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与自己释然 ...
-
悦颖突然叹了一口气，平日里以她的酒量，这点酒不算什么。
许是是心里的事积压了很久无处诉说，又或是凌儿的离开带来的一些触动，悲伤的情愫攀着酒意萌发。
可还没等她开口，欣瑞先说了起来，‘其实你说得对，皇室看似有着最高的权力，实则什么也做不了，每次想做些什么都要前面顾着这个，后面顺着那个，到最后什么都做不成。我眼睁睁看见过一个女孩被自己的父母逼婚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她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硬生生押上婚嫁的轿撵的，她甚至连呼救都不能，因为她要嫁的是皇亲国戚，而我也因此无法帮她。还有一个我之前能救的，’欣瑞鼻子一酸，‘但是来不及了。有的时候是真的想只做一只皇室的傀儡，当一个木偶，放弃自我，这样也许就没那么痛苦了。’欣瑞又微微叹了叹气，‘有的时候是真的会厌恶自己，恶心自己。’
悦颖好久没有说话，等再开口便满是哽咽。
‘我曾经也怨过自己，从小跟父亲学习机关术，对自己的期望一直是等到成年之后游历四方，学习各个地方机关术到老，用机关术跟木学帮助治理天灾人祸，造福天下所有的百姓，我知道凭我一个人就想完成这些简直是痴心妄想，但万一能帮上什么忙呢，只要有一点点的用处，那我这些年的努力也就没白费。前几年我遇着一个人，也许是少女怀春，再加上少不经事，便动了爱情的萌芽。人嘛，七情六欲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我当时被这感情迷了心窍，也起了相夫教子安稳一生的想法。。。。真是愧对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竟然为了一个只认识几年的人就要放弃自己的人生自由，放弃对自己人生的主导权。因为他我一度失掉了自己想做的梦，哼，我现在都在恶心讨厌之前的那个自己。’
‘可是，你还是选择了做你自己啊，对吧。’公主看着悦颖，眼底尽是温柔。
家人对悦颖只有不理解，明明已经遇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要纠结，他们不理解为什么悦颖要放弃那么‘好’一个男人，有才学，家境条件优越。他们不懂对于悦颖来说，婚姻是牢笼，他们只知道错过了一次非常好的联姻。悦颖也不懂一向开放自由的父母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一次联姻。父母只告诉她，这是传统，每个女人到最后都是会成为丈夫的妻子，孩子的母亲。他们从来没有问过悦颖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从来不听悦颖的辩解。但也幸亏自己的父母还算是宠爱自己，就算悦颖真的终生不嫁，他们也不会做什么逼迫她的事情。
二人在悦颖抬头望向公主的一瞬间对视，望着公主眼中那汪温柔的潭水，她看到了理解与支持。从来都没有人支持她的做法，心中的委屈爆发，眼泪夺眶而出。
‘悦颖，过去的我们不应该被现在的我们所谴责。’
两双手紧握在一起，越是用力越是颤抖，忽地，公主撒开手将悦颖拥入怀里，泪珠大颗大颗落下打湿了衣襟。
两人轻拍着对方的背，既在安慰对方，又在和过去的自己握手和解。
公主在心里摸着小女孩的头，‘你做得很好了，你只管往前走，未来的事，有我替你解决。
’安慰着那个目睹皇室残酷斗争，百姓生活疾苦，血流成河而惶恐无措，不知该如何做的自己。
欣瑞脑中的画面回溯到几年前某个平静的夜晚，欣瑞光着脚站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头上戴着的朱钗早已乱作一团，身上的衣衫带着几分凌乱，双眼含着泪。
看着眼前的众人，脑子里一遍遍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那个男人兽性般的眼神，压在她的身上，试图强行脱掉她的衣衫，她用了全身的力量也反抗不了。
‘滚开！我让你滚开！’欣瑞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欣瑞乖，哥哥以后是要继承父王的位子的，等那个时候你就是最尊贵的皇后了，你就从了哥哥吧。’
‘想当王，你得先活到那个时候。来人！快叫父。。’欣瑞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男人捂住了嘴。
欣瑞狠狠地咬下男人左手的一块肉。‘咕咚’欣瑞将那块肉咽了下去。
男人顿时感到剧烈疼痛，右手紧紧捏着被咬掉的地方，趁着男人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上，欣瑞狠狠将他踹到地上。
男人重重的摔了一下，发出了几声哀嚎，他惊慌地看着面前这个不过十岁出头的女人，他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她。
屋外窸窸窣窣，陆陆续续有许多人出现在公主的屋子，宁国主上看到凌乱不堪的景象后脸色变得铁青。
‘竹馨，快给公主拿件衣服，快点，还有炭火盆，这么冷的天，光着脚算什么样子。’皇后看着自己女儿如此情状，恨不得杀了对方，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在她丈夫作出判决之前显露出任何情绪给众人。
‘李公公，传太医，快去快回。’明妃看到自己儿子脑袋上的汗，和他手上不停涌出的血，心中甚是着急。
‘逆子！她可是你妹妹。’主上大声呵斥道。
‘我是太子，早晚都会坐上您那个位子，到时候，别说是公主，什么都是我的。’男人忍着手上的疼痛，恶狠狠地看着欣瑞。
‘哼！那你也得能活得过我。’主上狠狠地扇了男人一巴掌。
‘欣瑞，我的好女儿，真是可怜，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哥哥。’皇后心里发疼，最后这几个字，咬牙切齿。
‘欣瑞，你的事，你做主，这事是他的错，怎么让你心里舒服怎么罚。’主上走到欣瑞身边，宽大的手掌抚摸着欣瑞那薄薄的背。
‘我要让他。。。’
明妃不害怕眼前的公主说出的惩罚，她的儿子是唯一的王子，就算犯下滔天的的错误，也不能罚他什么。按着之前的处罚来说，最多就是什么关关禁闭，去边境待上几年。她心里不仅没有害怕，还充满着不屑和得意，‘不就是玩玩女人，你也就仗着自己是个公主身份。’
幸奇手上的伤已被太医包扎好了。
‘我要他死。’欣瑞的声音很颤抖但也很坚定。
幸奇手指紧扣手掌，原本已止血的伤口再次溢出鲜血。
明妃心里一颤，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身体不由得变得僵硬。
‘欣瑞？’
‘父王没听清楚吗？我要他死。’
主上心里也不由得震惊，温柔的手在这一瞬间变得冰冷。
她抬头望向自己亲爱的父王和母后，二人都在刻意回避她乞求的眼神。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心里的冷度到达冰点。
‘太子幸奇，无意冒犯泰康公主，愿公主殿下原谅。’幸奇跪在公主面前，双手扣在地上。
‘幸奇，任节驻使，十五日后前往边疆驻守，为宁国镇守边关，任期五年。’主上紧接着幸奇的话说道。
明妃扑腾一下跪在欣瑞面前，‘泰康公主，发配边疆五年已经是对无意冒犯最大的惩罚了。’语气中虽是带着哀求，可欣瑞却听到了嘲讽，嘲讽她即使贵为公主也没办法将冒犯她的人就地正法，嘲笑她的身份在‘太子’身份之下不值一提，即使贵为公主又如何，触及皇家颜面时，也不过是身份最低微的贱婢。
这一屋子的‘假人’让欣瑞觉得自己就要被吃掉了，她全身不禁颤抖起来。
明妃似是想起了什么，匆忙站起来，小步走到皇帝身边，在他耳边略带难为情地说道，‘皇上，女孩子家的名声最重要了。。。再有，幸奇他就是一时糊涂犯了错，这要是因为这么点小事被下人议论纷纷。。。哎~ 倒还是两个孩子呢，对他们说点什么闲言碎语也就作罢了，但是内人害怕这些议论若是让丞相知晓了，会对皇上您不好。’
明妃不愧是从一个小侍女一步步爬到现在的，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议论能对欣瑞造成什么影响，甚至巴不得这些流言蜚语能逼疯欣瑞。
她也不在意对她自己的亲儿子会造成什么影响，她的儿子将来是要做那个位子，就算是有又如何，不过就是被世人说一句‘帝王多情’罢了，况且被帝王宠幸应该是好多女人心中的‘荣幸之至’。
她真正所忌惮的是公主背后的丞相，也就是公主的外爷。若是他听到这些议论，怕是会对他们母子二人做些什么。
‘今日幸得丞相因病没在宫里。’明妃在心里暗自庆幸。
而可笑的是，皇帝在意的只有他自己的龙颜。
‘今日之事就此做罢，谁敢在背后议论一句，就地正法。’皇帝说完扬了袖子就离开了。
‘是。’屋内除了欣瑞，剩余的人都跪在地上，待皇帝走后，众人也离开了，偌大的屋子只剩欣瑞和皇后的人。
‘乖孩子，你都受了些什么苦啊，我可怜的孩子。’皇后紧紧抱着欣瑞，眼中满是心疼。
也许是因为极度的害怕，欣瑞没有掉一滴眼泪，她只是呆呆地伫立在那。
过了好一会，欣瑞才慢慢地开口说道。
‘娘亲为什么不帮我。’她没有责怪，只是太无奈了。
‘对不起，娘没本事，对不起，娘护不住你。’皇后不敢看欣瑞的眼睛，只得掩面哭泣。
‘娘从一开始就清楚父王不在意我对吗？或者说，他更在意自己的颜面对吗？’欣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她自小就受皇命随着小叔四处游走，她一直都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父王看中她，想培养她。父王还跟她说过让她将来管理国家大事，要好好体察民情，她以为自己的父王会跟别人不一样，她以为她的父王是非常尊重女人的，她以为她的父王是非常爱她的。她知道按照惯例女人做这些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她非常爱她的父王，非常感谢他给自己的机会。但在那双宽大的手冰冷的一瞬间，她都懂了。
这些不过是她‘以为’而已，是年幼的她‘以为’而已。
她不知道的是，这些都是她亲爱的父王为了哄外公的说辞。
当然明妃费了不少努力，明妃希望自己的儿子是唯一的继位人，而丞相所握着的资源太过庞大，如果他们硬要扶女帝登基，在他们这民风自由的西北之地，也不是问题。
于是她想了个法子，既然不能直接杀掉她那就游说皇上让年幼的公主去四处游走，一来可以借此为她的儿子积攒势力，二来可以逐步把丞相手里的资源一点一点夺过来，三来，若是小公主在途中不小心得病去世，那便直接解决了问题。
---言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