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余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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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坞与徐雁山正式谈开，便在他怀里窝着轻声抽噎。很快，她便冷静了下来，见徐雁山环住她的手劲过于沉重，沈坞不由得身子微颤。
“没事。”沈坞仰着头，努力看他，眼神清澈见底：“虽然难受，可我也要学会接受，徐雁山，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对。”徐雁山声音沙哑。
相互对视的瞬间，房门措不及防被推开。见沈坞要瞥向门的方向，秦月蓉控制不住就想咳嗓子。
“我……”沈坞哑口无言。
在面临被怀疑的境界下，她原本都准备好吃不了兜着走，本来早就预料到这场事故。但现在看来，一切又与预期发生的大不相同。
“这事，是我们对不住你。”没等沈坞认错，秦月蓉态度诚恳无比：“其实我们等打算找个好时机，等你奶奶手术时，我们才叫你……”
“妈，你这不是让坞坞整日整夜彻夜难眠么？”徐雁山不免叹气秦母的做法。先斩后奏固然是好，可按沈坞惶恐不安的性子，保不齐知道了真相后会溃不成军。
“我……”秦月蓉嘴里念叨：“这事事关重大，我们也许是一时糊涂，可这事也瞒不了多久。”
沈坞眼泪未干，从他人视角看起来，显得格外惹人怜。待努力缓和好情绪后，沈坞抬手抹掉眼眶泪水。
秦月蓉说：“对于你奶奶的阿尔茨海默症，医生说过，其实是有希望的，只要进行手术就可渐渐好转。可坏就坏在——”
话锋一转，“你奶奶有脑瘤，而且已经濒临晚期状况，医生明确表示，你奶奶并不合适做手术。”
原来高山一角旁，却有着她不为人知的秘密。奶奶已过晚年，随时都已经做好离开她的准备，纵使万般不舍，可人生那么多分分合合，又岂是她能够决定的？
她只是……不甘心罢了。
“也许，岳母说的对。”沈坞倒吸一口气，嗤笑道：“我并不能接受这个消息。”
秦月蓉一怔。
竟是没想到沈坞会这么想。
“但是，奶奶肯定不希望我难过。”看着徐雁山。顷刻间，沈坞心里杂乱无章，但徐雁山向她坚定的点头的动作，却让她生平产生了依靠。
一个温暖的依靠，如他所说，他就是避风港。
大雨滂沱，他就是能躲雨的屋檐。
“还有雁山。”沈坞郑重其事道：“还有你们，所以，再怎么难过，还是得向前走啊——”
沈坞看得很开。
恍惚间，心里豁然开朗。在这短暂余温处，就让她与奶奶……好好相处这仅剩的一个月吧。
最后探望奶奶时，沈坞依旧印象深刻。
林音福坐在轮椅上，手里依旧紧攥拨浪鼓，那是沈坞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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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沈坞离家出走这事，徐雁山仍旧心有余悸，因此接连几天都是待在家里，为了开解眼前这个女人，他须得花费缜密心思。由于沈坞向公司递交了辞职申请，因此，徐雁山蹲在地上，牵着她的手，仰视坐在床上的她。
“想不想找个工作？”见沈坞整日郁郁寡欢，徐雁山不忍心开口问。
他是真的希望沈坞能振作起来，可这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沈坞摇头：“不了。”
徐雁山听着，将头枕在她的腿上。
“我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好陪陪奶奶。”沈坞说：“毕竟，她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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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枝繁叶茂，年仅三岁的沈坞被沈祥岐送到了一处偏僻村子。村子内人迹稀少，但胜在人静。
“那个……”沈祥岐拍着沈坞的脸，打着酒嗝，站姿歪歪扭扭：“妈，小孩先在你这住着，我那儿供不起饭了，这姑娘，吃饭忒凶。”
沈坞心说，明明吃的最多的是哥哥，他每次都会吃上三碗以上。
吃完后，沈鸣耀还会心满意足的瘫软在椅子上，得意地朝沈坞耀武扬威。
而沈坞只是被气的脸红，却拿他没法。爸爸打人很是凶残，在她蹒跚学步时，爸爸时常对妈妈拳脚相加。
“要不是见你给我添了个儿子！我看，你迟早要被老子打死！”沈祥岐越想越气：“你个黄脸婆，到这外面大吵大闹什么！别人又不会管你死不死！”
那会的沈坞只是透过门缝查看，一双眼睛鼓着往里看，什么也不懂。
也压根不懂，人群的视而不见是什么意思。
直到妈妈离家出走，沈祥岐一气之下便找她撒气。
他狠狠敲着沈坞的小手，怒吼：“说！是不是你怂恿你妈跑的！”
沈坞那会压根就不知道沈祥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只是想，妈妈是自己跑的，为什么爸爸会责怪她？而那时，她还躺在屋内酣睡。
沈坞哇哇大哭，却遭来沈祥岐的变本加厉：“哭什么！和你妈一样货色！”
“都是便宜货！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哭！”沈祥岐脏话层出不穷，“哭哭哭，就知道哭！他妈的有个屁用！”
而沈鸣耀只是搁在一旁，扒着嘴里饭菜吃个彻底。
沈坞搁下碗筷，任由泪水打湿饭碗。
这天，沈祥岐断了她的伙食饭。并把沈坞送到了奶奶家。
奶奶一见沈祥岐带着人，便邀着被他牵着的沈坞。小姑娘被饿的面红肌瘦，走起路来，也和她爸一样，没有力气。
“妈，人放你这！”沈祥岐将沈坞推到林音福身边。“我这儿，供不起饭给这乖孙了！”
说罢，他便撂下沈坞。独自一人一走了之。
沈坞只是轻声喃喃：“爸爸……”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被爸爸抛弃。
也就在这年，她体会到被抛弃的感觉，在他人看来，她就是个人人诟病的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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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在林音福睡不着起来时，便见厨房内一道黑漆漆的单薄身影。女孩蜷缩在桌下，狼吞虎咽的吃着过期面包，满嘴塞的都是。
在被发现时，可把林音福心疼坏了。
“坞坞啊！”林音福疾步上前，蹲在地上牵着沈坞的手：“饿了怎么不跟奶奶说一声？奶奶做给你吃。”
沈坞努力扬起笑容：“可我在这没做家务，不敢吃饭。”女孩年龄幼小，就连悲恸情绪都无法掩藏，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诶，坞坞咋哭了，不哭不哭啊……”林音福转手掏出个拨浪鼓安慰她。同时在心里对沈祥岐诽谤了半响。
“我没哭。”沈坞倔强道。
林音福也不跟她犟，而是为她做了一道完美的酸菜豆腐汤。
沈坞至今记忆犹新。那是她忘不了的夜晚，也是她仅存的一点温情。
直到分别时，林音福依依不舍，一直哭。
“奶奶不哭。”沈坞使劲抹干林音福的眼泪：“以后奶奶想我，可以给我写信，寄给我。”
小学老师说过，思念一个人，那就要学会寄信。沈坞用力写着信格式，在被沈祥岐拖拉硬拽的情况，女孩塞给了奶奶一封信。
信上所写：
“奶奶，我以后来看你。”
梧桐树是藏着秘密的地方，也是她借机探望奶奶，塞信的地方。
也是暗恋徐雁山时——
她偷偷透露心扉的地方。只可惜，她来的机会少之又少，就连奶奶患了阿尔茨海默症，她也是后知后觉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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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徐雁山抱着她，沈坞回头，吻上了他的唇。
徐雁山轻抚女人的后脑勺，男人只是短暂的抚了会，随即手一颤，便松开了手。任由沈坞胡作非为，就算擦枪点火，他也认了。
过往是非涌上心头，沈坞的心就像被人划开了好几道伤疤。只有一道炙热的吻能够抚平她的伤口。
吻完后。徐雁山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柔声道：“沈坞。”
“嗯？”沈坞抬眸。
“你……还记得去年那场旅行么？”徐雁山问：“嗯？”
“记得。”沈坞哽咽道。
“要不要去一趟奶奶家？”徐雁山提议：“就那处被拆迁的地方，也是……你给我写情书的地方。”
须臾，沈坞回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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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梧桐树被砍了。只留下些残垣断壁，远处则是要修的一处大工厂，由于国家开了扶贫政策，因此这片人迹罕至的地方，也变得人尽皆知。
“看！”沈坞说：“就是那处，梧桐树的地方。”
盛夏当头，沈坞觉得，暗恋一个人。就如偏僻尽头的梧桐树般毫不起眼。爱意肆意浓烈，她总会打起偷偷拍照的幌子，与他来了无数次的擦肩而过。
至于徐雁山，心仪于她。却止于争强好胜的面子，看了她无数次的背影。
“被拆迁了，这儿也被覆盖。”徐雁山说：“以后，这儿还会有其他的树。”故事终将会落幕，而徐雁山带她来这的目的，正是要让她彻底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在短暂看完拆迁地后，沈坞进了车内。由徐雁山系好安全带时，沈坞抬了下眼皮。
男人模样如山中静水，瘦削下巴略显倦怠，额前碎发与以前相比，一成不变。雨打芭蕉叶带愁，心同新月向人羞。①我们身处忧愁中，却将其寄托在物上。
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变的，只是那年十七岁的我们。
因为我们向它告别。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23.余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