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我想放的不止她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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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没有阻拦悦颖，只是无意识地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了青楼前，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顿时感到无助，茫然，窘迫。
竹馨走上前，侧身轻声问道，‘公主是想找谁？’
‘沈凌儿。’
‘好，我让他们给你叫人，公主先去那边的茶馆里坐着歇息一会。’
‘小姐，是找凌儿有什么事吗？’
公主迎声看去，好精致的一张脸。
上次相遇之时，她二人直至凌儿离开时也未见过她的脸，公主心生疑惑，为何这次就不戴面纱了。
凌儿看出公主心中所想。
‘上次与您和您的朋友，交谈许久，能感觉到您是一个善良的人。再加上您对凌儿说的话，在凌儿心中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见朋友可不用戴面纱。’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凌儿像极了一只小鹿在森林中灵活自在地奔跑。
‘不过小姐要是嫌弃凌儿身份的话，凌儿也可以带上。’
‘不用，你知道的。我不会，她，也不会。’公主本炯黑的眸子失了色。
‘会喝酒吗？’
‘我是做什么的？你忘啦？’
二人叫人上了两瓶酒。
‘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
‘不好说了，原本是快了，钱已经没差多少了，但是。。。’
‘什么？’
‘这两年因为战事没那么吃紧的原因，百姓的日子都好过些了。兴许是浮城那边也盯着呢，那些男人也都收敛了点，我们的生意可是不景气，我那个妈妈给我找了个人家，想把我卖了给人家当生孩子的工具。’
‘你不会同意的。’
凌儿瘪了瘪嘴，‘轮不到我说话，到最后还是拿不出让自己逃跑的钱，自己的命也始终握不在自己手里。’凌儿顿了顿，‘反抗也没用，他们会找好几个人把我绑了扔进马车里，而且。。。’
‘而且什么？’
‘害，不重要。对了，怎么想起来找我喝酒了？’
‘没什么，就是想找个人一起解解闷。’
‘好，我陪你。’
两个人都意图把忧虑之丝就此砍断，然后奔去属于自己的极乐世界，却又始终克制着，一直保持着清醒。
她们心中如明镜，知道还有事要做。
‘这酒不行啊。’
‘的确。’
‘三日后，我们还在这见如何？我到时候有事情跟你说。’
‘好，那凌儿就等着了。’
凌儿看着公主的背影远去，嘴上小声呢喃着，‘再晚些，怕是见不到了。’
三日后，公主带着给凌儿的东西往约好的方向走去，隔着老远就听到有人在街上议论纷纷。
‘这什么动静？’
‘街头那家妓馆，好像是一个青楼女子想跑，被抓住了，正在挨打呢。’
她有些担忧，脚下的步子快了起来。
一女子被两个男人抓着胳膊压在地上，身上裸露着的皮肤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竹馨走到公主身边悄声说，‘她也是命大，都挨打挨了半个时辰了，还有一口气吊着呢。’
‘臭婊子，卖身契在我手里，还想偷偷跑，非得把你半条命打没。’管事的唾沫喷溅的四处都是。
一下又一下，那棍子如挑担一般粗。
她屏着气，一句疼也不喊。
公主给身旁的竹馨递了个眼神，竹馨转身对身后的几名男子低语了几句。
‘您这手也太狠了。’一男子说道。
‘哪来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少管闲事。’
‘多少钱？’
‘呦，这位公子是要将她买下来？’管事的立刻变了张脸，让打棍的人停下了手。
‘公子，这是我们这最好的姑娘了，身材又丰腴，活都是这个。’此刻，‘谄媚’一词在管事的脸上活灵活现。
‘我要了。’
‘这个数。’管事的伸了三根手指头。
男子将钱袋扔给他，上前将女子背起。
‘人是我的了。’
‘公主，要去请温家小姐来吗？’竹馨问道。
‘快去。阿言，快把人抬进屋子里。’公主急匆匆地向家赶。
‘不用了，我随你一起。’
欣瑞突然听到了悦颖的声音，她一直站在人群外看着欣瑞将人买下。
‘什么时候来的？’
‘你转头跟竹馨说悄悄话的时候刚到。’
男人将救来的女子放在空草席上。
悦颖从上到下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身上有无数淤青，淤紫，这些伤的累积疼也能疼死。
‘没有伤及内脏，都是些皮外伤，养一养就好了。只是。。’悦颖顿了顿。
‘只是什么？’
‘她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淤青，怕是陆陆续续挨了不少打。’悦颖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些心疼。
‘看样子是晕过去了，多久能醒？’
‘一个时辰。’
悦颖早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带着怀疑地问道‘她是谁？’
她没见过凌儿的脸，青楼女子在服务客人之前都戴着面纱，除了穿的不一样，大体上看不出什么差别。本来悦颖是可以凭借声音判断出来的，但这女子被打的说不了话。
欣瑞点了点头，‘就是她。’
悦颖看着卧在床上的凌儿，愣了愣，只从嘴里吐出一句‘天啊，发生什么了？’
‘不清楚，得等她醒了我们才知道’
‘水，水。’凌儿模模糊糊地说着些什么。
悦颖用勺子轻轻给她喂了两勺水。
‘我，我，我。’
欣瑞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别急，你伤的不轻，有什么事等有了力气再说。’
悦颖一直在给她喂水喝，又过了一炷香，凌儿尝试慢慢张开嘴。
‘我再过两天就要被卖给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当小妾了，说来也是倒霉。姓穆的那个老头早些年娶了自己的远房表妹有几个孩子，傻的傻，死的死，不知道从哪听的，说干我们这行的知道怎么容易怀孕，就看上了我，想让我给他生孩子，真不知道他家里到底有多少钱还非得需要留个孩子去继承。’
凌儿突然想起些什么，转过头对悦颖说。‘哦对了，他们之前给我喂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我每次都会反抗然后就会免不了挨打。但他们为了继续让我接客，就留着这一张脸。那些药我见别的人吃过，吃时间久了就会变得又聋又哑。’
悦颖将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四根手指压住她的脉搏，‘还好，才开始起效，等我给你配点药，吃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也真是够壮实的，她们这么打你都没事。’
‘公子说笑了，我本来是要出门跟这位小姐见面的，但他们以为我要逃跑，就把我抓起来给打了。’凌儿又接着说，‘许是他们发现我私藏的钱都不在柜子里了，那钱，我是想拿给你们的，我呢，怕是用不到了，不想便宜他们。’
‘用得到，你的卖身契在我这。’
‘真的？’凌儿眼中的酸楚瞬间化为乌有只剩喜悦。
欣瑞命人将卖身契拿来，放在凌儿的手里。
‘也算是物归原主了，但你手指上这个印记。。。’
‘没事，我不在意，平时拿点胭脂粉黛遮一遮就好。’
‘好了，在这修养一段时间吧，等修养好了再想想你想做点啥。’悦颖站在旁边说道。‘还有，告诉你个秘密，我和你一样，是女子。’
‘怪不得。’
‘怪不得啥？’
‘那天，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触动。’
这几日，三人在公主府里待着一同游乐，凌儿只知道公主叫欣瑞，但不知道她的身份，只以为她跟悦颖一样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
三人在屋子里论天论地，论过去论未来，论女子的命运和自由。
‘真的很烦那些人把女人当做附属品，不仅男人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就连一些女人也这样想。’凌儿开了个头。
‘是啊，现如今这个社会，不止男人瞧不起女人，就连女人也瞧不上女人。’悦颖附和道。
‘他们仰望权势与地位，钟爱财富，甚至为此，愿把自己丢进泥潭。’欣瑞不屑地哼了一声。
‘女子也是人，我们应该在天地间遨游，在自己的世界里徜徉。’凌儿又说道。
‘就是说啊，那些人为了束缚住女子，用婚姻的枷锁套住她们，用家庭禁锢她们本该自由的余生。’悦颖声音里带了怜惜。
欣瑞看着窗外的云说道，‘女子勇敢，聪明，善良，但那些人好像很害怕女性有成就，所以才选择在她们的脖子上拴上家庭的锁链。’
凌儿觉得氛围有些压抑于是一转话题，‘等我自由了，我要带一匹马去看山川河，到时候饿了就抓兔子，渴了就饮山泉，地就是我的榻，天就是我的被！’
三人开怀大笑。
这几日三人过得十分开心，凌儿身上的伤也恢复得极好。
‘我要走了，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准备去哪？’悦颖问。
‘不知道。’
‘反正手里有点小钱，看哪能容下我，就去哪。’
‘好，还差什么？’
‘应该什么也不差，我收拾收拾。’
‘走了。’
那两人将凌儿送至城门。
‘这一袋是给你的，本来是那天给你用来买回卖身契的，现在就当作路上的盘缠吧，你也该去做你想做的事了。’欣瑞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鼓鼓的钱袋。
凌儿接过钱袋后，向欣瑞作揖，‘那我就收下啦。’
‘再见，后会有期！’
凌儿舍不得他二人，怕自己落下眼泪，便背着身子挥了挥手。
‘你说她会去海上打渔吗？’悦颖打趣道。
‘谁知道呢？’
‘舍得吗？’
‘舍不得，但很少有女子能像她这样，所以就算再舍不得，我也要送她走。’
‘那我呢？’悦颖好奇地问她。
‘如果有一天，你也要选择自由，我会不留余力的帮你。’欣瑞看着她十分坚定地说。
毕竟，欣瑞想从牢笼里放走的不止凌儿一个人。
‘哎，走吧，喝桂花酿去，我家里刚好有两瓶陈酿。要不是她提了一嘴，我都快忘了，你还会喝酒。’悦颖拉起欣瑞大步向自己家走去。
‘还挺香的。’欣瑞在瓶口轻轻嗅了嗅。
‘是吧，我姨娘酿的，她酿的酒可是数一数二的香。’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品着佳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些什么。
就如此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飘落的花，没多久就见底了。
--言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我想放的不止她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