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迹》闻惟

19、19.预兆

　　在到岳父岳母家时，沈坞恰逢睁眼。
　　徐雁山早已下车，见他提着行李，杵在车窗口看她的模样，沈坞不由得会心一笑。

　　她急忙打起精神，伸手开车门下来。便见徐雁山想单手扶她，枉他一只手不得闲，便想让整双手也忙起来。

　　“不用了，我没那么娇气。”沈坞摇头，一跃而下。
　　“哦——”徐雁山挑了下眉，语气上调：“那肯定，我徐雁山的人，从来就没有娇气的时候。”

　　“……”仍旧一如既往的嘴欠。
　　在他扬起嘴角憋笑时，沈坞就想打一下他，可奈何这张脸长得帅，她下不去手。谁叫他是她暗恋的人呢！

　　“我走了。”沈坞傲娇道：“不等你了。”

　　徐雁山没说话，而是疾步追上她的步伐，与她牵手。很快，他们走上楼，便敲了敲门。

　　这会秦月蓉早已恭候多时，一见他们来了，立马招呼徐宇开门，自己则是推着林音福到处逛。

　　“来了。”徐宇一开门，见到是沈坞两人时，顿时喜笑颜开：“你妈她，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对此，沈坞讶然：“我们以后会常来的。”说罢，徐雁山便被她拽进屋内。

　　林音福像是感应到她的到来，嘴里又开始了情不自禁的念叨：“坞坞，坞坞——”
　　“奶奶！”沈坞竭力忍住眼泪，见奶奶得病了依旧记挂她，她甚是感动。

　　在她与徐雁山嘀咕几句后，两人便开始了分工合作。沈坞一路小跑到奶奶身边，蹲在地上，主动抚摸奶奶的手。

　　“奶奶，你还好么……”沈坞自言道：“我很好，我看奶奶你也不错，我就放心了。”
　　在与林音福寒暄几句后，她抬头瞧上秦月蓉：“妈。”

　　“怎么了，小坞？”秦月蓉说。
　　“我记得雁山说，昨天是奶奶去医院复查的日子。”沈坞说：“医生有说什么么？”

　　“还是之前的老样子。”秦月蓉想到这，不禁连叹好几声气。
　　“没事。”沈坞笑得坦然：“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阿尔茨海默症治疗的成功几率小之又小，奶奶年龄日益增长，身体也愈发变得羸弱。据刘婶说，奶奶独自一人时，会时不时的大吼大叫，这些都还好，毕竟她抗拒接近。
　　可严重时，她甚至还会乱吃东西。为此，沈坞特意留了个心眼，每个周都向岳父岳母打电话，顺便留意下奶奶的状况。

　　好在一切与往常无异。
　　“先吃点饭吧，看你们一大早赶来，肯定饿了。”秦月蓉提议。

　　“好。”经她一说，沈坞的肚子都已经识趣的咕咕叫。在徐雁山盯着她时，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雁山，陪你爹我下盘棋。”徐宇打开手机，便点开软件“象棋手”。
　　“好。”徐雁山应声颔首。

　　“我去厨房帮打下手。”沈坞作势就要进厨房，却被秦月蓉摆手拒绝。
　　“不了，你看好你奶奶就行。”秦月蓉在厨房回头：“她很需要人陪。”

　　这么想也是，沈坞便应了这趟差事。奶奶看起来很孤独，唯一握的紧紧的，还是沈坞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拨浪鼓。
　　徐雁山在下棋时，瞥了沈坞一眼。

　　见他呆若木鸡，徐宇趁其不备，下到斜边，正巧合成五个黑棋。“你爹我赢了！”
　　“啊？”徐雁山再将目光回到手机那盘棋时，不明所以的抽搐了下嘴唇。

　　“臭小子！”徐宇嗔怪道：“叫你光看你媳妇去了，棋都下不好！这是你该得的。”
　　沈坞闻言愣了神，他这是，光明正大的看我发呆？那我眼眶里快要流出的泪水，会不会被他看出来了？

　　好尴尬啊！沈坞扑哧一笑，在看向林音福时，不禁摆起谱来，一本正经教育道：
　　“无论是做人还是要做事，都要专心，不可一心二用，否则难成大事，这小学生都会的道理，他竟然疏忽了！我觉得啊！奶奶表面虽然毫无波澜，但心里肯定是笑他的……”

　　徐雁山又成了沈坞的乐趣。奶奶似乎也有了些知觉，手指微微动了动，但目光仍旧呆滞。

　　沈坞抬了下眼皮：“徐雁山？”
　　“嗯？”徐雁山应。
　　“好好下棋。”沈坞临终叮嘱。

　　“别让你爸我失望。”徐宇插科打诨：“知道么？你媳妇都发话了。”
　　“哦。”徐雁山兴致恹恹，“好。”

　　之后下棋的过程中，各方皆都赢上一盘，正要下第三盘棋时，秦月蓉招呼道：“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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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饭宴吃的还挺顺的，他们几乎都是有应必答，在收拾完碗筷时，他们又聊了些许天。沈坞刚要动带奶奶出去散步的心思时，却被秦月蓉劝退。

　　“你奶奶她去不得外面。”一想到这，秦月蓉又摇头，“她一去外面，情绪就特别激动，前几次想带她去楼下公园逛时，她啊，激动的一直大喊大叫，动静太大，导致我们都不太好收场。”

　　“从这之后，你奶她也不太爱出去。”想到这，秦月蓉不禁疑惑道：“你们接奶奶时，有没有出现大吵大闹的现象？”
　　“没有。”徐雁山抢先回应。

　　“奶奶很乖。”沈坞心有感触：“可能是病情加重了，看来，我争取多来几趟，顺便孝敬一下公公婆婆。”

　　“有这个心自然是好。”徐宇斟酌着说。
　　“我也跟着来吧！”徐雁山义正言辞：“她奶奶就是我奶奶，和她照顾一下，也不成问题。”

　　沈坞吃惊：“但要是你公司有事忙不开呢？”
　　“就请人代我和你去看。”他说。

　　徐雁山回的极快，就连沈坞都没意识到徐雁山会这么说。他回答很真挚，可越真挚，她就越容易沉沦在他的温柔乡中。

　　“怎么好劳烦你呢！”沈坞摇头：“但你想来的时候，就空闲时间和我来吧！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我不太赞同。”
　　徐雁山也知沈坞打着为他好的旗子，便也没过多开口反驳。见两人商量完后，徐宇和秦月蓉早就不知道飞到了什么方向，不见其踪影。

　　“走的那么快……”沈坞轻声嘀咕。

　　与徐雁山再次眼神对视时，神色稀松道：“徐雁山。”
　　“怎么了？”徐雁山道。

　　“让我多和奶奶聊点天，可以么？”沈坞祈求：“咱们晚点回去。”
　　男人滚了滚喉咙，半响，他坦然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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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回去，沈坞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梦里的奶奶格外委屈，只见奶奶匍匐在地，被人抽着皮鞭打，奶奶的叫声震耳欲聋，可那人只是捂着奶奶的嘴。

　　再次转眼，奶奶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瑟瑟发抖，嘴里一直念叨：阿坞快来！快来啊阿坞！

　　再次见到秦月蓉和徐宇不对劲的眼神时，沈坞，先是不相信，可轮到她后知后觉时，奶奶竟无助的哭了起来。

　　“坞坞……”
　　“奶奶！”梦中的沈坞大喊。

　　可惜于事无补，梦境陡然杂乱无章，就像大海的潮水翻涌，想把她淹在水中，迫使她喘不上气。

　　“奶奶……”
　　留给最后的，是沈坞的喃喃低语。

　　-

　　一觉梦到天亮，梦醒后，徐雁山正摸着她的额头。“你要是再醒晚一点，我就来不及向你告别了。”

　　“公司临时有事。”徐雁山语重心长道：“恐怕今天我会来的很晚，也有可能过几天后，我要出差，知道么？好好照顾自己。”
　　“那……”沈坞迟疑：“……我？”

　　“电话联系。”事不宜迟，待徐雁山蜻蜓点水下她的唇后，便徒步跑了出去。
　　他没告诉沈坞，公司即将会发生的状况，也是他始料未及的情况。

　　那就是公司到了关键期，有可能随时都会面临财政危机，只是这个月风平浪静，一时半会还到不了。
　　待徐雁山“啪”的一声关掉门后，沈坞怔怔望着屋外。

　　她也没敢告诉徐雁山，昨天她做噩梦的事，毕竟她的想法太过惊涛骇浪，而且，她的怀疑对象还是他爸妈。
　　要在什么时候开口？也成了问题。
　　他有工作，沈坞也不敢怠慢。因此在公司内，她更加卖力的干活。

　　“沈坞，要不要跑一趟贵州？”公司老板问她。

　　“嗯？”沈坞疑虑抬头。

　　“这会可是个大客人！据说人家为躲相亲，都跑到偏僻地方躲着了！”老板说的亢奋，意识到透露到客人的隐私，他急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像是古代掌嘴，不过他打的轻。

　　“他点名要我拍？”沈坞问。

　　“那不然嘞！”老板说：“你都考上了技师①级别，不喊你喊谁？论摄影技术，你在我们公司，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人才！”

　　“这样么……”沈坞呢喃道。
　　她也摸不清楚为什么她要答应，大概是徐雁山说他会晚来，她也不想独守空房，便稀里糊涂的答应了此事。

　　车费的报销都是结算在公司内部，因此，她这也算是另一趟的出差，好在贵州离云南不远，就一趟高铁的路程，睡一个午觉就能换来的行程。

　　其实两个地方相像的地方还是蛮多的，贵州山多，任她看着山势跌宕起伏，一眼望去，绿山青水。
　　兜了好几个小时后，沈坞屁股都坐酸了才抵达目的地。

　　待她下了车后，便见到老板连连称赞的人。
　　没想到，会是周自瑾。

　　“学姐。”周自瑾摸了摸后脑勺：“又麻烦你了。”
　　“躲相亲？”沈坞开门见山。

　　“……嗯。”对于这事，周自瑾难以启齿。
　　“倒是挑了个好地方。”沈坞背着摄影机，眺望起湛蓝天空。半响，她盯着周自瑾，问：
　　“说吧，这会又要拍什么类型的？”

　　“有故事感。”周自瑾想了又想，说：“最好能给眼部特写。”
　　“好。”对于客人的要求，她能做的，就是在最大程度上做到极致。

　　一路上，两人聊的倒也投和，沈坞的拍照技术堪称一流，甚至还超出了周自瑾的预期。

　　胶片洗刷，照片成功打印出来。
　　“除了这沓立得照片。”沈坞解释：“还有要在店铺洗刷的，如果你想装订成册，就得去店铺。”

　　“可这荒山野岭的……”周自瑾思虑。
　　他们是去山里拍的，因此并未考虑到这个因素。沈坞思索了会，“这样吧！其实有底片也成。”

　　随便去哪家都成。
　　沈坞是这么想的。在找到一家店铺时，还特意费了好一番功夫，照片得以洗刷。

　　“谢谢。”周自瑾发自内心赞叹：“很好看，超出我的预想。”
　　照片里的眼部特写格外忧郁，大概是天气潮湿的缘由，因此显得他病弱不堪。

　　“那就好。”沈坞淡淡回应。
　　随便闲聊几后，也要到分别时刻。在沈坞坐上预约车走后，周自瑾亲自与她告别。

　　“再见，沈坞。”

　　在沈坞走后，他一人独自念叨。

　　徐雁山那么喜欢她，他又何尝不是。
　　只是，他没能等她答应，一切都是那么措不及防，不过没关系，他会给她足够的尊重。

　　因为喜欢，所以要任她翱翔，自由。
　　任她找到真爱。

　　就像远方的欧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