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的小幸运》楠木茴

4、伤上洒盐

　　演讲结束后，童酥没在学校过多停留，临走前又觍着脸问申令予要了微信。
　　美其名曰，为了方便联系。

　　童酥坐在车后座上点开刚加上的微信联系人。
　　她当时没太注意，这么仔细一看，申令予的昵称就是一个乱码表情包。
　　看不懂。
　　顺手点开主页，里面比想象中的空。
　　除了转发的励志文案没有任何自拍或是日志。
　　怎么看都不像个二十五六的男人。

　　城镇里的路些许颠簸，童酥抓紧安全带，单手点开备注，输入：申令予。
　　反复检查三四遍后，又删除重新编写：申老师。
　　这样看着舒服多了。

　　本来是想发消息问他晚上忙不忙，或是有没有心仪的餐厅。
　　结果车子不巧正经过一片石子路，童酥被摇的头疼，本来悬在“发消息”上的手指不受控的摁在了“音视频通话”

　　“！”

　　童酥迅速屏住呼吸，指尖僵在屏幕上空不敢动弹，她想摁下暂停键，无奈当她以为世界平息时才是下一波高潮的预兆，下一段石子路来得急，她还没做出反应手指已经摁在了“视频通话”上。
　　童酥：“！！”
　　她拼命想点挂断，但是坐在旁边的言噫手里抱着卵箱，前面的急转弯迫使两人朝同一方向歪倒，鞋盒大小的卵箱“哐当！”一声砸在童酥手上，手机应声掉在车座的缝隙里。
　　“……………………………………”
　　窒息啊！

　　避免发生更坏或是更尴尬的结果，童酥以最快的速度伸手摸，可是徒劳，缝隙很紧，手指只能触碰到手机底端，拿不出来。
　　而令她最崩溃的莫过于。
　　她听到了……
　　缝隙里！
　　申令予的声音！！！

　　“童酥？”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连心脏都跟着慢了几拍。
　　喊几声没人应答应该就会挂吧。
　　童酥这样想。

　　但是两人现在的局面，她不得不做出回应，不能再给他添麻烦或是有误会了。
　　童酥弓下腰，脸颊贴近缝隙，用着诡异且难以理解的姿势对着车座缝喊到：“申老师，是我，刚刚在车上不小心摁到了视频通话，现在……”
　　车上毕竟除了她还有另外不明所以的同事，童酥暗暗减小音量：“现在手机不小心掉到车座缝里了，抱歉打扰了，您可以挂断。”

　　童酥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回应便认为对方已经挂了，悬着的心渐渐平息。
　　她像是看救命稻草般看向言噫，语气里透着连自己都没发觉的无奈：“言姐，手机掉进去了，该怎么办？”
　　言噫动作小心的检察卵箱，视线顺着童酥的手指看向车座。
　　“这个简单，车座是活的，向前推一下就能打开了，就是有点重。”
　　说罢放好手里的箱子，“来吧我帮你。”
　　童酥顿时看到了希望，“谢谢。”

　　两人合力推动中间的座椅。
　　言噫：“怎么掉进去的？”
　　童酥无言叙述方才的情形，感叹道：“我这两天已经够倒霉了，今天差点滑倒，现在好了手机又来跟风！”

　　童酥刚发牢骚完，突然脑袋一沉，自己这三次堪称霉运三击的时刻，似乎都与……
　　“……”
　　言噫不可思议道：“你以前也没这么倒霉啊，现在怎么了？转运了？”
　　童酥回了个勉强的笑，有气无力的回复：“谁家转运转的霉运啊。”
　　“该不会你来夏木后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吧，我以前听老人说去一个新地方一定要开头彩，以后才会一帆风顺。”
　　童酥照着这句话回想自己那天回夏木的时候。
　　“……”她不忍心回想了，勉强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算了言姐，我肯定是最近太累了没休息好，过几天就好了。”

　　语毕，手机也露了出来。
　　童酥两指夹住手机底部轻松拿出来，确认没什么碰撞后摁开启动键。
　　“……”

　　苍天！
　　她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在看到手机上清清楚楚的通话界面以及时间依旧不停跳动的八分钟时。
　　童酥仿佛被抽干了血液，只剩下一具没有思考能力的躯壳，被点了穴般渐渐僵硬。

　　画面里申令予正在批改作业，偶尔会瞄一眼手机。
　　两人通过屏幕对上眼神。
　　童酥逐渐忘记了呼吸，攥紧手机的指尖微微泛白，说话声音不自觉发颤：“申老师？我刚刚……不是说你可以…挂断吗？”

　　他没听到吧！没听到她和言噫刚刚的对话吧！应该没有听到自己的抱怨吧。
　　申令予放下批改的试卷，将手机拿近了些，声音传进手机被带到童酥耳边，磁性慵懒的声音里夹杂着丝丝电流。

　　“接到通话时，喊了几声没人，刚好有学生来问我题，之后再回来听到的声音就是。”
　　他停顿几秒，似是在观察童酥僵硬的表情，“就是你们的对话。”

　　他果然听到了！！！

　　童酥被雷的外焦里嫩，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自己晕了幻想出来的荒唐世界。
　　这个世界怎么了？！
　　她倒霉的程度已经不能用普通单位计量了。
　　一次能发生在一个人身上的概率太玄幻了。

　　“申老师，整件事情都是我的手滑导致，本来想发消息问你晚上吃什么，但是路太颠簸不小心摁了视频，然后手机又掉进缝隙里了你走开时我说的就是这些，我以为你已经挂了，但是……”
　　童酥说的很快，差点一口气没跟上，她这辈子都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

　　“奥—，这样啊。”

　　童酥歉意道：“抱歉，又给你添麻烦浪费时间了。”
　　申令予并未表现出生气或是不开心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对这段小插曲太过在意。

　　申令予：“你刚刚是要问我晚上吃什么吗？”
　　“啊？”童酥没料到话题转变如此之快，愣了几秒，“嗯，我刚回这边，对这地带的店铺还不太熟悉，要是选个不尽人意的地方又惹出麻烦怎么办。”
　　她说的很真诚。

　　申令予把玩着手里的钢笔，轻扯嘴角，嗓音低沉悦耳，懒懒的回道：“那就去十字路口的家乡菜小餐馆吧。”
　　童酥没有片刻犹豫，忙附和道：“好。”

　　许是隔着屏幕，童酥具有攻击性外表的气质被削弱了近乎一半，整个人被框在四四方方的小屏幕里，眨着眼睛。
　　像是一只睿智的，开了大头特效的短毛猫。

　　挂断电话后，童酥僵硬的脸颊终于能挤出一点表情。
　　距离公司还有段路，他们刚刚的通话声音不大，只有旁边的言噫听到了。
　　她嗅着丝丝气味凑近童酥，兴奋到表情逐渐扭曲，“酥酥，老实交代，你现在和申老师的关系不简单啊。”

　　童酥没有回应，目光停在窗外来往的车辆和动态的风景上。
　　“刚刚你们的对话我听的一清二楚！酥酥你不得不承认，在申老师面前，你和平常是不一样的。”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童酥的注意，她回忆与申令予短暂接触中的自己，迟疑道：“有什么不同吗？”
　　“就是这样。”

　　言噫拿过她的手机壳和自己的放在一块儿，“你看，你的手机壳是纯黑的上面有个小骷髅头，我的手机壳是粉色的蝴蝶结，平时的你就像你的手机壳一样，外表酷冷，内心虽然又软又呆，但是不会轻易让人发现什么破绽，但是遇见申令予的你就不同了，像我的这个，面对他时好像才是心里的你。”

　　童酥听的云里雾里，但能隐约捕捉到言噫想表达的意思。
　　意思是外人眼中的她外冷内热，申令予面前的她外热内热？
　　她试图辩驳：“我觉得并不是。”
　　“什么不是。”言噫一副资深过来人的姿态，“姐经历的可比你看的电视还精彩，能把潜在对方内心的真正面唤醒，这样的人良机不可失啊！一定要牢牢抓住！”

　　童酥还是有点不相信，他们明明只认识了不到三天而已，都算不上普通朋友，严格意义上讲只能说是有点接触的陌生人。
　　自己有那种情绪或是什么可能仅仅出于对他的愧疚，所以不愿意流露出较冷的神情，不愿意对他像对待别人那样冷漠疏离。
　　她没有赞同言噫的想法。

　　和申令予约好时间地点后，童酥没跟着其他人回公司，半路回了家。
　　公司领导都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所以每次她请假或是中途回家的时候公司都会体谅。
　　童酥顺道在路边买了一袋丑橘和葡萄，回到家的时候奶奶依旧和往常一样坐在院子的躺椅上发呆。

　　童酥放轻步伐，走到她身边将橘子放在桌子上，语气温和：“奶奶我回来了，这是你爱吃的橘子。”
　　即使知道不会等到回应她每次都会自言自语般说着同样的话。

　　童酥按下失落的心，从袋子里挑选一个最大的橘子，边剥边给奶奶分享今天的糗事。
　　而她得到的回应永远是“你是谁啊？”
　　这样童酥已经很满足了，虽然奶奶不认识她，但至少不会到处乱跑或是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午后渐暖的阳光透过层层老槐树落在地上的剪影，清新的空气，淡淡的桂花香，微风拂过几片花瓣缓缓飘落，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宜人，奶奶躺在长椅上，享受着此刻的安宁。
　　童酥伸手拨开挡住视线的碎发，把晶莹剔透的橘子果肉递到奶奶嘴里。

　　奶奶就像童酥隐藏人格的触发点，在她面前，童酥会放下一切的顾虑，不再是工作上的神经紧绷或是生活常态中的距离感。
　　似乎回到了最原始最初的小时候那样，奶奶给她剥橘子，她在旁边荡秋千。
　　童酥差不多讲完自己跟申令予的奇遇后，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她只得再次安排好奶奶便匆匆回了公司。

　　回到办公室继续投入现实的奔波中。
　　片晌。
　　“咚咚咚！”
　　“进。”

　　童酥没抬头，视线始终停在最近培育失败的虎甲虫资料上。
　　脚步声靠近，而后是一堆资料落桌的声音。

　　“童姐，这些是你要的上个月C3资料，有几本被闫总拿走了。”
　　“嗯，放那儿就好。”

　　小谭看她专注的模样突然想到了什么，悄悄摸出手机，神秘兮兮的卖关子：“姐，你知道你在夏木一高火了吗？”
　　童酥专注于查找问题的注意力被分散，侧眸诧异的看向他，仿佛在问：什么？

　　小谭晃了几下手机得意的笑，“今天去夏木本来是凑热闹的，结果被高三的几个小妹妹要微信和□□，我闲着也没事，就加了，没想到还加了他们学校的……怎么说，表白墙！里面全是你唉，你看。”
　　说罢，他将手机递到童酥面前。
　　童酥接过手机，□□的界面，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讨论今天惊现的冷酷拽姐。

　　［就喜欢这种爱搭不理，看我像是看空气的眼神。］
　　［难得啊，我夏木竟也有如此美腻之人，想追。］
　　［得了吧，人家可是大公司的干部，咱这种小啰啰就像她手里的小卵虫。］
　　［还干部，你穿越过来的？］
　　［嘿嘿嘿，我早上看她和剩鱼老师一起下的楼(快夸我)］
　　［我去！剩鱼VS拽姐！感觉我鱼老师会招架不住。］
　　［得了吧，他可不虚。］
　　［剩鱼也该找女朋友了，都多大了，整年单着，给周围想追他的姑娘们无尽幻想又无尽的失望。］
　　［剩鱼多大了？］
　　［差不多二十七八吧，上次我妈来开家长会还想把我姐介绍给他，我姐都三十多了。］
　　［那剩鱼挺显年轻啊，完全看不出来，感觉比我哥还年轻耐看。］
　　［你哥多大？］
　　［十八。］
　　［……(无语)，那你哥挺显老啊］

　　［……等等］
　　童酥：“……”
　　前面的还好，她能心平气和的看完，但是“剩鱼”。
　　？？？？
　　剩鱼？
　　她回想今天貌似一起下楼的只有……
　　申令予。
　　申令予……剩鱼？

　　“噗！”
　　联想到这个外号，童酥情不自禁笑出声，后面的同学们更损，开始云置办申令予的婚姻大事。
　　有的同学磕他们俩，放下豪言，若是申令予再不找女朋友就直接将两人归类于夫妻，底下瞬间跟了好多贴。

　　“哇塞！”小谭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整个人趴在办公桌上，试图确认自己是否眼花了，“姐，难得啊，我来公司这么久还从没见你笑过，更不用说刚刚那种了，是不是看到一堆彩虹屁开心了？”
　　童酥回过神，意识到刚刚差点丢了人设，急忙还回手机，清清嗓子，表情回到最初的平淡，“没有，这个年龄段的学生有这些精力很正常，我没在意。”
　　语毕，又重新拿起资料投入工作。

　　小谭：“？？？”
　　他明明看到了。
　　童姐就是笑了，还是没憋住笑的那种。

　　虽然很奇怪童酥的这一系列举动，但也没太在意，毕竟童酥平时的性格就是神神秘秘难以捉摸，他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再次陷入安静。
　　童酥试图集中精神，于是多次尝试将所有意识都集中到资料上。
　　但心中装了事就很难集中思维。
　　一想到那个温和有礼，谈吐举止落落大方，给人很自然很舒服很容易接近不会产生距离感的申令予。
　　名字明明也很好听，很符合这个人。
　　然而到了同学们口中就成了“剩鱼”
　　以及她看到的那句回帖。

　　［我觉得申老师很适合“剩鱼”这个称号，大龄“剩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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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童酥霉运值+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