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迹》闻惟

20、20.徘徊

　　沈坞到家的时间极晚，但徐雁山比她还晚。由于徐雁山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因此她并未等他，而是自顾自的躺在床边，阖上双眼休憩。
　　直到凌晨，门外窸窸窣窣的开门声一响，沈坞当即睁眼。神情紧绷，女人唇线抿得直直的，就这么不知所措的蜷在床上。

　　紧接着，有人进了她的房间。
　　徐雁山蹑手蹑脚的走过她身边，见是他，沈坞才敢放心闭眼。但同时，她又睡不着了，心跳仍在加快，无时无刻都在想徐雁山来到她的身边。

　　徐雁山悄悄掀开小截被子，躺在沈坞身旁，男人呼吸炽热，唇在她耳边轻吟：
　　“还没睡么？”徐雁山嗓音低沉：“还在想我，是不是，嗯？”

　　“不……”沈坞难以启齿，说话声渐渐变小，仔细听起来，还真像嘀咕。“谁想你了，自恋鬼。”

　　见沈坞不肯承认，徐雁山用手撑着床，紧接着便吻上女孩的脸颊。黑夜中，沈坞的脸通红通红的，好在徐雁山看不到她的羞赧样。
　　在被窝里，他悄悄握住沈坞手，将她搁在自己胸前笼罩。半响，沈坞只觉得自己手上一片温热，像是触碰到了他的心脏处。

　　“可我想你，沈坞。”徐雁山向她诉苦：“白天累了那么久，一想到晚上能与你相处那么久，我觉得，一切苦都值得。”

　　沈坞陷入了沉寂，对于徐雁山的讨好，她又不是没看见眼里，也许，她作为他的妻子，理应也要作出点回应：
　　“我也想你，徐雁山。”

　　这会轮到徐雁山呆滞，在他愣住的瞬间，沈坞一字一顿道：
　　“你听到了么？我也想你。”

　　处在他的怀抱中，沈坞伸手抱住了他，将脸枕在他胸前，她扑哧一笑。

　　享受一夜温存。
　　两人很快入眠，今夜两人都很疲惫，只是亲了几下后，徐雁山比她先前睡，可两人的手，是紧紧握着的。

　　-

　　接下来这几天内，徐雁山都是早出晚归，沈坞则是申请了加班福利。与他一样，陷入无穷无尽的忙碌。有时在闲暇时，两人还会视频通话，徐雁山将手机搁在桌上，用支架搭起手机后，他埋头敲着键盘，桌上则是一些线稿和公司资料。

　　“那么忙还打电话给我啊？”电话内，沈坞手握手机，只见她将手机与自己眼睛隔有一尺远，聊天时，正是借着闲暇之余。“我这儿刚闲下来。”
　　“啊？”徐雁山在短暂瞥过镜头后，又将目光回到电脑上，“这忙得瞻前顾后的，要不要说句安慰我的话，不然，我就不挂电话了。”

　　男人语气愈发傲娇，沈坞是听得面红耳赤，好在公司现在没多少人，不然的话，她都不知道怎么应对。
　　她内向，对于客人都是尽可能的公事公办，除此之外再无闲话。要不是见沈坞面貌好看，有着一张具有诱惑性的亲切脸，恐怕她的生意要大打折扣。

　　沈坞肯吃苦耐劳，就算没有貌美的面容，也能在公司打拼出一片天地。见有客人进门后，沈坞朝镜头挥手：“我还有事，有人来了，拜拜！”
　　“嗯。”他笑：“拜拜。”

　　随即便挂断了电话。在秘书进入办公室内敲门时，徐雁山抬了下眸，随即又成了叱咤风云的老板。

　　“先召一下员工们，去开一下会，针对一下要解决的问题。”
　　“好。”在把资料放在桌上后，秘书转头跑到室外，大手一挥。“先把手头工作停一下，老板叫我们开会！”

　　与此同时，沈坞正握着摄像机，向左挥手：“就这样，再挪一下脚，姿势要放松，不要太紧张。”等成片一出来，客人也许就会释然。
　　这次来的客人是个与她同年龄的女孩，沈坞见她拍照时，迟迟不敢面对镜头，甚至还在畏惧镜头，在她东张西望好几次后，沈坞都在出声提醒。

　　“不要破坏镜头美感。”沈坞摇头：“别紧张，好不好，它不会伤害你，我离你远远的，尽量放松点，可以么？”
　　“好……”客人大口喘气，见没人注视她，沈坞神色照常时，她才敢看镜头，霎时咔嚓一声，相片成形，只等洗刷出来。

　　在女孩怯懦靠在她身边后，她说：“能帮帮我么？”

　　“我老公家暴我，我怕。”女孩不断摇头，想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公司楼下，瞬间响起大吼声：
　　“严童童，还不下来！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有一分钟，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他喊我了！”被喊严童童的女孩手不经意间的颤抖，在沈坞掀开她的手臂时，这才发现血淋淋的伤痕。
　　“对不起，我不该求你的。”严童童转头就走，就连成片也不要了。“我走了，时间不等人。”

　　女孩边跑还边低喃：“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求人了，能不能不打我——”

　　沈坞就这么眼睁睁见客人离开，在要走到电梯门前，她急忙跟上女孩脚步，恰在最后时刻，闯进了电梯门。
　　“你图还要么？至少你要等出照片啊！不然你的心血要被白费了？对不对？”沈坞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严童童犹豫不决：“怎么办……”沈坞能看出来，她是在考虑其利害性。

　　“我打电话叫老板给你拖下，你就等照片洗刷好，可以么？”见她迟顿半响，沈坞觉得适时沉默也是个选择。
　　电梯门开时，严童童一直杵在原地，甚至还在往后退。

　　“你怎么了……”沈坞转头摇了摇她的肩膀，语气甚是忧愁。“没事吧——”

　　话音刚落，女人内心转而不淡然了，在她转过头时，危险油然而生，沈坞倏然也跟着脚步往后退。
　　来人长的太过熟悉，熟悉得她不敢认。

　　那是沈鸣耀的朋友王磬生，也是经常与他为虎作伥的朋友。此时的他的表情不怒自威，似笑非笑的模样，早已让身后的严童童吓得尿失禁。

　　“你就这能耐？”男人语气似是调戏，眼神中夹带着不屑。“在人面前尿失禁，你可真是把你生哥我的脸面丢尽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严童童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任由沈坞费劲口舌去安慰，到了王磬生面前，都会前功尽弃。

　　任这么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对你谄笑，谁不胆颤？就连冷静如她的沈坞，此时也跟着手足无措起来。
　　“呵——”王磬生扯了扯嘴角，皱眉：“跑够了吧！既然都答应给你拍照片了，你是不是，要跟我回家了呢？”

　　语气说到最后为快，就这么漫不经心的句话，早已吓得严童童眼泪直流。见沈坞愣在原地，她胆小怯懦的拽住沈坞手腕，声音微颤，还略有哭腔：
　　“救救我！好不好？救救我好不好啊……我要被打了！怎么办……”

　　语气满是无措，可在王磬生看来，这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不值得放在眼里，就算严童童动了想跑的心思，他也能分分钟将她抓来。

　　严童童刚挪动脚步，就被王磬生大步上前抓住，女人当即拧着眉，一直哭喊着：“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跑的……”

　　“放开她！”
　　沈坞大喊，便就此使劲抓住王磬生。

　　本想将其推开为严童童留点喘息时间，奈何男女力量悬殊过大，对于扰痒痒似的力气，他还真没放在眼里，但任一个女人在这扰人清静，他还有点不爽。

　　“沈坞。”王磬生说：“你哥呢？”
　　沈坞立即松手，对于沈鸣耀这般噩梦性的存在，是她难以治愈烫她伤疤的人。也是她既害怕又畏惧的人。

　　他这是……发现了什么？沈坞疑惑不解。却没料到，严童童眸中闪烁的希望破碎。沈坞选择了视而不见。

　　沈坞犹豫了，甚至还比严童童的状态还过严重。
　　“与你无关。”沈坞说完，再想挽救严童童时，她摇了摇头。

　　“我没事。”严童童竭力平静，可微微颤抖的手说明了这一切，身上的伤痕骗不得人，她的确过得不好。

　　“我听说——”王磬生邪笑道：“你哥涉及诈骗罪，进去蹲牢饭了？”

　　沈坞不语。
　　在得知想要的答案后，王磬生不再纠缠，而是自顾自的拽住严童童，把她硬生生的拖到门外那辆大众车内。

　　女人嘶吼声振聋发聩，可沈坞就像是沉浸在自身世界内，一段又一段的回忆不断涌入她的脑海内。

　　例如对她非打即骂的父亲沈祥岐，和之前一样，死了都不忘在她身上烫出一个窟窿。

　　“沈坞，你良心被狗吃了？”
　　脑海中的沈鸣耀跟着附和：“那可不是，你死了都不带哭的！她就是和妈一样，都是白眼狼！”

　　“谁娶她谁倒霉！”
　　突然，两父子异口同声道。

　　沈坞瞬间僵在原地，顷刻间，沈坞只惊觉，自己头昏目眩，甚至，她想到了徐雁山。

　　那……徐雁山他。
　　是不是娶了她，倒霉事接二连三的迎来！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去祸害他？就难不成，是因为她的私心么？

　　女人站在原地，发愣了有几分钟后，竟回头奔向电梯内。

　　恰巧，电话铃响。
　　沈坞接了电话。电话内，女人的声音急切：“坞坞，你现在还在公司忙么？”

　　沈坞再次不语，而是失魂落魄的倚靠在墙上，生无可恋。

　　“要不忙的话，我们有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你。”
　　顿了片刻，秦月蓉难以启齿道：“你奶奶她——”

　　“她身体出了问题，一大早昏迷在地，现在，你奶奶她，正在医院内进行治疗……”
　　沈坞什么也没听到。

　　“喂，坞坞，喂？”秦月蓉见电话内没回应，问了又问。

　　单是听到了“奶奶”两字，她就脑袋昏厥——

　　电梯门一开，几位聊得融洽的女同事正巧瞥见，昏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沈坞。
　　“快把她扶起来，给老板说一下，我们先把沈坞送进医院！”

　　沈坞昏沉，什么也没听到。
　　只有眼角那抹泪，能证明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