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保镖又带球跑了》风鉴

33、33.成悦与苹果（1）

　　天色开始发暗时，那个高大的男人才步伐匆匆地从大厅里出来。他一边和同事挥手告别，一边戴上自己的帽子，快到门口的时候，又将帽檐压了压，这才走了出来。

　　他扫了辆自行车，将饭盒放在车篮里。确定固定好后，男人推着车去到对面，才骑车出发。

　　许敬也随之发动汽车，不远不近地跟在男人身后。

　　路上，三人一直都没说话，连车窗都不敢开。不久遇上了红灯，车子缓缓停下，一阵紧张的气氛弥漫在车里，六只眼睛如泛着精光，不约而同地盯着前面的男人。

　　在三道目光赤果果的逼视下，男人似乎发现了什么，转过头来望了望。

　　恰好这时前方有车拐入，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等车辆离开后，红灯转绿，三人等着前车出发，而男人也骑车到了对面。

　　又跟了十几分钟，许敬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车距，而男人沿着非机动车道骑行着，偶尔在红绿灯前停下车看一下他的手机。

　　当男人又起步时，三人看到他骑上了人行道，在还车点停了下来。

　　难道就是这儿了吗？

　　许敬仍旧沿着马路开了过去，想要在前面找个地方停车。

　　“不要回头！”

　　他叫住了后视镜里明飞笛正要回头的动作，对王秘书说：“你从侧视镜里看。”

　　王秘书看见男人下了车，提着饭盒走进了路边一家水果店，看样子这里应该已经离他家不远。

　　许敬在前头拐过弯，找了个位置停下，三人默不作声，各自隔着窗户盯着水果店门口。

　　等到男人提着塑料袋从水果店里出来，几人确定他没有再度骑车的动作后，许敬解开安全带，说：“王秘书你来开车。我下车跟他。我们耳机沟通。少爷，我去了。”

　　许敬又将目光投向明飞笛，等他点了点头后，许敬才开门出去。

　　王秘书戴上耳机，爬到驾驶座上。他回过头来，看见心事重重的明飞笛，说：“少爷，顺利的话，一会儿就能见到成悦了。你别紧张。”

　　明飞笛没有回答，只是低垂着眼睛点了点头。

　　王秘书见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纷纷握紧，不明白明飞笛为什么紧张成这样，便说：“少爷，你认识他吗？”

　　“谁？”

　　看到明飞笛的反应有些脱机，王秘书耐心地说：“那个帽子男。”

　　明飞笛叹了口气，“我没戴眼镜。隔太远看不清。”

　　“好吧，”王秘书也跟着叹了口气，“我看他在大厅里看了你好几眼，我觉得他认识你。而且，他给我第一眼的印象特别像一个人。”

　　“像谁？”

　　王秘书咂了咂嘴，说：“我也不能确定。因为他长得像一个女人。”

　　天很快变得全黑，车旁的路灯亮起时，明飞笛看到许敬的影子像头失落的野狗般慢慢靠上来。

　　明飞笛开门下车，许敬对上他的目光，又立刻低下了头。

　　“上车说吧。”

　　听到明飞笛心平气和的声音，许敬心底是满满的震惊与恐慌，以致于他坐上车后竟然感到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不会是他把人跟丢了，然后少爷就疯了吧！

　　他抬起头，紧紧盯着明飞笛的眼睛，心想着：听说人疯不疯，看眼神就知道了！

　　确定明飞笛的眼神还是清醒的后，他才松了口气，低着头畏畏缩缩地说了声：“对不起少爷……”

　　“他应该一早就发现我们了。”明飞笛淡淡地说。

　　“什么时候？”王秘书惊讶地说。

　　明飞笛默默看了许敬一眼，许敬叹了口气，说：“估计是他回头那时候。他一直用帽子掩饰自己的面容，那次他回头后并没有下意识拉低帽檐，这不是一个隐藏行迹的心态。”

　　“但是他把我们引到了这里，”明飞笛接过话头，“还买了个水果。自信，大胆，同时也在告诉我们，到此为止。你问过水果店了吗？”

　　许敬摇了摇头，说：“没有线索。老板说不熟悉他。”

　　“我有个问题，”王秘书默默举起了小手，得到许敬的许可后，他才斟酌着词汇，问，“他既然认出我们，肯定知道我们和成悦的关系，却不带我们去找成悦，是防着我们吗？”

　　许敬撇了撇嘴，神色有些不爽，“我不明白，这小子挺嚣张的反正。他也不怕我们找到他，或者回派出所蹲他。”

　　两人又把目光转向明飞笛。

　　明飞笛目光忧郁，将头转向一旁，语气低沉地说：“如果猜得没错，他不想暴露他的住处。即便知道我们是来找阿悦的，他也不愿暴露。这里肯定不是他居住的地方。”

　　明飞笛深深叹了口气，似乎要将一切纷杂的思绪叹出体外，“我们先回派出所，确定他的身份，然后再找线索吧。”

　　王秘书见他情绪低落，给他递去一瓶水，说：“少爷，还是有希望的。起码现在成悦是安全的。你今天是不是累着了？脸色特别难看。要不先送你回去休息？”

　　明飞笛闭上眼睛，又叹了口气，心说：不是累着，是被吓着了。

　　也不能说是吓着。那百般滋味萦绕在心头，让他怎么也化解不开。

　　“不用。”他敷衍地回应了一声，低下头看到手里成悦的手机，明飞笛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真想给成悦打个电话，就算是哭着求他回来也好。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成悦之前种种怪异的反应，一想到此前自己屡屡在成悦面前说那些“不喜欢孩子”、“不要孩子”的话……

　　明飞笛忽然按住胸口，闭着眼睛倒吸了口冷气。

　　“少爷！你怎么了？”王秘书叫道。

　　明飞笛向后一仰，重重靠在了椅背上，仍然按着心脏，他面上微微抽搐，却半晌没有动静。

　　“快开窗快开窗！”王秘书狂拍许敬，爬过座位试图扶住明飞笛的身体。

　　许敬跑下车来，打开后车门刚钻进去，就见明飞笛睁开眼睛面如死灰，嘴里哀嚎了一声。

　　“我完犊子了——啊——”

　　“咋了这是？”许敬上下打量着他，伸手就准备去掐他人中，却被王秘书一把抓住。

　　“别掐。”王秘书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着明飞笛，一脸凝重地说，“掐人中救不了心碎。”

　　男人出了电梯门，熟稔地走到自家门前，他将塑料袋放到鞋柜上——是一袋苹果。他掏出钥匙插入锁孔，就要转动时，男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他手上微微用力，才将门锁轻轻拧开。

　　同样，他开门、换鞋的动静都很轻柔，像生怕吵醒什么似的。进门后，他将苹果和饭盒拎进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客厅。放下苹果后，他拎着饭盒，径直走向了一扇紧闭的房门。

　　听里面很安静，男人没有敲门，转身走向了厨房。关上滑门，他将饭盒拿出来，放进微波炉中，打开了开关。

　　微波炉发出轻微的电流声。男人又走到客厅，拿出两个苹果，回到了厨房。

　　轻柔的水流声响起，伴随着规律的微波声，衬得屋子里越发安静。这屋子不大，家具也少，却很干净，泛着微微的湿冷味道，而男人的厨房更是一尘不染。虽然厨房里的用具都有生活过的痕迹，但都被男人清理擦拭过，外头楼道里飘来的那阵油烟似乎都玷污了这个过于整洁的厨房。

　　这时，咔嗒一声开门声响起，男人立刻关闭了水龙头。确定外面传来动静后，他擦了擦手，将苹果放在沥水篮里，走出厨房转头望向了睡房。

　　“你怎么起来了？”男人走上前去，“还是回去躺着吧。今天我回来晚了，你是不是饿了？”

　　男人的手很自然地伸过去，试图扶住成悦靠在墙边的身体。

　　成悦微微侧过身避开他的手，说：“我不饿。路上没出事吧？”

　　男人收回了手，微微笑了笑，语气温柔地说：“没事，局里有点事情耽搁了。”

　　厨房里传来微波炉结束的声响。

　　男人正要回头，又转身对成悦说：“回屋躺着吧。饭已经热好了。”

　　成悦低下头，摸了摸自己身前高高隆着的肚子。

　　男人看出了他的犹豫，他瞧了瞧成悦的脸色，见他仍是一脸的虚弱苍白，便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测一**温？”

　　男人说着，便把手背贴到成悦的额头上。

　　成悦退后了一步，轻轻挥开了他的手，说：“小拾少爷，我得走了。”

　　男人微微睁大了无辜的眼睛，听成悦说了一些“这些天麻烦你了”、“我已经好多了”诸如此类的客套话。

　　天晓得成悦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男人的脑子里闪过了什么。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吃饭吧”，然后转身向厨房走去。

　　成悦望着他的背影，也陷入了沉思。

　　男人与成悦面对面在餐桌前坐着，两人面前都摆着一个饭盒。成悦的饭盒里有菜有肉，还摆上了一个大鸡腿，而男人的盒饭是一个青椒炒肉盖饭。

　　成悦的胃口不是很好，因此他只是将一些饭菜拨到了饭盒盖上，剩下的四分之三还在盒子里。

　　男人将苹果放到成悦面前，说：“吃不下吗？吃点青菜和水果吧。”说着，他拿起苹果喀吃啃了一口。

　　成悦瞧了眼男人的盒饭，青椒在一旁堆成了小山，肉和饭已经吃得七七八八。

　　和少爷一样，也有挑食的毛病。想到这里，成悦的嘴角不禁微微扬了扬。

　　“小拾少爷，你还是不喜欢吃蔬菜吗？”

　　男人看着成悦眼中的星星泛着微光，他的心情也顿时畅快开来。

　　“不喜欢。连青椒也受不了一点。嘿嘿。”他把一只手肘靠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拉进了与成悦的距离。

　　男人啃了口苹果，甜滋滋的。他把成悦的饭盒推到成悦面前，说：“你多吃点。蔬菜有益健康。”

　　成悦看着面前这个似乎长不大的男人，那弯弯的笑眼里透出的幼稚气息与他的少爷如出一辙。成悦不由得晃神，下意识微微张开了唇。

　　男人忽然开口，说：“你不用劝我。我知道这东西很好，但我就是不喜欢。没办法。就像我从小就喜欢吃苹果，如果是我喜欢的……”

　　男人的视线从成悦微张的唇慢慢上移到那双有些发愣的眼睛。

　　成悦忽然回过神来，他正见男人那双素来平静的双眼里此时透出一阵深深的欲望，似乎就要将他吸入那暗不见底的漩涡之中。

　　成悦立刻低下了头，用筷子翻动着盖子上的米饭。

　　男人的眼睛随着成悦的动作垂下，他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面上闪过一丝失落，可他又露出笑容，说：“吃饭就不说话了。”

　　成悦扒拉了几下筷子，很快又放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呼吸有些加大，身子也向后仰去，吃力地靠在椅背上，一直小心托住腹部的左手此时不安地揉了揉他高耸的肚子。

　　男人放下了手里的苹果，问他：“怎么了？”

　　不等成悦回答，男人已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

　　“肚子不舒服吗？”

　　男人弯下腰，高大的身躯贴近了成悦的身体，投下一阵阴影将成悦笼住。

　　成悦坐在椅子上，后退不得，他避过头去，面色苍白，低声说：“我没事。坐着有些喘不过气。”

　　“那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我想，我还是走吧。”成悦抓住了他伸来的手，双眼直直地盯着他。

　　“你要去哪儿呢？”男人的声音不大，嗓音却十分地低沉。

　　成悦避开了他的视线，可他还能感受到那道如黑夜里野狼般幽幽执着的眼神在无声地盯着他。

　　“小拾少爷，我已经好多了。不好再打扰你。”

　　“你要去找明飞笛吗？”男人直截了当地拆穿他。

　　看到成悦明显的一僵，男人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微微闪了闪。他收回了手，而成悦也松了手。男人看着他扶在腹侧的双手，语气平静地说：“这是他的孩子，对吗？”

　　成悦闭上眼睛，气息微微地发紧。他不禁抱住了他即将足月的肚子，感受着腹底带来微弱的紧绷，慢慢起伏着胸膛没有说话。

　　“对不起。”男人忽然说了声。

　　成悦抬起头，面上带着细微的冷汗。他望着男人，眼中带上一丝困惑。

　　男人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在看见成悦面上的汗水后，男人想要伸手去扶住他，可刚动了动心念，他便垂下头握紧了双拳。

　　“是不是我吓着你了？”男人嗓音哑哑的，带着些失落，“我只是，很久没有见到我的朋友。我想你，陪陪我。”

　　成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说：“我明白。你可以别告诉明少爷吗？如果你真的把我当作朋友。”

　　男人看了眼成悦的肚子，又看向成悦，他仔细观察着成悦的脸色，试探性地说：“他不知道吗？都已经这么大了……”

　　“是他不能接受？”男人的声音很轻很软。

　　成悦垂下了眼睛，没有回答。

　　“好吧，我不问。”男人的声音再度变得平实，“我可以摸摸它吗？”

　　成悦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放在成悦隆起的弧度上，感受着那份柔软的温热，男人问：“它有名字了吗？”

　　虽然是朋友，但被这样摸着肚子，终究有些奇怪。成悦忍受着，习惯性地礼貌地回答说：“她叫小珍珠，是个女孩儿。”

　　“真好。”男人感叹着收回手去。

　　“真好……”他又轻轻地感叹着。

　　成悦松了口气，这才轻松地笑了笑，抬起头望着男人，说：“小拾少爷，以后你也会有你的小苹果的。”

　　面对成悦真诚的祝福，男人沉默了片刻，随即他又一笑，试图冲淡什么突如其来的回忆。

　　他没有回答，只是回到位置上坐下，又拿起吃了一半的苹果，咬了一口，说：“以后别叫我少爷了。我早就不是少爷了。如果你觉得不顺口，就叫我小拾好了。”

　　成悦坐起身来，点了点头。

　　“对了，”男人又露出那份稚气的笑容，“小珍珠还缺爸爸吗？我可以代劳。”

　　他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句话，反而让成悦慢慢红起了脸。成悦向来不擅长这些，平日里对于明飞笛撒娇的情话他都是一一应受，从未拒绝，于是此刻他愣在了当场，久久不语。

　　男人主动替他解围，“是干爸爸。我少说了一个字。”

　　成悦这才算运转过来，干巴巴地说了声：“好……”

　　小拾对成悦的回答竟然还算满意。他点了点头，嚼着苹果，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问：“对了，你弟弟阿玉，最近还在齐家吗？”

　　最近心情不好，写点阴郁胚坏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