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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孤灯何事 ...


  •   “桑榆。”我正色,很认真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又用她的手指碰我的指尖,她似乎真的很喜欢这样。我们的手被铐在一起,手铐发出了轻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你太任性了。”我不想凶她,但这次实在是过了火,可我看着她的样子又下意识地放轻了语气。

      “这件事很危险,你不该插手。”

      “我没有任性,我不想你私自行动。”她有些固执地说。

      “我不想让你涉险,你能明白吗?”我说。

      “你二话不说就把我铐起来,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我的语气冷冷的,我想我那时的表情一定不会太好看。

      “因为我知道你只会避开我,我不这样做你只会把我越推越远。万一哪一天……”她抬起头,忽而沉默地看着我,近乎是叹了口气,“我不想这样。”

      她补充道,“我知道你在查什么,我观察过了,这里私存的枪支毒品不会少,那个仓库被上了锁,你一个人不一定应付得过来。如果这次失败,危急时刻至少还能尽量争取到一个人活下来。你今晚要想行动,必须得让我跟你一起。”她分析得很到位,甚至掌握了许多我还不知道的情况,她非常诚恳。

      我有些无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这些的?”

      “从你的神情开始不对劲的时候。”

      “你这段日子经常发呆,有时候就连我走近也没有发觉。”

      “你大概没有注意到,你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难过,而好几次我抬头看你你也会躲闪,只有心虚的人会这样。”

      我反驳,“为什么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其他还有什么原因?我注意到这些问题之后我就想,你一定是在计划着什么。”她顿了顿,“我怕你出事,于是暗中调查了一段时间,今天你在下面逗留了这么久,还去找了赵富,你撒了谎。”

      我有些惊讶,我没想到她会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她虽然明面上还只能在这一层楼活动,但她已经偷偷下去过好多次,不然她不可能知道那个仓库被上了锁。

      “所以答应么,今晚一起行动。”她开口。

      我扯了扯手上的手铐,示意这个东西太碍事。

      她笑了笑,从身上又拿出来一把钥匙。

      我有些责怪般地盯着她,“不是扔了?”

      “好歹得留点后手,怕你生气。”

      “已经生气了。”

      她轻笑了一声,“那我哄哄你?”

      过了一会我问道:“你就明目张胆地放身上,就不怕我硬抢么?”

      “怕啊,不过我赌你不敢搜我的身。”

      她实在狡猾,我又偏偏拿她没办法。

      下午我们偷偷研究了一会儿监控的布局以及晚上行动的路线,这只是第一步,不能太过冒失。

      我们坐在这里,看着外面天色慢慢从黄昏变成黑夜。

      说实话我还是有一点紧张,主要是担心要是她因为这个有个什么好歹,我会自责很久的。

      “现在是冬天了。”她忽然说。

      “晚上就是冬天?”

      她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

      我中途回了休息室,跟她在一起太久容易惹人怀疑。我一直等到深夜两三点才出门,以防万一走之前我还在她们鼻前喷了乙.醚。

      我安静地走到她的房间和她会面,其实我们清楚她们这时不可能会醒来,但我们都没有说话。

      她拉着我的手,穿过“冬夜”寒冷的风,她走在前面。

      医院的深夜非常安静,有人睡了,有人醒着,有人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但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着缄默。

      我们俩还算灵活地绕开重重监视,路上遇到了那条必经的小径,那里有一盏很暗的灯,灯光很微弱,默默照着旁边的小路。

      孤灯何事独成花。[注1]

      此刻,我竟然没来由地觉得我偷到了几分自由,而这份自由,是和她一起获得的。

      我忽然想到一个作家的一句话。

      在隆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注2]

      *

      我跟着她找到了那个所谓的仓库,那里是一个地下室,入口竟然是一个类似于井盖的东西。四周种了绿植,非常隐蔽。我们翻开,她先下去,然后接住我。

      我问她:“你最开始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想了想,“聪明咯。”

      我没有回答,我全程都拉着她,寸步不离。

      “你很担心我吗?”她问道。

      “……废话。”

      “你有点凶。”

      我没回她,轻轻拍了拍她,示意她别贫嘴。

      她笑了出来。

      很难说这里是地下室还是下水道,阴暗潮湿,我们带的灯功率并不大,但在这里照明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们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个门。意料之外的是,这个门并没有锁,微微掩着。

      也就是说这里不久前有人来过,可能还没来得及清理现场,或者说,里面那个人根本就还没走。

      如果有人,那会是谁?负责制毒的人或是一直没有出面的代理人?总归都不是好兆头。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把她护在身后,我不敢贸然进去,这过于冒险,我待在外面小心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几分钟几乎时间都静止了,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突然,我听到了一阵很细微的脚步声。

      我的第一反应是后悔,我不应该答应她和我一起,如果里面的人还带着什么武器,我们很难活着出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个人似乎打算出来了,我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我拉着桑榆往门侧边的死角移动。

      不多时,那个人走出来了,但我看不清他的脸。他是个瘦而高的男性,手上暂时没有看到什么武器。

      他出来以后往四周看了看,我屏息敛声,好在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我们。

      我看着他打算就此离开,心里暂时舒了口气。突然间,有一只老鼠从我们这边跑过去,发出“吱”的一声。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他发现我们。

      电光火石之间,我已经来不及考虑,我打算直接跑出去吸引注意,把桑榆藏在这。

      正当我打算冲出去的时候——

      “俞医生?”

      一阵熟悉的声音。

      是之前那个确诊自闭症的男生。

      我有些疑惑,但并没有放松警惕,我还是把她藏在身后,不让他看见。

      而她却不管不顾地,直接走了出来。

      我注意到,她脸色不太好。

      “你好?”男孩对桑榆说。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道。

      “上次我说过,下次见面会告诉你一个秘密,没想到这么巧。”

      “你说的秘密就是这个么?”

      “是,当时我还不能进来,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他看了看我们两个,笑了,说,“现在看来,你好像已经不需要了。”

      桑榆忽然拉住我的手,力道有些大,我忍不住小声提醒,“诶你轻点。”

      我对他说,“你先回去吧,具体的——”我原本打算分开,突然想到我们如果进去,他要加害我们简直轻而易举,只要把门锁掉,我们说不定就会在里面死得无声无息。

      我话锋一转,“你可以带我们进去看看吗。”

      他眨了眨眼,一副了然的表情,微笑,“我的荣幸。”

      “谢谢。”

      其实这个地下室并不大,也没有摆放什么东西,有几个工作台,角落里有一对扫帚。

      “她们这次清理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他开口。

      我看了看角落里的堆在一起的灰尘,“这里面会混入一些么?”

      “我验过了,没有。”他很平静。

      “你怎么知道怎么验毒?”我有点疑惑。

      “别人教的。”他笑了一下,笑得有些莫名的苦涩。

      以防万一我还是顺手带了一包样品离开,毕竟来这里的机会太少了,轻信于人的代价太昂贵。

      我往四周随处看看,发现我们好像始终漏了一个房间,我问,“那是什么?”

      “那个——没什么好看的。”他语气拉长。

      我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打算去看看。在门外开始就一直有些沉默地桑榆忽然开口:

      “我去看看,等我。”

      她也没有等我回答就径直走向那个房间。

      我听到几声咳嗽,她俩在里面似乎说了什么,我听不清,不过没过多久她们就出来了。

      “是什么?”我注意到桑榆的眉头微微皱着。

      “没什么。”

      我走上去,戳了戳她,“你怎么了?”

      她轻轻包住了我的手,“你不会想看到的,我们先回去。”

      我不太明白,但还是打算先回去再说,毕竟这里还站了第三个人,说什么都是不太方便的。

      “行了行了,我也没多想听,现在可以走了吗?”他说。

      我看了看他,有些歉意,“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走吧。”

      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四点钟,在路上她只是用几个字简单回答了我问的问题,其它的什么也没说。

      “我惹你生气了?”

      她没回答。

      我碰碰她,“回个话?”

      “……明知故问。”

      “我做什么让你生气了?”我语气放软,用着乞求原谅一般的诚恳,这方面我总是有出奇的耐心。

      她又不回话了,不得不说她生气起来就像一只河豚,冷着脸全是刺,但又心软得很。

      “受伤了?”

      “没有。”

      “你讨厌他?”

      “不是。”

      “总不能是讨厌我吧。”

      “……”

      “不知道的以为你看我跟别人聊天吃闷醋呢。”我故意这样说。

      “你又不喜欢他。”她回答得漫不经心。

      我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万一我就是喜欢呢?”

      “如果那是喜欢,那我算什么?”

      我愣了,一时回答不上来,她还是看着我,我觉得这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你呼吸乱了。”

      我害怕再这样下去会发生一点我计划之外的事,我有点退缩。

      幸好她这时没有延续她一贯的刨根问底,而是正色说:

      “发现里面有人的时候,你突然站起来,又把我往看不见的死角推,你当时在想什么?”

      “下意识,就这样做了。”我抱歉地笑笑。

      “如果当时出来的人不是他,你那时候冲出去一定会死。”

      “没办法的事……”

      “推我出去也是没办法吗?”

      “是啊,总不能全军覆没吧。”

      她像是很生气,“早知道这样,我就该把你铐在病房,反正我认得路。”

      没想到河豚扎人还挺疼。我心说。

      她继续说,“我不喜欢你总是把我护在身后,不喜欢你总是一个人逞英雄,不喜欢你总是在危险关头推开我。”

      我愣了一下,“可……”

      “我不怕死,我宁愿和你死在一起。”

      我抬眼看了看她,她的眼睛竟然有些发红,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了,我有些无措,连忙抱住她,“知道了知道了,干嘛委屈成这样,我认错行不行,下不为例。”

      她锤打着我的背,“我很害怕,我讨厌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二十二)孤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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