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重生在世界线崩塌后》江南高台折一春

11、华胥

　　那还能怎么办，人形指南针宋游只能带着慕青回客栈。
　　回到客栈，各回各屋。
　　杜宣这次真的是大方极了，天字间客栈不但宽敞舒适，景色也很是幽美。
　　慕青的这间房，推开窗有个小露台，在露台上能看到庭中的松树，和中洲远处的万家灯火。
　　慕青坐在露台上，静静地看了会儿月亮。
　　然后拿出那块用来传讯的灵石，找到段邀泉，发了一段文字：“你怎么样了？”
　　灵石亮了一下，段邀泉的回信瞬间到了，“路上呢，明天上午到迎福巷。”
　　慕青写，“好的。”
　　顿了一下，想了想，又发过去一条，“你还记得我说过我小师弟离魂症好了那件事吗？”
　　段邀泉：“怎么啦？”
　　慕青忍不住扶了一下额头，“他今天很奇怪。”
　　段邀泉又发过来几个问号。
　　慕青接着写：“我们不是在中洲嘛，晚上去逛了夜市。我看他逛夜市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红色的，看起来有点呆呆愣愣的，不会是得了火毒什么的吧。”
　　段邀泉：“你们四个人一起逛的？”
　　“谢扶摇和杜宣走得快，我和宋访舟在后面。”
　　慕青发完这句话后，灵石安安静静，很久没再亮起。
　　看得出来段邀泉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灵石再次亮起，段邀泉说：“唔……他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慕青：“哈？”
　　段邀泉：“哈哈哈，我开玩笑的。等明天过来办完正事，我再研究一下你这个师弟。”
　　慕青发了一段那只雀猫的影像，是它在草地上滚来滚去的。
　　段邀泉回了一段它撒欢跑的影像。
　　灵石渐渐熄灭了。
　　慕青起身，从露台返回卧房，安睡了下来。
　　对于慕青而言，这一晚，睡得很是安稳。
　　……
　　一旁，宋游回到了房间。
　　这间房间正对着慕青的屋子，他从窗户向外望去，可以看到远处慕青影影绰绰的身形，还能看到她手里一闪一闪的。
　　估计是在和谁聊天。
　　他大脑空空地看着慕青返回房间，不一会儿，灯熄灭了。
　　旁边谢乘风和杜宣的窗户也亮起来，再熄灭。
　　宋游看了眼时间，是亥时。
　　他屏息凝神，还能听见远处街道上传来夜市中小商贩们招徕顾客的声音。
　　宋游听着热闹的人声，刚才和慕青在夜市同游的种种又浮现在眼前。
　　他想，这次一起去逛夜市，结果都是慕青在掏钱。
　　摸了摸手腕上的芥子，宋游又翻身下楼。
　　他回忆着刚才从夜市上回来的路线，继续走到了买糖画的摊位附近。
　　旁边那个首饰摊依然支着。
　　老板是一个珠圆玉润、红光满面的中年女人。熟练地和摊位前来来往往的顾客交谈着，一边手里也不闲着，打着一串珠络。
　　老板后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身材微瘦，在一方桌子上在做什么手工。
　　宋游走近了，发现他是在拿小锤子和锉刀给银饰塑形雕刻，把成品放着一旁中年女人的摊位上。
　　看起来是两口子。
　　摊位前人不少，很多都是成对的少年男女。
　　宋游挤进人群，打量着摊位上各色首饰。
　　有耳环，手镯，手链，项圈，香粉，口脂，禁步……
　　看着就香香软软的。
　　他想着慕青，想起她白皙的脖颈和耳垂。
　　好像没有看到过耳洞，排除耳钉。
　　香粉和口脂似乎又太亲近了些，也不很合适，排除。
　　项圈，唔，没有宋游喜欢的款式。
　　禁步？这是不可能送给慕青的。送给修习之人禁步，就像送给鱼一辆自行车。
　　那就剩下手镯和手链了。
　　一个东陵玉手镯，深绿色，泛着莹润的光。
　　一个金丝玉手镯，淡淡的烟紫色。
　　还有一个石榴石手链，上面串着用银子做成的小莲蓬。
　　宋游看着，都感觉挺好看。
　　他把这三个都买了下来。
　　老板一边分别把这三件首饰用油纸包了起来，一边和宋游说：“给家里小娘子买的？”
　　宋游涨红了脸，摇了摇头。
　　老板笑了，“你们小年轻啊，就是容易害羞。”
　　又说：“看来那位姑娘皮肤很白吧，你挑的这几个都很好看，有眼光。”
　　宋游接过包裹，拿在手里。原路返回迎福巷。
　　在回去的路上，他又看到一家买梅花糕的摊子。
　　想到慕青买了糖画，估计是爱吃甜食。
　　于是他揣着包裹，又挤到了梅花糕的摊子前。
　　红豆馅，绿豆馅，话梅馅。宋游各买了两个。
　　他揣着这么一兜子东西回到客栈时，突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按照原剧情，慕青好像修的是无情道？
　　宋游简直想给自己一榔头。
　　坏人修为，和不让人参加高考有什么区别。
　　他眼巴巴地望着慕青的房间，最后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当晚，宋游做了一个梦。
　　梦里云雾缭绕，他沿着山路走啊走。
　　踏过潮湿的泥土，和堆积在上面的树叶，他看到了一座木质的二层小楼。
　　梦里的宋游推开了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岁月的合页吱吱呀呀。
　　他接着往里面走，有灰尘从头顶掉落。
　　宋游抬头，能看见一楼的屋顶上有微微的亮光，那是地板之间的缝隙。
　　他一边腹谤着这破旧的小楼，一边登上屋里的楼梯。
　　好像梦里有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
　　楼梯上也都是灰尘，还有着蜘蛛网和一些不知名动物的毛发，粘连在一起，怎么看都是普普通通的。
　　宋游最终登上了二楼。
　　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房间，更像是一个有屋顶的大平台。
　　没有门窗，山风犹犹豫豫地穿堂而过。
　　整体意外地整洁，却整洁到朴素的地步。
　　宋游转过身，却看到了一个月白的身影，静静地站着。
　　衣袖被山风带起微微的弧度。
　　那身影听见了动静，缓慢转过身来。
　　宋游看到了那张脸，惊到：“师姐？”
　　也不怪宋游吃惊，这个“慕青”和慕青长得完全一样，只是额头上有一点红色的印记，像一簇火，又像一只飞鸟。
　　“慕青”眼中隐约有红光流转，神色也更淡漠了些。
　　她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宋游，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
　　宋游胆子大了点，又上前了两步，“师姐！”
　　这次，他离得近了。乍一见面时的惊讶也已经过去，他开始仔细观察这个“慕青”。
　　一条歪歪斜斜的红线紧紧挂在她脖子上。
　　“慕青”终于开口了，说出了她第一句话：“你在看什么？”
　　说话间，她脖颈起伏，那条红线也像有生命一样，缓慢波动。
　　宋游看着，突然一股凉气直冲大脑，头皮都炸了起来——
　　那哪里是什么红线，分明是一道利器划伤的刀口！
　　鲜血不断溢出，渐渐把月白色的衣领染成了红色，“慕青”却像完全感受不到似的，甚至往宋游的方向走了一步：“你在想什么？”
　　离得近了，宋游几乎能闻到她身上的血腥气，揉杂着慕青平时用的松兰香。
　　荒诞而混乱。
　　宋游眼神发直，喃喃道：“你疼吗？不包扎一下吗？”继而激动了起来，“是谁干的？！”
　　“慕青”听了，眼神不变，嘴里却“咯咯”笑了起来。
　　宋游从来没有听慕青这么笑过。
　　“慕青”笑完了，眼波一转，神色又淡漠了下来。她伸出右手往空气中一抓，一道绯色的光芒闪过，不见冬已然出鞘。
　　她轻声说：“小朋友，回去吧。”
　　宋游看着她衣袖纷飞，露出没有饰物的手臂上，也在渗血。
　　不见冬带起冲天绯色的光芒，完全笼罩了他。
　　……
　　宋游从光滑的绸被之间猛然坐起来，大口喘气。
　　他摸了一下额头和后背，上面全是冷汗。
　　宋游待到喘息匀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一口气灌进了喉咙里。
　　苦涩冰冷的茶汤让他完全清醒了。
　　刚刚惊醒的时候，他差点一口气跑到慕青房间门口敲门。
　　现在，他终于能捋一下这个梦境。
　　梦里慕青微微泛红的眼睛和额上的印记，可能是心魔的缘由。
　　估计是自己听到谢乘风提起过慕青心魔这件事，才有了这个梦。宋游如是想着。
　　那么……那一身的伤痕又是怎么回事呢？
　　宋游实在想不明白这处梦境的来源。
　　他揉了揉眉毛，暂时把这个疑问收进大脑中的“疑点”仓库。
　　一面回到床上 盖好被子，决定明天一早就把夜市买来的东西送给慕青。
　　……
　　翌日清晨。
　　慕青睡了安稳的一觉，精神还算好。醒来照镜子时，自然发现了一点不同。
　　眼睛的颜色好像变红了一点？
　　慕青拿起铜镜，在室内自然光、室内烛光、室外自然光等等光线之下照了个遍之后，得出最终结论：
　　瞳色确实更红了一点。
　　接着想起了什么不妙的东西，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打坐，视察灵府。
　　一切正常？
　　慕青本来还以为是心魔压制不住了，但既然灵府无事，那并无大碍。
　　算了，等回师门再问田一真人吧。现在还是弄清楚宋傲寒和韩素素的关系要紧。
　　慕青想着这些，一边给谢乘风几人传讯，一边推开房门。
　　她刚走出房门几步，余光扫到了什么，又退了回去。
　　宋游换了身红黑配色的衣服，正背对着她，和一盆蜀葵大眼瞪小眼。
　　慕青叫了声他：“访舟？一起下楼吧，已经订好雅间了，等你段师姐过来。”
　　宋游做了那个梦之后，也睡不踏实了，早早就醒了。
　　加上杜宣选的这个住处确实不错，院子里有亭台楼榭的造景，他干脆就闲逛了起来。
　　等到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到慕青的住处附近，准备给她昨晚买的东西。
　　但晚上确实没休息好，脑子里有点懵，他甚至没发现慕青出门了，直到慕青出声叫他，才回过神来。
　　“师姐。”
　　“嗯。”
　　“送给你的。”
　　慕青伸出手接过来那几个包裹，感觉里面有的东西又热又软，有的又是冷硬的，于是给宋游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宋游说：“……你知道的，我没见过这边的夜市，有点激动睡不着，怕吵到你们，自己又去转了转。”
　　又飞快没有停顿地说：“里面是一些梅花糕和几个我感觉挺好看适合你的手镯。”
　　慕青抬起头，看了看他，“谢谢师弟。”
　　宋游说：“严格意义上讲，我也不算是师弟。”
　　慕青开始拆包裹，一边说：“……那你说怎么称呼。都还瞒着扶摇他们呢。”
　　一边拿出一个梅花糕，闻了闻，咬了一小口。
　　宋游在旁看了看她的脖子，什么痕迹都没有。
　　昨天的梦太诡异了，还好只是一场梦。他舒了口气。
　　他看着慕青，又想起无情道的事，虽然明明知道结果，还是问了句：“你们修无情道的，是不是都不能谈恋爱？”
　　慕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无情道？是有这个规矩。但我不修这个了。”
　　宋游愣了一下，这又是一点和原剧情不一样的地方。
　　随后心里好像放起了烟花，噼里啪啦，“师姐，那你修什么啊。”
　　“和扶摇一样，都是苍生道。平海宗修这个的人不少，很大一个原因是不像无情道那样，对于很多方面有要求。”
　　宋游听了，心想，不是不能谈恋爱的无情道就好。
　　慕青低头，尝了两块梅花糕，又打开了放着首饰的包裹。
　　“眼光不错啊。”宋游听见慕青这么夸他。
　　又看见修长的食指在那几个手镯上面滑动，最后拿起了那串石榴石的手链。
　　初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的指尖上浮动，映在石榴石上，给指尖染上了一层淡粉色。
　　慕青带上了手链，举起手臂端详了一下，“很漂亮，多谢。”
　　宋游嘿嘿一笑，“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太见外了。”
　　慕青听了这话，微微挑了下眉，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最终说出口的是：“快下楼吧，估计邀泉要到了。”
　　于是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