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主狼环》杞恩无垠

15、那三十六个人确是必死无疑

　　天空中墨色渐浓，春日的星空也格外的清爽些，大气中还透着草木萌发的清香，给白虎山平添了几多风雅的气息。
　　路大彪一行人进了山门，沿着蜿蜒的小路直奔后山的山寨营地，寨门处刚换了晚间的岗哨。
　　小武和大壮依着往常的习惯先来寨门处等，若是等不到，再去义事堂外等，不看到小爷回寨他们可是一万个不放心。
　　“又在这等你们小爷呢？”
　　大壮点点头，小武哈哈腰，俱是往路边靠了靠，路大彪魁梧的身材占据了小路的中央。
　　“您也知道我们小爷闲不住，前两天刚退了烧，刚好了一点就往外跑，怎么劝都劝不住。”小武上话快，小心地应对着，大壮则站则在一旁不言语。
　　“要说你们小爷也是，自己去玩，把你们扔在山上，怎么不带着你们一起。”
　　“我们哪能跟小爷比，再说山上还有很多事务，我们留在山上照料，小爷才能放心玩不是。”
　　“我可不像你们小爷，玩心这么重，我还真不愿意下山，可是没办法，什么苦活累活都是我的。”
　　“三爷，您辛苦啦，您这是又去哪了？”
　　“这不前几日劫的货不还一直没处理嘛，正好给兄弟们换点儿趁手的好家伙。”
　　“三当家的，有啥好事别忘了我们小爷，给我们小爷也留几把好家伙呗。”
　　“放心，少不了他的。”
　　这边正在说着，从山下又上来一人，初升的月光牵出一道笔直颀长的影子，端的如皮影戏的身形，举止间尽显朗俊英姿。
　　小武和大壮高高兴兴地迎上来。
　　“真是不经念叨，正说着你呢，你就来了。四弟，你竟天的忙活些什么？”
　　来人嘴角勾起:“还能有什么？游山玩水，沾花惹草，潇洒快活呗。”
　　“要么说呀，同人不同命，我是天天的苦活累活干也干不完，是真羡慕你啊。”
　　尉迟征又是微微一笑，转头对小武和大壮道:“这下放心了吧，还不快回去。”
　　两小弟也真是听话，便先走一步了。
　　他跟着三哥继续往寨里走着:“三哥，有什么苦活累活交给我来办啊，我也想替哥哥们分忧分忧。”
　　“你？”
　　“对啊，我可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多少也得了些哥哥们的真传，总得有用武之地啊，我是真想表现表现。”
　　路大彪本也觉得自己比那杜少爷是涨了一辈的人，对付一个小辈还得自己整天地抛头露面，确实有些跌份，若是自己这边也有个得力的小辈出面，不也更抬身价涨脸面不是。
　　现如今的大哥，自从邱道长来了之后，便一门心思的找龙。二哥跟大哥走得更近，一直负责山上的防御和管理，而那些需要到处跑的活，什么抢货交易的，都是自己干，要是能把四弟拉入自己的阵营，脚跟也会站得更稳些。
　　他面露喜色，住了脚步，点了点头，眼珠滴溜一转: “真想表现表现？也不是不行，眼下倒是有个活，也好干，我都交代好了，明天杜家的少爷上山，你去接待接待，在库里放着的那批货就是他们家的，上好的大烟膏子，换他们两百条枪。”
　　“两百条？他们杜家有这么多？”
　　“两百条还多？本是要他家四百条的。你不知道，杜家百余年来一直经营黑市，还不止在小小的熠县，省城那边也有许多关系网，还有两家赌坊、妓院，明面上的当铺、茶馆、饭庄也开了不少。问他们要两百条枪，还扭扭捏捏的，杜贤那小子他妈的还是欠收拾，要是让老子知道他耍老子，老子卸他一条腿。”
　　“既然杜家这么有实力，我们招惹他们会不会……”
　　“你放心，杜贤那小子有把柄在我手上，他不敢耍花招，你只管大大方方地要来我们的东西，完事立马赶他下山，不用对他客气，我们越硬气，对方越摸不着我们的底。”
　　“三哥，那另外两百条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算了？他想得美。让他替我们跑趟腿，去省城把张大帅请来。”
　　“请张大帅？”
　　“嗯，要说谁的武器装备最好，那当然是军阀咯。让杜贤给张大帅报信，说这熠县有龙，张大帅必定会帅军前来，有大帅给我们探路进青龙山，不管他找得到找不到，我们都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要不说大哥这一计还真是高明，比六十年前那些人聪明多了，我们这才叫万无一失。”
　　“确实是妙计，不过杜贤认识张大帅？他不会把我们卖了吧。”
　　“管他认不认识，他们杜家一定有门路能面见大帅，至于出卖我们，量他也不敢。”
　　尉迟征做出深表信服的姿态:“三哥，不如小弟去一趟省城，替您盯着他。”
　　“也好，如此甚好，随时敲打敲打他，免得他小子不老实。”
　　“唉，好来，三哥放心，保准完成任务。”
　　这一场安排大家都满意，算是各取所需，各得所想，便也都心满意足地互道晚安。
　　尉迟征回想白日跟擎男的约定。
　　他不关心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龙，不管有龙没龙，生活都一样要过，但既然龙一直隐藏得很好，那就好好地一直隐藏下去吧，不要现世，不要让人发现。
　　只要龙一现世必将引起轩然大波，他的大哥及白虎山上的兄弟，擎男及赵家上下，熠县、省城乃至全国各地，军阀以及各种外国势力，不管是好的坏的，恶的善的，多少人都会被卷进来，甚至会源源不断地卷进来。
　　他突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六十年前那三十六个人会全部遇了难，虽然自己不能确定那件事的真假，但若是真，那三十六个人确是必死无疑。
　　所以，他跟擎男约定这次到省城要跟杜贤演场戏，演一场世上本没有龙的戏。

　　春早本是过来把收拾好的出行包袱给小姐过目的，听到了这一消息，惊得眼滴溜圆:“小姐，你说什么？尉迟公子是土匪，还要跟着咱们一起去省城？”
　　她忙把臂弯里抱着的两个小包袱放在房间中央的圆桌上，转头给坐在床沿的擎男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擎男示意春早小声点儿，接过茶杯一口闷了，把她招呼到身边坐下，同时也压低了声音:“是，他要作为咱家的护卫，负责我们一行的安全。”
　　“老太爷还同意了？”
　　“嗯，同意了。”
　　“小姐，你是怎么想的？”
　　“去就去呗，还怕他不成。”
　　春早想了想:“不如我们把铜铃儿也带上，有我们三个一起，还怕他反了天去。”
　　“我们是去悄悄办事的，带这么多人做什么，再说铜铃儿在这还有很多事要忙，田地里那边都离不开她。而且我觉得可以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想爷爷也是这么想的，我们确实缺一位身手不错的护卫。”
　　“也是，可总觉得别扭，”春早欲言又止，最后鬼机灵地一眨眼，笑道，“这不瞎耽误功夫嘛，要是去的是张公子就好了。”
　　“什么瞎耽误功夫？张公子，张庐升吗？他去有什么好的？”
　　“小姐，其实我早都想说了，我觉得张公子跟小姐更配。”
　　“哪里配了，都不了解人家，何谈配不配。”
　　春早不以为然:“可是从老太爷嘴里说出来的，应该错不了，老太爷是什么人啊，他老人家的眼光错不了，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小姐，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她起身把茶杯放回了桌上，又返回来:“小姐，我可听说了，周公子的娘可是有名的跋扈泼辣，周公子的爹又是个脾气暴躁的，他们家没事就鸡飞狗跳的，你去了这日子怎么过？”
　　“我是跟周景怀过日子，又不是跟他们过日子。”
　　“要真能这样也好，就怕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怎么可能摆脱得了父母至亲的掣肘。而且俗话又说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周公子难道不会有样学样，也是个跋扈或暴躁的？”
　　“春早，谢谢你关心我，可是我了解景怀，他不会的。”
　　“希望他不会，他要是敢啊，春早我豁出命也要跟他大战一场。”
　　擎男欣慰又怜爱地看着她，轻轻戳着她的额头:“你个小丫头，动不动就要跟谁大战一场，我看谁敢娶你。”
　　“我才不要谁娶呢，我自己什么都会干，况且我还要陪着小姐呢。”
　　擎男瞧她那傲娇的模样，也觉得心情大好，两人正嬉嬉闹闹着，门外传来叩门声伴着王妈的说话声:“小姐，你睡了吗？老爷让我给你端碗燕窝粥来。”
　　“进来吧。”
　　王妈把粥碗放于桌上，嘱咐道:“小姐，还热乎呢，趁热喝，老爷说你晚间没怎么吃东西，担心你半夜里饿得睡不着。”
　　“谢谢王妈，这会儿还真是有点饿了。”擎男起身来到圆桌旁，春早给小姐铺起了床铺。
　　“对了，王妈，上次给我们家通风报信的人是南街上的那位小叫花子吧？”
　　“小姐，你也认识那孩子？”
　　擎男回想着，应该是见过那孩子三四次，有一次是在穆大师的摊位上，他双腿跪在椅子上，双肘撑在桌子上，努力地抻着脖子看穆大师写字。那次，自己教他写了两个字“中华”，还问他叫什么名字，可是他连姓什么都不知道。
　　“算认识吧，他几岁了？”
　　“约摸六岁左右吧，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他是孤儿，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好像也是逃难来的，之前有个老叫花子养着他，但一年前老叫花子病死了，南街的街里街坊便经常接济他。”
　　“王妈，那孩子是个好苗子，如今国家危难，正是用人之际，需要各行各业的人才，送他去梁老师的学堂读书吧，若是他想练武也成，袁镖头有位徒弟开了个武馆，费用从我的私房钱出，也不用告诉他是我帮的他，就说学堂和武馆有慈善募捐的名额，机会难得，让他好好把握。”
　　“真的，哎呦，太好了，我替他谢谢小姐的恩德。”王妈也高兴坏了，也学着先生们的样子给小姐作着揖，“明天得了空我就去找找他，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王妈告了退，春早收拾好床铺，来请小姐安睡了。
　　擎男此时的眼皮确实有些沉得抬不起来了，声音从懒得动的嘴唇里一点点挤出来:“春早，你说杜家最近没了消息，邢县长审个案子也不急不慢的，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两家手上的证据是半斤八两，县长也犯嘀咕呢吧。”
　　“若真是犯嘀咕还好，就怕他们背地里又搞什么。我们是按兵不动呢，还是出其不意呢？”
　　“既然老太爷都把我们派到省城去了，那自然是按兵不动。”
　　“对，按兵不动……”擎男觉得困极了，她好久都没有这么困过，身子一侧，一歪头便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