来做吧”，郁然倾着身子，看样子应该是在用小勺子舀盐或是白糖，主要是江逾白也不太分得清，“这样足够安全。”
　　嗤。
　　江逾白出了厨房，一下倒在了沙发上，按了下遥控器的按钮，回对方了个白眼。
　　嘴上还是接话，“要不然呢”。
　　江逾白重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把脚支在一旁的椅子上，脑袋借着手臂的力，以膝盖为支撑点，郁然端着手里的盘子走了出来，瞟了一眼沙发上的人，以一种娇弱且扭曲的姿势瘫在那里。
　　这样的姿势真的坚持得住吗。
　　江逾白举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在电视上翻找着能看的电视节目。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刚刚反驳郁然的话没有那么有底气，没有运用好语言的力量，连带着摁左右键的手指也跟着加了几分力道，指尖微微泛白。
　　上上下下翻找了一圈，实在是没有找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突然想到了什么，江逾白原地扑腾了几下，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拿起桌上还在充电的手机搜索了“美食教程”title的视频，什么点心教程，家常菜教程他一律不看，封面上有“一学就会”，“超简单”字样的他一律跳过，主打一个遇强则强，见招拆招。
　　到时候自己一战成名，一定要好好打郁然的脸。
　　江逾白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视频首页的一张图片成功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那就复复杂杂地从和面开始做一碗面吧。
　　下定决心的他还是觉得手上少了点什么，跑回楼上抓了笔和纸就冲下来开始做笔记。
　　想当年自己高考一轮复习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主动地记录要点过。
　　江逾白将手机音量调到两格，确保自己能够听得清楚讲解。
　　“《比头发丝还要细的一碗面》”
　　“材料主要是高筋面粉，食盐，水。”
　　“加多少水依照实际情况而定。”
　　“揉好面团后再擀平，切成条状，再把它盘细。”
　　“要多重复以上步骤几次。”
　　“最后将面拉长。”
　　江逾白就近直接坐在地板上，就这客厅的茶几埋头在纸上奋笔疾书。
　　厨房里时不时传来锅碗的碰撞声，郁然大概率是在炖着汤，坐在客厅江逾白仍能断断续续地捕捉得到锅里发出的“咕噜咕噜”声，室内升起来的水汽全都因室内外温差化作水珠挂在了窗玻璃上。透过玻璃看到窗外的景色因水珠滑落而变得清晰可见。
　　江逾白整个人因为室内不流通的空气，被闷得懵懵的，有了些温暖的感觉，江逾白的手指升回了原有的温度，不再像待在阳台上的时候那么僵硬，他抬手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颊，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
　　脑袋一点都动不了了，头晕但是并不想睡觉。
　　他放下笔，将手心溢出来的汗直接擦到了裤腿上。
　　有点学累了，今天的厨艺学习暂时就告一段落好了。
　　刚刚的视频感觉看来看去就是几个很容易上手的点，没必要花费时间反复观看。
　　明天可以再找时间来尝试一下。
　　江逾白高效学习五分钟，安慰自己半小时。
　　江逾白将手机调回竖屏，想都没想就点开了微博，自己自从认识了郁然，已经养成了每天花上一定时间及时网上冲浪的习惯。
　　虽然自己每天都和郁然呆在一起，奈何自己在网上根本不看和郁然无关的新闻，刷新后出现的十条微博，九条都带着某人的名字。
　　#郁然 瑞士街头#
　　#郁然拎江逾白和拎小鸡一样#
　　江逾白看到这样的词条，下一秒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变成一直尖叫鸡抱头哀嚎。现在的营销号是都没有别的地方可做文章了吗。
　　词条下的视频自动播放，江逾白眼睁睁地看着视频里的自己被郁然拽着帽子拖回了马路对岸。
　　江逾白抬起头来努力回想身边的人的身高，数来数去发现自己还真就是最矮的那一个，想到这里他有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自己好歹也是181的身高，怎么就突然一无是处了。
　　江逾白挪回沙发，从上到下依次看过每一条微博。
　　在一条带有#郁然江逾白外网#的网友动态里，发现郁然和自己下午在街头买花的场景竟然被路过的人拍了下来，随后分享在了自己的日常里，重点是文案。下面附有外网网友的截图，江逾白放大来自己查看。
　　“今天的天气很好，在去超市的路上遇到了幸福的情侣，他抱着花束奔向在对面的他。”
　　这位外国的网友并没有认出郁然，但是这条动态被粉丝看到，传到了国内，引起了诸多讨论。江逾白也没有想到，这条微博的热度持续上升，在几个小时后成功带着评论区里的一众问号上了热搜的第七位。
　　抛开胡言乱语不说，这张照片拍得确实很好。拍摄者正对着郁然，照片里郁然已经跑了过半的斑马线，使得画面并没有因为要任务完整而被拉的很远。自己站的离摄像头近，微微侧过来的脸庞连眼里的震惊都记录了下来。
　　江逾白点开了评论区，想着看看其他人都是什么反应，毕竟自己作为被造谣者，实在看不出他们两个人哪里像情侣。
　　【啊啊啊啊，家人们，我上次说过什么！我当初就说这两个人之间的磁场不简单。】
　　【救命，国外网友的进度这么快的吗，这么快就磕上了。】
　　【可恶，同样是地球人，凭什么他们能吃这么好。】
　　【有一说一，这张照片拍的是真有感觉啊。】
　　【楼上的，你和我想的一样，真的好有氛围感，像是热恋中的xql。】
　　【大胆猜测一下，两个人在时装周上一见钟情，然后在瑞士度蜜月被路人拍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的，果然不是简单的猜测，是大胆的猜测。】
　　【喂，可是他们两个人真的很有感觉欸。】
　　【我敢保证，郁然对江逾白就是不一样，你看看，郁然什么时候对人这么有耐心过，又是给别人整理卫衣帽子，又是送花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就是爱了。】
　　【开玩笑，我们小白这么乖，三瓜俩枣就给他屁颠屁颠骗走了。】
　　江逾白看到这里，顺手就给这条评论点了举报，这人是那只眼睛看出来他乖的？
　　信息不属实。
　　另一头的郁然接到了助理的电话，说是自己又上了热搜。
　　郁然大号上线吃自己的瓜，自然也是刷到了这些点赞数高的评论。没带犹豫地反手就给说江逾白乖巧的评论送上了举报。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郁然切换回聊天框，告诉助理不需要撤热搜，放在那里就好。
　　郁然知道江逾白没有坐在餐桌上，索性就端着两碗面走进客厅，将手里的筷子递给对方。
　　“在看什么呢？”
　　他转头看了一看眼屏幕，“嗯？做饭教程？”
　　问完又觉得有些好笑，“可以。”郁然抬手给江逾白竖了一个大拇哥。
　　江逾白感受到对方明目张胆的嘲笑，结果筷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收起你的傲慢，熬过今晚，哥明天带你真正见识一下什么叫好的。”
　　“行吧。”郁然挑眉看着他，伸手从他怀里捞过遥控器，按了几下，挑了部自己的电影，“来，先看点好的，熏陶一下。”
　　江逾白忍着把筷子甩到郁然脸上的冲动。
　　靠。
　　骄傲的郁然。
　　江逾白故作疑惑，“啊？你这一部拿奖了吗？我不是很喜欢看只有提名的电影。”
　　“放心吧，熏陶你还是够用的。”
　　“你就不能拿出你那一部且唯一获奖了的电影吗？待客之道懂吗。”
　　“还没上映呢”。郁然也在地板上找了一处空位，坐在了江逾白旁边，“不过你要是想开个后门的话，也不是不行。”
　　“切，谁稀罕。”
　　电影到最后还是没有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