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立于万物之上，奉你为万神之王》业歌

37、第 37 章

　　肥嘟嘟白乎乎的鸽子带来了普罗米修斯的讯息，于奥林匹斯山的神殿窗户边，伊颜将谷物喂食以小巧灵活的鸽子嘴巴里，而后展开鸽子脚上的讯息。

　　【我已从高加索山上自由，雅典娜，速来】

　　只是一张简简单单的布料，却包含了许多讯息，伊颜半垂下金色的睫毛，而后嘴角勾起，她抬起脸，露出了那张完美俏美的脸，脸上是灿烂的微笑。

　　——伊颜甚至没有好好装扮，她迫不及待驾驶了战车，朝着大地而去。

　　从围绕着奥林匹斯山的云层穿过，大河的声音依旧汹涌，白色的飞鸟群与黄金的战车并行，仅仅只是穿戴了披风的伊颜双手紧紧握着缰绳，将那些拥有神祇血脉的战马引导，她的心脏跳动得飞快，似乎就连耳畔都响起了了擂鼓之声。

　　伊颜站在站台之上，双腿微微岔开做出了一个站稳的姿态，她的手臂挥舞着，将战车调转方向，直到大地而去。

　　伊颜对于普罗米修斯的印象，除了久远之前那位亦师亦友姿态的先知神以外，记忆之中最深刻的永远都是普罗米修斯敞开胸膛，露出破碎心脏与肝脏的模样……可怜的普罗米修斯，因为知晓太多秘密，所以被宙斯所束缚，但现在，普罗米修斯用一个虚假的预言换回了宙斯的信任，也找回了他的自由，现在的普罗米修斯终于得以从高加索山上下来，继续回到众神身边，身披荣光，受人类供奉。

　　伊颜在从前，设想过很多次和普罗米修斯会面的场景，她也曾经梦见过普罗米修斯，就于从前香甜的梦境之中，她梦见普罗米修斯站在人群之中，朝着她微笑，那是惬意而智慧的微笑，一如他们初见的模样，普罗米修斯在香甜的梦境之中诉说了什么，伊颜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但是她记得普罗米修斯在梦境之中身披光辉的白袍，展开双臂对她微笑的样子……后来梦境苏醒，伊颜的大脑之中便只剩下普罗米修斯痛苦的模样了。

　　如果普罗米修斯自由了，伊颜要好好拥抱这位挚友。

　　伊颜设想过重逢。

　　她现在站在黄金与白银编织的站台之上，心潮澎湃，她设想着一会和普罗米修斯的会面，她会狠狠拥抱普罗米修斯，用所有最优美的语言和诗句称赞普罗米修斯，她要亲吻普罗米修斯的脸颊，将属于战争与智慧女神的祝福送给自己的挚友。

　　伊颜永远都记得，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她刚刚以雅典娜的身份出生在这个世界，她从宙斯的大脑之中诞生时，心中弥漫的恐惧和慌张，是普罗米修斯教会了她战斗与生存，她从普罗米修斯的身上学会了许多，比如身为神明的处世之道，以及永远都要怀抱着宽容善良的心……伊颜想了许多，她的眼眶现在隐隐约约有泪水，真稀奇，她从未真心实意流淌出眼泪过，从全她哭泣，只是为了生存，只是为了蒙骗那些强大的，会威胁到她的神明，臂如宙斯。

　　但是现在，伊颜眼眶之中积蓄的泪水，是真心实意为普罗米修斯的喜悦而流淌。

　　所以在战车从云层穿过落入大地之上时，伊颜满心喜悦，她来到普罗米修斯从前与她约定过的那个地方，匆匆忙忙取下披风，她连妮姬都未曾携带，身边只有永远不离身的盾牌。

　　“……普罗米修斯啊，我的挚友——”

　　伊颜站在大地之上，抬起眼眸，而后声音卡了壳。

　　裸着上半身的普罗米修斯头发乱糟糟的，正爬在树上偷蜂蜜吃，这位先知之神从高加索山上下来，而后找了一棵有蜂巢的树，现在正像是猴子一样爬在树上摘蜂巢，伊颜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普罗米修斯正站在树枝之上低下头，而后露出了乱糟糟又憨厚的笑容：“雅典娜！接着！”

　　伊颜下意识接住东西，而后尖叫一声：啊啊啊啊！！”

　　虽然说，伊颜是神，是宙斯的女儿，是智慧与战争的女神，是高于万物的神祇，小小蜜蜂也奈何不得她，但是手中的蜂巢猛然窜出一大堆如同烟雾的蜜蜂时，哪怕是伊颜，也忍不住尖叫起来了：“普罗米修斯！你在干什么啊？”

　　普罗米修斯从树上跳下来，这位先知之神拂过密集的蜂群，将那些蜂群拂去，而后对伊颜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如你所见，我很饿……天啊，在高加索山上，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说罢，普罗米修斯伸出手指，在蜂巢里搅动了一下，然后伸出舌头舔舐着手指之上香甜的蜂蜜。

　　乱糟糟的普罗米修斯挺起了胸膛，蜂蜜的甜味让这位几乎数万年都未曾好好吃过东西的先知之神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伊颜沉默着抱着蜂巢：“……”

　　……越想越气不过的伊颜丢开了手中的蜂巢，然后捧住了普罗米修斯脏兮兮的脸颊，好在伊颜的身高是众神之中的佼佼者，哪怕面对的是高大的泰坦神，伊颜的身高仍旧不落下风，她捧着普罗米修斯的脸颊，然后狠狠把自己的额头撞上去。

　　普罗米修斯的额头撞上伊颜的额头，伊颜一边撞一边开口大喊道：“普！罗！米！修！斯！你！给！我！正！经！一！点！”

　　普罗米修斯头晕脑晃，伊颜松开了自己的手，她穿着白色的希顿，希顿外有红色的罩衣，罩衣用黄金别针卡住，她未曾装扮和化妆，故而头发也是匆忙盘起，那些脸颊边的金色碎发笼罩着一张白皙娇嫩而完美的面颊，现在伊颜看着头晕脑胀的普罗米修斯露出了微笑，没有化妆头发只是简单盘起来的伊颜现在在夕阳之下竟然显示出一种安逸的美和氛围来。

　　等到普罗米修斯安静下来，伊颜才拥抱住了先知神。

　　“你终于自由了，我的挚友，我为你的自由而欢呼。”

　　伊颜不顾普罗米修斯脏兮兮的发丝和身体，拥抱住了这位高大的泰坦神，她温柔拥抱着普罗米修斯，直到先知之神的手拍了拍她的背脊，两人的氛围总算是平和安逸了起来。

　　这个时代，这个属于英雄的时代，人类正在逐步发展着属于自己的文明。

　　伊颜和普罗米修斯化身人类，伊颜化身的是十六岁的少女，普罗米修斯化身的是中年男性，他们找了最近的城邦，用黄金买了新的衣物和必要的东西，普罗米修斯就于繁华的城邦之中，待在城邦店铺的一角，而伊颜化身的人类少女则专心致志地帮助普罗米修斯剃掉那些厚厚的胡子和乱糟糟的头发，伊颜对人类一向宽容，而普罗米修斯更不用说，他本身就是人类的创造者，对于人类，普罗米修斯可非常宠爱，故而化身人类的普罗米修斯和伊颜都未曾对周围那些善意的调笑生气。

　　这个城邦之中的人看见化身少女的雅典娜，又看见脏兮兮的普罗米修斯，这些人误以为普罗米修斯是伊颜化身的奴隶，而普罗米修斯则并未感觉自己被冒犯，他被伊颜捧着脸颊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张开，嘴里说些俏皮的话：“……我之前的生活确实和奴隶一样，哈哈哈哈，不过现在嘛，我自由了……我请这个店铺之中的所有人都喝一杯葡萄酒！以庆祝我的自由！”

　　周围是欢呼的声音，伊颜叹息一声，将普罗米修斯脸颊之上最后的胡子剃完。

　　“真稀奇……我总感觉，这一幕似乎经历过无数遍……”伊颜收回剃刀，在夕阳的照射之下，她的眼神逐渐有些迷离：“我要如何和你诉说呢？普罗米修斯，我的挚友，我总有一种感觉，我的一切，我的所作所为，都似乎经历过千万遍……”

　　伊颜半垂着睫毛，她漂亮的脸颊之上是属于少女的青涩与娇俏：“就好像，我曾经做出无数个选择，经历过无数遍的人生……这种错觉……”

　　伊颜顿了顿。

　　“我是神，这种错觉，本应该不属于我。”

　　普罗米修斯用手心擦拭了一下自己干净的下巴，他忽然定定看着伊颜，而后缓缓露出了微笑。

　　“雅典娜……如果我说，你真的曾经经历过无数遍现在的生活呢？”

　　普罗米修斯沉默了几秒：“不，请当我在胡说，雅典娜。”

　　这位先知之神的脸上忽然出现了哀伤的表情，但这哀伤的表情只是一瞬。

　　伊颜站起身，将借来的剃刀还给店铺里工作的奴隶，少女姿态的伊颜买了一串奴隶兜售的葡萄，她一边吃着葡萄，一般和普罗米修斯诉说着这些年自己收集的知识和见闻。

　　“……你知道吗？‘大河’在逐渐干涸，我很担心。”伊颜对普罗米修斯诉说了许多，又诉说自己最担心的事情：“但宙斯只顾着享乐，他不在乎‘大河’如何，毕竟环绕世界的‘大河’永远丰沛，众神从不怀疑‘大河’的水量，可我之前做探测，‘大河’的水量在数千年间，正在逐渐下降……”

　　伊颜沉默了一会，而后开口轻轻道。

　　“真稀奇，我总感觉，我曾经无数次测量过大河……就像是……某种即视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