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边事》Bops

8、第 8 章

　　涂南南侧头去看崔长愿，眼神顺着他流畅的面部轮廓滑下去，落到他耳根处，问：“喂，你耳朵怎么红了？”
　　他着急了：“是不是躺太久了发烧了？”
　　崔长愿动了动，也侧头跟他对视，看了他一会儿：“你耳朵也红了啊。”
　　涂南南一愣。
　　崔长愿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继续说：“脸也红了。”
　　“……”
　　但是涂南南知道自己并没有发烧。
　　他一下坐起来，带起一片雪花，呆呆地抬头看天空。
　　天阴沉沉，雪花不断飘下来，落到他鼻尖再融化，凉凉的。
　　涂南南过快的心率慢慢降低。他缓过来，才想，崔长愿都这么说了，是不是意思就是他也没发烧？那他为什么耳朵也红了。
　　期间原因他不敢细想，手往地上一撑站起来，很自然地再伸手过去：“快起来，不然衣服都要湿了。”
　　崔长愿在雪地里眨眨眼，借着他的手起来了，抖抖身上的雪，又示意他过来。
　　涂南南莫名其妙地俯下身子，看着崔长愿慢慢靠近自己。
　　他的心又狂跳起来，细细地看崔长愿的眉眼，心想不是吧，他不会要亲我吧？这样不太好吧，他要是真亲过来我要躲开吗？可是这样好尴尬……
　　崔长愿凑过来帮他拍干净头发上的雪，冲他笑笑，然后退后几步，像小狗一样甩头发，甩开雪花。
　　想多了。涂南南尴尬地直起身子。为了打破尴尬，他不自然地说：“你这样好像小狗。”
　　崔长愿动作顿了顿，没生气，而是接过话：“是吗？我很喜欢狗。”
　　涂南南也笑了：“很可爱。”
　　崔长愿拿过盆：“回家吧，好累。”
　　“你也没干什么好吗？”涂南南跟在他后面踩他的脚印。
　　崔长愿没回头：“很累。”
　　涂南南偏要跟他犟：“不累。”
　　两人平静地走完一半路程，崔长愿说：“累。”
　　涂南南：“不累。”

　　回去后涂南南开了暖气，又泡了两杯热可可过来，递给沙发上的崔长愿。
　　崔长愿正在看涂南南之前常看的下饭综艺，但实际上涂南南根本没怎么看进去，于是干脆也挨着他坐下来看。
　　“没想到你也看这个。”崔长愿两手捧着热可可喝了口。
　　涂南南看了几分钟，判断这是部搞笑综艺：“我也没想到你看这个，我以为你是个挺严肃的人。”
　　“为什么？”崔长愿眼睛盯着电视屏幕。
　　“因为你高中的时候挺严肃的。”涂南南撑着下巴回忆，“我怎么印象里都是你面无表情的样子呢。”
　　“噢。”崔长愿应了声，漫不经心地回答，“那时候我们不太熟吧。”
　　“不熟吗？”涂南南吃了一惊，有点心碎了，“我还以为那时候我们挺熟呢。”
　　“你看谁都挺熟吧。”崔长愿说。然后感觉涂南南要伤心，就扭头安慰他：“但是现在我们很熟。”
　　哪知道向来随意散漫的涂南南较真起来了：“谁说我跟谁都挺熟的。”
　　崔长愿也迷惑了，难道自己记忆出错了吗？
　　他就实话实说：“我记得你很自然熟，跟谁都能聊两句啊。”
　　“那是我装的！跟谁都这么亲密不得累死我啊？意思意思得了！”涂南南咬牙切齿，“你原来这样想我啊！你怎么这样！我说怎么每次我们一起回去你都爱搭不理的。”
　　涂南南继续说：“亏我还每年给你发新年祝福！”
　　崔长愿惊讶地说：“我以为你群发的。”
　　敢情自己对他的一腔好意这人是一点没领会到，还擅作主张给他安了个交际花的头衔。
　　涂南南气得不想说话，带着火气斜瞥了他一眼。
　　“对不起。”崔长愿立刻放软声音，下巴一收眼睛一抬炉火纯青地装起可怜来，“我现在不这么想你了，你一点也不轻浮，是特别好的人。其实我当初也很想跟你当好朋友，但是你身边人太多了，你又对每个人都差不多，我就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太熟。”
　　涂南南很想再多气一会儿，但听着他的解释看着他的脸又心软了，便只是没好气地说：“我们现在都在一栋屋子里了。”
　　见他消气了，崔长愿才笑笑，说：“不过我没想到你高中那么喜欢我啊，为什么？”
　　现在涂南南听到喜欢就特别敏感，心上的弦都绷紧了，把他的话又重新再脑子里过了遍发现没那个意思，于是放心了：“……我也不知道。这有什么理由？磁场比较合呗。”
　　“也是。”崔长愿说，“不然也坐不到一起去了。”
　　后面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高中来，从百年如一日难吃的饭菜到校门口的紫藤。崔长愿跟涂南南讲了些他毕业后的八卦。
　　涂南南说：“八卦你也知道？”
　　崔长愿听出他的意思：“我再怎么封闭，这种闹得太大的事我也知道的啊。”
　　涂南南道歉：“我小看你了。”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一件事，跟崔长愿说了句稍等，就跑进房间里翻找一通，找出张微微泛黄的相纸。
　　崔长愿凑过去看，是涂南南毕业时拉着他拍的合照。之前只是匆匆一瞥，现在才算是仔细端详，因此也看清了走廊外的绿树和穿透进来的日光，恍惚间仿佛能听见蝉鸣。
　　照片上的两人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僵硬。区别是崔长愿是面无表情的僵硬，涂南南是笑容僵硬。
　　“看起来也不是很想跟我合照的样子呢。”崔长愿点点照片。
　　“谁说的？”涂南南毫无底气地反驳一句。“你说这个我就想起来了，给你看一眼而已。”说着又收回自己手里。
　　“好珍贵的我的照片。”崔长愿说，“我自己都不怎么拍自己。”
　　涂南南手机里都是自己的各种自拍他拍：“为什么？”
　　崔长愿：“不是什么重要到值得记录的事情吧？”
　　涂南南撇撇嘴没说话，表情摆明了不赞同。
　　崔长愿喝完了最后一口热可可，放下杯子瘫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看涂南南，此人正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同时又装模作样地戴上了那副半框眼镜，而实际上里面连镜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