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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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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人怎么死了！”
三名天将反复查验，确认床榻上的尸体的确已经凉得不能再凉了，面面相觑。
“这可怎么和星君交代，那两封书信可一封都还没有着落！”
名叫武一丁的矮瘦个子天将，大叫一声，急地直抓脑袋。
他们明明才离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怎么说凉就凉了呢？怎么会凉了！
误了星君大人的计划，他们会被贬入畜生道的！他不想做猪啊！
此时，孙悟空正隐身站在他们跟前，晃来晃去，和他们大眼瞅着小眼，只是三对小眼看不见他。
武一丁一把揪过小老弟的耳朵，开始疯狂甩锅：
“都怪你们！叫你们动作不要太粗鲁，这下好了，把人给压死了吧？尤其是你！武二丁！”
站在他左侧边的小老弟武二丁，被揪着耳朵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有你！武三丁！你也跑不了！”
孙悟空瞅着边骂边转向的矮瘦个子武一丁。
瞅着瞅着，突然心念一动，照着他左脸，上去就是一大耳刮子！
“？？？！”
“你敢打我？！”
已经转过头去数落另一位小小老弟的武一丁，不敢相信小老弟武二丁竟敢反抗他！撸起袖子，反手就是一大嘴巴子，抽了回去。
不料，刚打完，右脸又是一痛！
“......武三丁你也敢？！你们想造反啊？不想承认你们的错误是不是？！”
武一丁气急败坏，登时抡圆了胳膊，狠狠又赏了他们一人一大嘴巴子！
武二丁：“......”
武三丁：“......”
头儿这为了撇清关系，是疯了！竟然用这种方式逼他们认罪！
两人平白挨了巴掌，又要莫名背黑锅，心中已按捺不住怒火。
他们原就是同时被提拔的，武一丁不过比他们高了半级，凭什么如此跋扈？
“这也怪我们，还不是你自己下手没个轻重！”武二丁捂着被打的右脸，愤愤不平地反驳。
武三丁同时也跟着看了过来。
他们早就受够了武一丁对他们呼来喝去的，更不想背黑锅，谁想当猪头啊！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得到了一个信息：干他丫的！
三个人开始你一嘴巴子我一嘴巴子，互殴起来。场面登时乱作一团。
“库库库......”不能笑，孙悟空伸出两只指头抻着嘴角。
“库库库……”不行了。
有够蠢的。
孙悟空急忙捂住嘴巴。还好三人已经在地上滚做了一团。
虽然法力几乎没了，幸好法术没有失效。使个障眼法，变个死人，对他来说不过轻而易举的事。
他的法术可是菩提祖师亲授，只要法术不失效，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鲜少有人能够识破。
糟糕，一时玩得太起劲，一盏茶时间快到了！
看着身上虚影渐渐凝实起来，孙悟空赶忙冲向殿门口。
沅齐的法力太过低微，隐身术只能勉强撑个一盏茶的时间。
长榻上没了呼吸的“沅齐”，也倏地变作一根黑色长发。
“砰！”
就在这时，殿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不大不小，刚好撞开了大门。
竟是一颗赤色珠子！
那颗赤色珠子悬浮在半空，在一阵烟雾中猛地窜出九条火龙来，将滚在地上还在互扇着巴掌的三人围困起来。
迷烟阵阵，火龙腾腾，三人又怒火攻心，登时昏了过去。
这时，孙悟空的身影也刚好显现了出来。
他看到殿门外走进一名神容憔悴的男子。
男子穿着月白色长袍，墨色的长发束在银冠里，剑眉星目，相貌很是俊朗。
自然而然的，此人相关的记忆在孙悟空脑海中浮现。
敖烈，小白龙，西海龙宫三太子。
因为庶出，被西海龙王所不喜，却与姑父泾河龙王十分亲近。
也是整件事的源头。
一旬前，敖烈在西海岸边见有人欺男霸女，遂打抱不平，因此打伤了武德星君之子武喆。
武德兴师问罪，不料西海龙王竟选择明哲保身，将敖烈推了出去。幸亏有泾河龙王死死护着，这才逃过一劫。
不过，泾河龙王却也因此得罪了武德星君。
正巧玉帝普济长安城，便被武德钻到空子，与协助下雨的渭河龙王沆瀣一气。
然后，事情就这样了。
与那三个小毛神在殿门外所谈论的差不了多少。
......
敖烈收好龙珠，又使一根绳索将地上的三人缚住，这才走到孙悟空跟前。
“表哥，你还好么？”敖烈面对着他，平静地与他对视。
你看我像好的样子吗？被压在五指山下三百年，如今又被困在这水晶宫。不仅失去了法力，还要遭小毛神迫害！
于是，孙悟空回视着敖烈，表情认真，语气诚恳：“你那颗是火龙珠吧？”
倒不是他馋，就是想看看。若是叫他代为保管上一阵子，他也不介意。
敖烈“嗯”了一声，开口却很直白：“这颗珠子我还另有用处，现在不能给你。不过......”
从怀里摸出一瓶刻着龙纹样式的青釉瓷瓶，递给了他。
咳咳，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看，看看。
敖烈眼神柔和起来，说道：“这瓶香俸，原是姑父今年送我的生辰礼，以后我也用不......”
“总之，如今一并给你，你拿着，去人间躲一躲吧。”
孙悟空接过青釉瓶，觉得敖烈今天几句话怎么说得七颠八倒的。
什么叫“一并给你”，刚才火龙珠不是“不能给”么。所以到底是一并给什么？也不见他多拿什么出来。
敖烈将香俸给了他后，就过去扒躺在地上的三名天将的衣服。
孙悟空好笑：总不能是将这扒下来的衣服一并给我吧？
他知道敖烈要带他出去，怕“他”这三脚猫的法力法术，没个衣服遮掩着身份，估计没两下就被殿外把守的天兵发现了。
孙悟空收回视线，打开香俸瓶子嗅了嗅。
是香灰的味道，随着香火进入鼻腔，法力使用过度的疲惫感顿时消减了大半，连饿了两天的肚子都充盈起来。
香俸，即香火，乃凡人供奉神灵时所产生的信仰之力。
鬼神食之，身轻体健，体力也能达到一个最好的状态。
不过味道不怎么好，对孙悟空来说，神仙的香俸就跟道士吃辟谷丹一样，哪有新鲜桃果好吃？
再说了，他想吃什么仙果没有？
只可恨，他如今元神被封，法力尽失，上天无路，入地无......
等等？入地？孙悟空忽然顿住了，对啊！他眼神猛地一亮，上天不行，可以入地啊。
幽冥界可是地藏王菩萨的地盘。如来给我搞这一出，我不得烦死他们。
武德虽然用手段冤杀泾河龙王，但他记得，第一殿秦广王处有一面石镜，名曰：孽镜台，可照魂魄生前善恶。
只要叫泾河龙王往前一照，是善是恶，有没有做过恶事，做过哪些恶事，一照便明。就是玉帝老儿来了，都冤不了他。
但很快，眼神又黯淡下来，可惜！光照善恶，空口无凭，还是没有指证武德那厮的有力证据！
这厮太过可恨，若无证据，届时只怕会被他反咬一口。
再说了，法力不够，灵魂无法出窍，难不成要叫他死上一死，才能去见阎王？
失望地把香俸瓶塞好，却见敖烈过了许久，还是在那儿扒衣服。
......
目光一瞥，敖烈不知怎么，衣服扒着扒着，双膝竟跪在了地上，两只手紧紧攥着什么，背对着他。肩膀一颤一颤的，似是在发抖。
这是怎么了？
孙悟空将香俸瓶子扔在一旁，三两步走了过去。
只见地上鲜血一滴一滴的，从敖烈握紧的拳头滴落下来，砸在冰凉的地上。
也砸的他心里一沉。
敖烈始终低着头，肩膀抖动得厉害，左手握成的拳头越攥越紧。
地上的鲜血也越来越多。
孙悟空急忙上去掰开，苍白的骨节下，是一只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掌。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死死攥着两张状纸。
孙悟空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抢过状纸翻看起来。
虽说是状纸，实则却是两封书信。
两封写在状纸上的书信，看样子应该是打算将“沅齐”屈打成招后，叫他重新誊写一份，再签字画押的。
一封赫然大字写着：绝笔；一封写着：断绝书。
“绝笔书”大抵写了沅齐如何如何悔不当初，不该硬是拉着父亲喝酒，导致父亲醉酒渎职，延误圣旨。最后绝笔写到，父亲因他斩首，心愧难当，留此悔书，与父共赴黄泉。
敖烈终究没忍住，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弓着身子，发出如困兽般的痛苦呜咽声。
孙悟空深深忘了敖烈一眼，心中已是怒火腾腾，他自觉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如今才深觉自己对人性之恶终究了解太少！
又看起第二封书信：断绝书。
孙悟空心中又惊又怒，看过后竟是长长的无言。
心中的悲愤甚至已盖过了怒火。
那封绝笔书，对这封断绝书来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如果说绝笔书是为武德冤杀泾河龙王留一条退路的话，那这封断绝书则是杀人诛心！
这封断绝书字字泣血。以沅齐这个受害人的角度，讲述了他在死前是如何受尽折磨。又是如何痛恨泾河龙王这个不尽职的父亲。最后几乎声嘶力竭地质问泾河龙王，为何要包庇敖烈。
整封书信突出了一个“恨”字。
为何要包庇敖烈？！如果不是为了他，自己怎会受尽折磨，怎会失去父亲？原本美好的家庭，全是因为泾河龙王糊涂，才会支离破碎！
最后落笔，愿与泾河龙王断绝父子关系，从此，生生世世，再不愿有任何瓜葛！
过了好一会儿，孙悟空才从惊怒交加中平复过来。
好一个武德星君！好一个小人！
好一个诛心计！
这封断绝书，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为了在泾河龙王临了前再折辱他一番的。
目的就是为了叫他后悔！后悔与武德作对！
敖烈的头深深埋着，双手抱住，声音悲凉嘶哑。
想必他心里的那道防线，在一寸寸瓦解、崩溃。早已不复刚出现时的平静。
不仅要杀人，而且诛心！
孙悟空怒极反笑，武德这贼毛神，这一份歹毒的心计便是最恶毒的人来了，都自叹弗如。
好一个一箭三雕。
有这绝笔书作证，便是给自己冤杀泾河龙王留了退路。同时，虽然滥用私刑害死了沅齐本人，有这绝笔书在，同样可以把自己摘了出去。
这断绝书更是诛人心智，看看吧，这就是你与我作对的下场！不仅自己要上剐龙台，唯一的儿子也因你而受尽折磨，临死前还在恨你！就问你后不后悔！
而整件事的源头，敖烈，看似受到了庇护，又能更好到哪里去？
泾河父子因他而亡的这份愧疚，将永远折磨着他！
更何况，敖烈估计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才会从一出现，就如此平静。
孙悟空猜他携带着火龙珠，便是为了找机会与武德同归于尽。用这种鱼死网破的方式为他姑父讨回公道！
所以才会在他询问火龙珠时，说“现在不能给他”，转手却把视若珍宝的香俸拿了出来。
不论歹毒与否，武德的目的显然达到了。
看着敖烈摇摇欲坠的身形，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他跪在冰冷的地上，双手又复紧紧攥成拳头。
也许，只有疼痛才能减少他心中的愧疚，以及无边的绝望。
孙悟空凝视着地上刺目的鲜红，心中悲愤的情绪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当年，他独自一人乘一叶扁舟，漂洋过海，历经艰辛，寻找仙师。
十几年间，也遇到过许多不平事，但那时候的他，根本无力帮助他们。只能亲眼见他们沉沦，或跌入地狱。
但同时也是他们，让他更坚定了求仙之路。
就是为了碰到像今天这样的事，有能力去反抗！而不是只能把命运拴在别人的手中！
既然命运不公，那就干翻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