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知天文下知地质》雾杳眠

2、校门外

　　骄阳日射正炽灼，石砖路深深受到了炎炎烈日的照临，若是泼一盆水几分钟内没准地面便水过鸭背。

　　到了饭点，路上行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路上有几个小姑娘侧目而视，还有回头看的，直至渐行渐远，才依依不舍扭过头去，帅哥肯定见过，不过像这样几个帅哥一起走就比较吸睛了，看上去就很养眼。

　　宋若采怕晒，穿着防晒衣，又戴着棒球棒和白色的医用口罩，竟有几分冷若冰霜的错觉。不过不到几分钟他又嫌燠热，把帽子和口罩都褪去，用纸巾擦了擦额上细汗。

　　随着几人的步伐，宋若采悠哉悠哉的观览着沿途风景。忽然一只三花猫闪入宋若采的视野，他没有太在意，只是多瞧了几眼。没走几步，又经过一只慵懒散漫的橘猫晒太阳。

　　他陷入了斟酌和思索，毕竟之前寻猫许久未果，连一根猫毛都没寻到。

　　最终他的目光投在闻折柳身上。

　　他生出一个非常荒谬的疑问——这家伙真是猫薄荷成精吗？

　　他觉得很扯淡，自己主动打消了这个想法。

　　宋若采目光太过炙热也太过明显，闻折柳很快发觉了。

　　他内心生出一丝疑云，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他被这样盯视，便不明所以的心虚，难免觉得自己之前得罪过他，缓慢回忆是否干过什么坏事，有没有结过梁子，但终是没想出来什么所以然。

　　闻折柳就差把问号打脸上了，短暂的踟蹰后，偏头看向他，正巧对上眸光：“怎么了？”

　　宋若采倏地回神反应过来，目光一触即收，有些不知所措，便顺势找了个挡箭牌：“我……在看那边那只猫。”

　　“猫？”闻折柳顺着他的目光端视，注意到了一只静坐的狸花猫，问道，“你盯着猫做什么？”

　　“……我带了几根猫条。”宋若采摸了摸斜挎包。

　　“老宋一直很喜欢猫的。”立燕双应和。

　　“带都带了，碰都碰见了，不喂给猫不是很可惜？不喂是不是相当于白带了？你喂猫去呗。”许澄语气平平淡淡的，却让人无法辩驳，“劳烦几位等一会，其实也花不了多久，分分钟的事儿。”

　　众目睽睽之下，宋若采想去喂猫，却欲动又止，他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只狸花猫，那一刻，他的脑子完全空白。

　　怎么喂猫来着？应该怎么做？

　　过了六秒的时间，宋若采几乎定在了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周遭凝固般安静，树冠间漏下的日光在他面目上撒下点点细碎金芒。

　　闻折柳定定看着他，从涣散的目光到呈直线状的薄唇都可以看出他的窘状，他轻轻出了口气，想了会温声说：“猫条在包里是吗？”

　　宋若采闻声僵硬地微微点了点头。

　　立燕双挑了一下眉，为宋若采解免道：“老宋，你不会学习学傻了吧？闻折柳想要一根猫条。”

　　宋若采恍然大悟，随后略显尴尬地从夹层里抽出一根猫条，单手递给闻折柳。

　　他不由的想，自己刚刚看起来会不会很傻很呆？

　　便开始谴责自己刚才的行为。哪怕说句“不用了”，也比楞着强啊！

　　接过猫条，闻折柳边向狸花猫缓慢走去，边将猫条的包装袋撕开一个小缝，蹲下身去，狸花猫试探性的嗅了嗅，便开始津津有味地舔着猫条里的挤出来食物。

　　闻折柳命令式的语气却有一丝温和：“过来。”

　　话音刚落，宋若采配合地走到闻折柳身侧蹲下，接过猫条。

　　“猫在这里了，你喂吧。”闻折柳顿了一下，“一周内不用给同一只猫吃太多。”

　　“……我知道，我一般不会出来喂猫的，所以就买了一点猫条。”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猫条刚到几天，这是进大学以来，他第一次出来找校猫。

　　闻折柳释然般“嗯”了一声：“那你先喂吧，我们等你。”随后起身朝尚忆他们走去。

　　立燕双挠了挠头，讪笑着说：“希望你们不要介意，老宋他比较腼腆，给他点时间接受新朋友就不会这样了，想当年我找老宋搭话，他冒不出来几个字，也就让他给我讲题的时候话最多。”

　　“没事儿，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人与人之间要多几分包容与理解，不是吗？”闻折柳垂眸眺着宋若采喂猫的模样——是笑着的。

　　半晌，宋若采起身拍了拍上衣，整理了一下衣角，正巧路旁有个垃圾桶，便顺势将空袋子扔了进去，随后便向着他们走去，有点讪讪的：“久等了，我们走吧。”

　　“柳哥，你看这几个新朋友，要不你请我们一顿？”尚忆轻轻碰了碰闻折柳的肩膀。

　　闻折柳微微颔首想了想，微偏过头说道：“求你点事儿。”

　　尚忆挑眉问：“啥事儿？”

　　闻折柳伸手讨要：“借我200块钱。”

　　尚忆翻了个大白眼，闻折柳看效果达到了，点到为止，试图挽回道：“我请。”

　　尚忆心底的恼火瞬间烟消云散，语气带着轻快问：“食堂还是出去吃？”

　　闻折柳：“……看你们意愿。”
　　许澄插进来一句：“你预算够吗？”
　　闻折柳慷慨解囊：“够用，放心。”
　　许澄称赞道：“呦！老板大气！”

　　“所以出去还是食堂？”尚忆重复问道。

　　立燕双看着他们犹豫不决的样子，“咝”了一声，拿出石头剪刀布的架势，说道：“老宋！我赢出！你赢堂！”

　　本来心思遨游在外太空的宋若采回过神来，迅速反应过来，出了布。

　　立燕双出的剪刀。

　　他将剪刀手比在胸前，满面春风道：“我赢了，兄弟们，咱们出去吃！”

　　闻折柳和尚忆因这种决定方式不约而同的愕然了一会，许澄早就习以为常，目光淡淡的看着他们，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虽然方法是如此草率，但通常情况下是好用的。

　　片刻后，闻折柳回神说：“行，出去吃。”

　　出校门后，他们来到一个饭店鳞次栉比的街道。他们边走边睐着一家家饭店，许澄在一个名为“森林海里的鱼”的饭店驻足。

　　“森林……鱼……这家店名字好有意思的样子，要不这家？”许澄功抬手指了指饭店的牌匾。

　　闻折柳点头赞同：“我看行，别的都是李氏，杨氏什么之类的。”他又忘了不是自己一个人，找补道：“你们有别的推荐吗？”

　　众人都依允，因为没有别的提议。便草率地步入了名为“森林海里的鱼”的饭店。

　　虽然店不是很大，但装修很简约干净且不失浪漫的气息，墙上有几张海报及几个相框，都是些风景画之类的，让人感觉很舒心惬意，看得出来店主人是个热爱生活且不失浪漫的人。

　　店里没有很多桌的客人，毕竟饭点高峰期已经过了。他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宋若采坐在里面，旁边挨着许澄，对面的是闻折柳。

　　宋若采想换位了……

　　但也就是想想。

　　很快就有店员来服务，尚忆和立燕双翻看着点餐平板上的菜品。

　　“还以为你家主要吃鱼，没想到那么多的……”尚忆食指迅速地划拉着屏幕，翻看着不胜枚举的菜品。

　　“当时起店名的时候，我们老板的妹妹说森林里面食材多，海里面海鲜多，如此一来，山珍海味！”店员边说边比划。

　　立燕双拍手捧场道：“吼！文化人！”

　　坐在最边上的尚忆和立燕双根据对彼此的了解点击了一些菜品。完毕，尚忆直接交给了店员。

　　立燕双将点菜平板递给宋若采和许澄，示意让他俩看一下点的菜，需不需要添加或删去，二人粗略的看了一下——一共三道菜，不到五秒便将平板递给店员。

　　店员接到平板后说道：“好嘞！客官！请等待片刻，马上就上菜！”

　　“啧啧啧……”闻折柳语气里满是戏谑的笑意，“你看看人家的朋友。”

　　这以牙还牙的话语十分熟悉，尚忆瞥了他一眼，冷声说：“你什么意思？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你不信我对你口味的了解？”

　　“不信。”闻折柳丝毫不给台阶下。

　　尚忆一时如鲠在喉，片刻后勉强憋出来一句话：“反正你等着吃就行。”

　　宋若采留意到桌子上有一滴微小污渍，便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不苟地擦拭了几下桌面。

　　闻折柳发觉宋若采很爱干净的行迹，随口一问：“你有洁癖吗？”

　　宋若采不假思索的说道：“没有。”

　　立燕双刷着视频的指尖停了一下，垂眸盯着屏幕，淡淡道：“老宋比较爱干净，挺好的。”话毕又继续滑动屏幕。

　　许澄也应和：“若采观察力强，一丝不苟，细针密缕，值得学习。”

　　听不出他俩是善意还是恶意，闻折柳薄唇张开又闭上，不知该怎么接，最后憋出来一句：“我也觉得挺好的。”

　　不知过去多久，店员陆续端着鲜美可口的菜肴走来。

　　店员说亲道热：“客官！菜来喽！”

　　随后最后一盘料理摆放至桌面上，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慢用。”

　　尚忆胳膊肘支在闻折柳肩膀上，一脸得意的说道：“怎么样？对我的信任是不是增加了？”

　　闻折柳放下他的胳膊，敷衍道：“对对对……您真是太了解我了。”

　　尚忆对这敷衍了事的态度很不满意，语速极快的说：“知道我的良苦用心还不狼吞虎咽的吃？”

　　闻折柳没吭声，因为实在没法说什么。

　　这城市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在他们咬嚼佳肴时，原本碧空如洗的天空迅速飘来大片黑云，将太阳藏匿于身后。行人的脚步不知不觉间逐渐加快，随着大风刮来，雨水迅疾猛的倾盆而下。

　　刚吃罢饭，许澄眸光在短暂的施舍给屋外的雨滴后，便死死地盯着立燕双这个罪魁祸首。

　　“立燕双！你不是说今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没雨吗？！现在的天气是什么情况！？”许澄冲立燕双吼道，一副想要动手的架势。

　　“这不是‘天有不测风云’吗，天气预报诚心欺我！真是丧尽天良！”立燕双十分冤枉，不由拔高了声音。

　　宋若采和许澄异口同声道：“鞭数十，驱之别院！”

　　立燕双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做作模样，道：“这是第94个院子，第940道鞭子……”

　　尚忆叹了口气，摊手说：“埋怨是没有用的，咱们还是等雨停吧。”

　　“要不去买点雨具？”立燕双想要戴罪立功般提议道。

　　“认清现实好吗？你看看这一片全是饭店，哪有买雨具的商店或是超市？”许澄无情反驳道。

　　出行共五人，无一人有伞——实惨。

　　相对于他们急躁的样子，反观宋若采，他稳静的蹲在门口，两只手臂交叉放在膝盖上，显得有几分乖巧，神情很放松，他赏着雨滴落下的瞬间，听着雨声，仿佛远离了喧嚣，孑然一身，任让雨洗去一身疲惫和烦恼。

　　闻折柳眼神游离，明显懒得争辩，不经意间注意到置身事外的宋若采，不觉喃喃道：“你在……？”

　　他没出声，心说他这样好像也听不到我说话。

　　他走近，也蹲了下来，却沉默不语，许是不想打搅，坏了人家的兴致，想自己瞧瞧宋若采在干什么。
　　他凝视了一会，注意力便不知不觉中跑到宋若采的容貌上——肤色白皙，低垂的眼眸显得睫毛很长，侧脸也很完美，感觉鼻梁不高不低正正好，自带一种文气。

　　余光中，宋若采察觉到闻折柳的身影，但眸子没有动，因为瞥过去太过明显。

　　身未动，但思绪已千千万万——他蹲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我之前的行为让他觉得我很蠢？所以觉得我蹲这里的行为很奇怪？那他也蹲在这里是因为……？

　　宋若采忍了一会没忍住，眼球向闻折柳那边扫视一眼，头被牵引着微微偏过一点，示意自己已经注意到他，然后顺理成章地偏过头看向闻折柳，他无意识地歪头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想……”闻折柳略微一顿，笑吟吟道，“想看看你在干什么。”

　　宋若采垂下眸子，注视着地面，似乎思考了一会，说道：“你看，这像不像烟花，还有……听雨。”
　　他抬眼瞥了一眼闻折柳，又补充道：“听雨是一桩雅事。”话毕眸光从眼尾扫了回去。

　　闻折柳心说，听雨……？自己可从没这雅趣。

　　淅淅沥沥的雨声很悦耳，哗啦啦听上去也很舒心，只要不打雷就行，毕竟有些人是害怕雷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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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饭店“森林海里的鱼”是虚构的，且无原型，切勿较真，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