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迹》闻惟

32、32.重现

　　徐雁山死了。
　　他在手术台上救治失败，救护车姗姗来迟。在沈坞抱着他时，他早已失血过多，活过来的希望微乎其乎。

　　有时候，意外就是这么措不及防，甚至沈坞都还没准备好分别的准备，就要面临着心爱之人分别的割舍感。
　　徐宇刚吁了口气，就听到了身旁女人的哭声。
　　是秦月蓉，是整日数落他的母亲。

　　沈坞则是犹如行尸走肉般，低头为他默哀。在被女医生拉过去后，她准备接受这次丧事。

　　“病人临死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女医生似是共情能力强，说起话时，差点掉泪。
　　“他说，我爱你，沈坞。”

　　按照徐雁山的遗嘱，他是希望沈坞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沈坞没有大哭一场，而是浑身一颤，在念着他的遗嘱时，她满是不可置信。

　　没有大病一场，只有没有预料到的意外。按道理，他们理应去看病人最后一眼。沈坞点头应了。相关死后的程序，是由他爸来签字的。
　　率先哭的撕心裂肺的，并不是沈坞。而是他的母亲——秦月蓉。在秦月蓉看着睡的沉静的徐雁山时，她再也忍不住了。

　　沈坞则是眼神空洞的望着他的脸。
　　那张硬朗的脸一见如故，但却没了血色。他的睫毛很长，可他的眼睛闭的很紧，无论周围如何喧嚣，他都没有任何知觉。

　　之前奶奶去世时，也是这般。从来都不会回应她。
　　他也是。

　　秦月蓉哭昏了过去，则是被徐宇担过去的。在他们相继走后，眼见白布就要遮住他的脸，在护士想要唤她出去时——
　　沈坞抬手制止，疾步走到他面前。

　　这儿只有她与徐雁山，是的，只有他与她。在趴在徐雁山冰冷冷的怀里时。沈坞想着：她就犹如千疮百孔的活死人，除了能支配这个躯体，其他的，和他没区别。

　　他好冷。
　　沈坞着手摸了摸他的脸，却得不到男人热烈的回应。忽然，沈坞哭了，她的心像被人撕开了裂缝，就这么赤裸裸的袒露在周围。

　　真的好疼啊！

　　他不会哄她了。
　　他再也不会哄她了。

　　不会在哭时，对她笑着说：“不哭了，沈同学。”

　　“我要怎么办？”沈坞抽噎，却盯着他的脸，喃喃道：“徐雁山，你能不能，别骗我啊！”
　　明明之前录像了，他发誓了，他要和她一辈子在一起的，可现在，却是他率先离开。

　　是他食言了。

　　“要是我没被抓去，你是不是就不会死？”沈坞自言自语道：“我宁愿你回来，你知道么？”
　　说罢，她再次看着男人脱白的薄唇。

　　沈坞抬手摸了上去，见他没了任何回应，她只觉得一切好荒诞。甚至，那场小雨的重逢，他们在一起，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这样，那我，应该就不和你在一起了的。

　　我只求你安康。

　　想半响。她轻吻上了他的唇。可他不会回应。她与他眼睛靠眼睛，沈坞只是固执己见的想：她要给徐雁山取暖。他太冷了，冷得让人心疼。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被人捅的刀疤。可她说不出安慰的话，因为他不会回应她了。

　　兴许是倦了，她放开了他。
　　最后一次道别吻。从此，我们只能隔着墓碑再见。

　　“我也爱你，徐雁山，一辈子的那种。”沈坞说着话时，声音几乎是打颤的。
　　“再见。”

　　她也学会，和她的少年说再见。

　　-

　　徐雁山喜静，他的遗嘱里说：要是他死了，那就把他葬在偏静的地方，因为我的爱人也喜欢清静。
　　照齐闻阳的说法，在徐雁山向他打最后一通电话时，就写下了这道遗嘱。他预料到一去不复返的险境，他也知道沈鸣耀是出了名的老赖，也知道绑架她的人究竟有多么丧心病狂。

　　可他放弃了报警。
　　他不敢拿沈坞的清白去堵，他怕沈坞颜面尽失时会自残，会整日郁郁寡欢，也怕因为自己的贸然行动而后悔一辈子。

　　所以，他准备单枪匹马的去。其实临走前，齐闻阳就感受到了他的异常，但他不好明说，而是悄悄的给他报警，但又不知是何处，所以一拖再拖，酿成了这等悲剧。

　　“嫂子，对不起，是我报警报晚了。”齐闻阳深感愧疚，他们站在徐雁山的墓碑前愧疚。
　　“没事。”沈坞说：“谢谢你。”

　　要不是他报警，恐怕他们的后果不堪设想。而她也不会相安无事的站在这儿。
　　“哦，对了嫂子——”齐闻阳忽然想到要说的话，也是沈坞最想听到的话，于是乎，他报了这次喜讯。“那些绑架你的人，尤其是主谋吴婪，他被处置了死刑，据说网上闹的波动还挺大，还有沈鸣耀，他也犯了故意杀人罪等一系列罪行，也被宣判了死刑……”

　　总之，徐雁山死的不冤。
　　“我知道了。”沈坞回应的不咸不淡：“对于这个结果，我不意外。”这是他们应得的。对于这等结果，她和徐雁山意见一致。

　　犯人终究会为自己的罪行负责。
　　只是，她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在徐雁山死后的翌日晚上，她就失眠了。醒来时，身边空荡荡的，连个人都没有。

　　仿若他的痕迹，都消失在她的身边。那天，沈坞哭了好久，她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曲着腿，将脸枕在腿上，眼泪止不住的停留。

　　也就是在那天，她得知了一件事。
　　她怀孕了，有了一个月。

　　这么措不及防的消息，自是引得秦月蓉欣喜若狂，并发自内心的要好好照顾她，不过她并未离职，而是休了产假。
　　这一休，就要到一年多。

　　“对不起。”沈坞知道，徐雁山逝去一事一直是他们的阴影，因此在怀了他的孩子后，她很是自责。“都怪我，要不是我加班来迟了，他也不会。”
　　“不怪你，傻孩子。”秦月蓉长吁短叹：“其实，一开始，我们也很是伤心，可是，路得走下去啊！”

　　徐宇见此安慰她：“这是雁山该做的，你要想，还好你没事，要是他在天之灵，见你这般伤心，他也会伤心的。”

　　“嗯。”沈坞下定决心，要把这等好消息告诉徐雁山。

　　-

　　前往墓地的人并不多，沈坞就是其中之一。在她来临时，再次见到徐雁山那张意气风发的照片时——
　　她才想到，原来他们还年轻。

　　“徐雁山。”沈坞难得笑得那么宽和，仿若就是放下所有，坚持他的意愿，好好活下去。
　　“我怀了你的孩子。”沈坞顿了半响，仍在自言自语：“你的，有一个月。”

　　原来，那场小雨匆匆，我们竟是最后一次。

　　只是说着说着，沈坞的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下了。
　　他死后，说不清她哭了多少回。但这回，她的情绪百感交集。说有悲伤，但也有庆幸，庆幸她与他，还有世上牵挂。

　　“我听了你的话，我有好好活着。”
　　那天，她奉上一束白菊，自顾自的坐在碑前，絮叨了整天。

　　徐雁山像是听到了她的话，轻轻的点头。
　　可惜，她看不到。

　　但是，他也不知道——
　　这天下了场倾盆大雨，像是发泄情绪的天气，映衬着沈坞的心情。

　　-

　　黄栀见沈坞心情郁闷，便自作主张的前来陪她。并一个劲的告诉她：她可别太难过，不然你的情绪，会影响到胎儿。

　　沈坞只是回应：“嗯，我知道。”

　　这次，黄栀带沈坞游了好几圈。只是转了好几圈，竟会有缘有份的来到了家米线店。

　　米线店一如既往，屋檐下仍有小孩玩闹，老板还是之前那个老板，可如今物是人非，徐雁山再也不能陪她吃米线了。
　　想到这，沈坞苦笑着，抿了抿唇。

　　“要不要吃点东西，放松点心情？”黄栀指着这家米线店：“这家店我常来，老板手艺堪称一绝……”

　　“嗯，来吧。”沈坞走在了她面前。
　　老板为人热情好客，在招呼她们坐下后，沈坞这才与黄栀坐在此地。

　　“诶？”黄栀见她兴致恹恹，便主动聊起话题：“其实我这边都起了写小说的心思了，可就这开头的构思，我就一直都想不起来。”说到这，她还苦恼般的捂了捂头。
　　“没事。”沈坞腼腆一笑，并耐心的开导她：“你要想，要做好一件事，最重要的，就是循序渐进。”

　　“可是我真的好难啊——”黄栀一想到这事，不禁抬眸看她。

　　在米线抬到两人身前时，她才仔细打量了下沈坞的外貌。
　　肤色白皙，仿若岁月忘记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沈坞依旧年轻。眼旁的那颗泪痣还是让人移不开眼。虽说让人我见犹怜，可是，她是属于明艳型的。

　　至少在黄栀看来，沈坞光鲜亮丽。
　　这也不难吸引住徐雁山的芳心。

　　在嗦几口米线时，黄栀忽然想把沈坞写进她的小说里，当作她的灵感来源。

　　“你的生活都那么苦了，我要给你写个好的结局。”黄栀在嗦了好几口后，才含糊不清的对她说：“你看可不可以啊坞坞？”

　　沈坞心里一颤：“好啊！”
　　竟是答应的干脆。

　　“那故事情节，究竟是怎么样的？”黄栀琢磨着脑袋想。可就算想破了天，也想不出点有用的信息。“坞坞，要不，你来提供点故事灵感吧？”

　　“我……可以么？”
　　沈坞陷入自我怀疑。

　　“可以！”黄栀一拍即合：“你当然可以！”

　　好似在黄栀的循循善诱下，她才真正的说出了她暗恋徐雁山的种种因果，就连多年后的重逢，她都说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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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花似锦，盛夏的蝉鸣声鸣啼得比谁都高，却掩埋了少女暗许芳心的三年。大雨滂沱，少年桀骜不驯，替她出头。

　　至于心动的作为，则是她独自一人，坐在人群中。在学校里的篮球联谊赛内，为身为校队队长的他呐喊助威。
　　少年意气风发，在他轻车熟路的运着球，将球精准抛到框内时，裁判翻了分数牌——

　　在场的人欢呼雀跃。其中不乏像她一般暗恋的人。身边也有与她志同道合，暗恋着徐雁山的人。

　　她们的眼神一直望着徐雁山。

　　沈坞也是。在她盯着徐雁山时，恰逢其时——
　　一场措不及防的意外，少年无意之间的回眸，便让沈坞慌了神。

　　那天，光辉相映。
　　她最爱的少年，终于下了人间，与她对视一眼，便让她铭记一辈子。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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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下一篇没想好，先修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