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偶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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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沐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不用多想，立刻抬起一脚把叶行远踹到门外。
叶行远“哎哟”一声捂住要害，装出一副惨兮兮受害者的脸面，指控谢沐的暴力行为：“师妹，你也太狠了吧？万一我下半身不遂了，你负责我的下半生啊？”眼看谢沐举起手做事要盖来一巴掌，他马上向后退了一步。他郁闷地看着谢沐，瞧见她又气又急的样子，幡然醒悟。
叶行远了然地两手抱起胸，翘着嘴说：“师妹，想不到你也好这口啊？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嘛。”
正在关门的谢沐听到这句话，她的脸一下子就转红了。
谢沐忍不住丢给对方一枚白眼，在心里咒骂几句。这个色狼，他以为全世界人跟他一样，都喜欢用下半身思考问题啊！
“喂，难得我善心大发来看看你们母子俩，想陪你们吃一顿晚饭，顺便过个夜……哎哟！”看到叶行远兀自喋喋不休，谢沐气不过，跳起来对着他漂亮的脸蛋就是一个干脆利落的耳光。
“你是把妹不成顺道来蹭个饭吧？”真不想戳破他拙劣的谎言。
叶行远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谢沐的脑袋，随即趁她不备赏了一记爆栗。
谢沐捂着头，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家里到底来了谁啊？”叶行远上前，但被谢沐横出来的手挡住去路。
叶行远笑眯眯地看着她，继续揶揄她说：“你藏了男人啊？”说着，他伸手去按下谢沐的手，这时去传来谢沐低低的一声哀求：“不要进去。”
叶行远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去了，他似懂非懂，直截了当地问她：“是他？”
谢沐垂下头，许久才含糊地“嗯”了一声。
叶行远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撤手。他无声地笑了一笑，凑上去，在谢沐耳边轻轻地吹出一句话：“谢沐，你想重蹈覆辙吗？”
谢沐浑身一僵。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满面的家伙，他的眼神是柔柔的，声音也是温和的，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打心里感到寒冷。
“童童喜欢他，我不想让童童扫兴……”她不敢和他对视，只得把头压得低低的。
“那么你呢？”
“什么意思？”
叶行远摇了摇头，双手按在她肩膀上，声音低而沉地提醒她：“谢沐，不要拿童童当借口。”
谢沐正要开口申明自己的立场，门在这时被打开了，露出童童可爱的小脑袋。童童看到站在谢沐身前的叶行远，立即跑了过来。他夹在谢沐和叶行远中间，先是看了看谢沐，既而转头望了望叶行远。童童挠着头，声音清脆又响亮地问叶行远：“叶行远，你刚刚喊我妈妈‘老婆’，你是不是在把妹啊？”
童童话音刚落，就从厨房传来“咣当”的一声。不知道是什么餐具不慎掉在地上，谢沐和叶行远皆是一怔，随即面面相觑。
童童年纪小，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他丢下门外的两个人，转身跑进厨房。
“超人叔叔，是不是盘子太重了，所以才掉到地上去的？要不要童童帮你捡起来？”
谢沐听到这句话，赶紧往屋里走，却被叶行远拉住手。她回过头，看见叶行远对自己摇头，不由稍微有些犹豫。
而这时，苏逸然已经走了出来。他拉着童童的手，站在门边。
谢沐听见脚步声，转过头去看他。
意料之中地和他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起伏，她看不出波澜，只看到一成不变的平静。
谢沐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倒是身后的叶行远站了出来。他不看场合就一手搭上谢沐的肩膀，一手朝苏逸然挥了几挥。他完全忽略在一旁向自己使眼色的谢沐，一边悠闲地拨弄自己的头发，一边若无其事地跟苏逸然打招呼说：“苏老师，又见面了。”
苏逸然的脸上还是平平淡淡的，他看着叶行远笑了笑。而后他没有扭过头去看谢沐，却又问她：“他是……”他把心里所有的疑惑省略，不直白地点出来，而是把难题高明地抛给谢沐。
叶行远搁在谢沐肩头上的手，在这时感到一阵轻微的震颤。他惊讶地看向谢沐，可谢沐却没有任何回应，叶行远若有所思地移开目光。
谢沐则慢慢地低下头。
他站在那里，高大挺拔的身影，和记忆里清晰不变的六年前的影子吻合。
自从当了他的女朋友以后，有不少同学好奇地问她，当了苏老师的女朋友有没有什么不同？
她当时果断地摇了摇头，苦着脸诉苦说：“能有什么不同呢？他公私分明得很。”
那时她同时身兼两职，一方面是T大默默无名的学生，一方面又是大受欢迎的苏教授爆冷门的女朋友。可苏教授从来不在公共场合，学着年轻气血的男同学，高调又亲昵地搂着自己的女朋友。他们从来都是一前一后，关系看上去与其说是一对情侣，倒不如说像兄妹。
貌合神离吗？
其实也不算是吧，毕竟恋爱是两个人的事。苏逸然低调习惯了，本来就不太乐意自己的恋情曝光，并且曝光后还要迅速成为T大学生茶余饭后八卦话题的中心。谢沐一来理解他，二来实在是把这个温柔的美男当成宝捧在心上。那阵子她俨然就是没有主见的小媳妇，苏逸然说一，她谢沐肯定不敢说二；苏逸然往东，她也绝对不会往西。
为此师妹何小落特别鄙视她，不止一次代表新时代女性批评她说：“师姐，你很没用耶，女朋友才是用来哄的。”
谢沐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作为苏教授的女朋友，关系刚确立没多久，就有一群师弟师妹围着她转，嘴巴甜甜地讨好她，希望能从这个师母口里套出期末考试的重点范围。
好吧，她承认她被那一声声“师母”迷昏了头。于是谢沐找一天偷溜进苏逸然的书房试图找到蛛丝马迹，结果被逮个正着。
他当时就像现在这样，靠在门边上。
苏逸然双手抱胸地望着手足无措的谢沐，嘴边还捎上一点笑意。但可恶的是，他明明知道她在干什么，居然还装作一头雾水地问她：“谢沐，你在找什么？”
“呃……”谢沐怵在原地不动，她哪里能坦露真相，傻乎乎地告诉对方她在找他出的考试试题。
苏逸然微微笑，又问她：“你想找什么呢？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找。”
他分明什么都知道，还故意出难题让她难堪。
“没关系，说出来吧。”他慢慢走了过来。
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缓缓迫近谢沐。
谢沐把头压得低低的。
直到他修长笔直的腿出现在她眼下，头顶响起他如大提琴般深沉浑厚的声音，她才被迫硬着头皮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书房这么大，你又不熟悉，需不需要我帮忙？”听起来多像是斥责，可他嘴角的微笑还没隐去。
谢沐吓得直往后退。
没有退路了，她身后就是一张宽大的书桌。
苏逸然逼了上来，双手撑在桌沿边，把无路可逃的谢沐严严实实地圈在怀里。
下一秒，混夹着淡淡皂香的成熟气息像一张密网，将她牢牢罩住。
“谢沐。”他还在笑。
可谢沐不敢看他，垂下来的下巴被他用右手支起。
“怎么了？”
谢沐支支吾吾地，眼光不断闪躲，尽量不和他的视线交汇。“呃……没、没什么。”
苏逸然哂笑，热忱地问她：“找得到参考试题卷吗？”
谢沐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幸好这时苏逸然也没有打算接着刁难她。他神情复杂地看着谢沐，而后叹了口气，说：“下次别再做这种小孩子气的事情了。”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也猜到了她帮着找试题那点小女人的心思。可是，他为什么就不能像那些男生，哄一哄她这个女朋友，哪怕只是说一点点不靠谱的情话，她也会心花怒放的。
他就只会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地拉她的手，柔声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谢沐没有动。
他察觉她的面色有些难看，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又说一次：“走吧，别饿着了。”见谢沐还是不动，他又补上一句，“乖，未来的苏师母最起码也要有个师母该有的样子啊。”
谢沐这才破涕为笑，红着脸还不忘逞强：“谁说我一定会嫁给你啊！”
他只笑不语。
没想到一语成谶。
她非但没有嫁给他，而且再见他时，身边还多了一个小顽童。
是谁在开玩笑？辗转了六年，又回到起点。
她真想问他，这六年里，他过得好不好？他身边是否多出一个有足够耐心和宽容的女孩，愿意陪着他，和他走过剩余的人生。而他，在这六年里，有没有想过她，有没有像她这般，在过去的时间里，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和他在一起那些日子。
她可以人前风光淡然地笑着面对他们分手的事实，也可以人前装作毫不在意地听着别人谈起关于他们这一对T大首例的师生恋人的八卦。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寂寞如洪水猛兽般扑过来的时候，她坚强的伪装会被沉默一寸一寸地剥落，露出口是心非的软弱。
三个大人外加一个懂事的小孩都陷进缄默里。
还是叶行远率先打破沉寂，他嘻嘻笑着介绍自己的身份，对苏逸然说：“苏老师你好，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绍好了。我是叶行远，T大医科附属医院的医生，还是谢沐的……师兄。”
谢沐松了一口气，附和着叶行远点点头说：“嗯，他是叶师兄。”
有什么微妙的变化从苏逸然的脸上一闪而过。变化太快了，她来不及捕捉，只能看到他眼睛里，透出了那么一丝的笑。
被大人晾在一旁的童童这时摇着苏逸然的手，仰起头问他：“超人叔叔，我好饿啊，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苏逸然弯下腰，轻轻地刮了一下童童的鼻子，然后把他抱了起来，说：“再等一等，很快就好的。你妈妈和叶医生有话要说，我们进屋，不要打扰他们。”他的腿已经伸进屋里。
谢沐猛然脱口说：“没有……我跟叶师兄没什么话要说。你们都在客厅等着，我现在就去做饭。”谢沐推开叶行远放在肩膀上的手，撇下他们，低下头匆匆走进厨房。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偶尔（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