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浪漫》越界乙

3、剧场

　　宋杳僵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觉得店里忽然有点热。

　　幸好老板在这时端着两碗馄饨走来，腾腾的热气能帮她掩饰几分脸上的绯红。

　　演出当天。宋杳提前上网做了些功课，在进入一个未知领域之前，了解一下相关的礼仪和注意事项是她的习惯。

　　她想了想，毕竟是第一次去捧场，何况票还是周鹤川送的，送束花应该是最少的礼貌，于是约了一小束向日葵。倒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觉得送这个比较礼貌且安全，不容易出错。

　　临行前，宋杳瞥见放在桌上角落的相机，心念一动，挂在了身上。

　　她提前三十分钟到达时，剧场门口已经有不少年轻女孩三三两两站在一起，大都打扮得十分精致，有不少人肩上挂着相机，正兴奋着地说着些什么，笑笑闹闹，气氛十分热闹。

　　独自一人来的宋杳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独行惯了，很少来这么热闹的场合，多少有点不适应，索性站在角落读剧目的宣传页。

　　这个剧体量并不大，甚至演员都没有分组，只是这七个演员从首场演到末场，一共也只演四天，五场。

　　周鹤川的名字在演员那行的第四位，似乎并不是主角。不过想起他谈到这部剧时的雀跃与欣喜，宋杳愿意相信这会是一个值得喜欢的角色。

　　检票进场，宋杳按照票上的号码寻得自己的位置。中剧场确实不大，做好布景的舞台尚显有点拥挤，观众席也与舞台距离不远。她的位置是6排3位，几乎就在中轴线上，离舞台不远不近，俯仰角度也刚刚好。

　　观众陆陆续续进场，等到开场前，宋杳留心观察了一下上座率，第一排第二排中间几乎都坐满了，可能大部分是演员的粉丝，几乎人手一台相机，做好了拍摄返场照片的准备。

　　其实对于大多数舞台来说，一排二排这种座位距离过近，往往需要仰视舞台，并不如五六排观看体验更好。但如果是盯演员的话，当然越近越好。

　　最后几排也坐了不少人，那几排价格最便宜，性价比较高。

　　倒是像宋杳所在的中区中排位置，空了不少。

　　也就是说，除了演员的粉丝和看热闹的路人，整体上座率看上去并不乐观。

　　场铃响起，全场灯光次序熄灭，观众也都听话地收起手机，一块块发光的小屏幕在观众席上消失。

　　舞台的顶光忽地亮起，一男一女两个演员走了上来。

　　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戏没有中场休息，宋杳认认真真地观赏至最后一刻，直到全场灯光亮起，才赶忙打开相机准备拍摄返场。

　　这部现代爱情戏整体来说并没有特别多的创新之处，仍然是爱与分离的故事。虽然剧情较老套，但胜在文本细腻，歌曲动听，在宋杳眼中也称得上是一部合格的音乐剧。

　　周鹤川演的角色是爱而不得的深情男配，温柔如春风化雨，曾陪伴女主经历低谷，但却也在高峰时体面告别。

　　虽然他出现的戏份不过三幕，唱词也只有半首对唱和一首合唱，但周鹤川却将那种深情与留恋表达得刚刚好，让观众不得不为这段爱而不得感到遗憾。从唱的角度来说，虽然刚开始的几句听得出紧张，但随后就完全松弛下来，情感到位而不过度用力，咬字清晰到不需要看字幕板，两首歌都处理得非常好。

　　作为周鹤川的第一部商演来说，确实是非常出色的演出。

　　返场的音乐响起，观众席上几乎由一块块光幕织成一片，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打开录像或拍照，生怕错过一点。

　　宋杳调了调参数和焦距，透过镜头等待周鹤川出现。

　　当音乐鼓点变得急促，周鹤川从右侧布景后面突然出现，一路冲至台前，双臂高举，额头的汗珠在灯光下晶莹剔透，脸上带着满足而有些小骄傲的笑容，向观众席深深鞠躬。

　　返场时的他少了点角色的沉稳，多了些少年人的活泼，在灯光下无比意气风发、耀眼夺目。他的笑容是少年人特有的恣意，那双桃花眼弯起来，像是一只求夸的大狗狗。

　　宋杳快速连拍了几张之后，趁他还未下台，也将相机往腿上一放，给他的掌声声浪增加一股潮水。

　　舞台上的周鹤川闪闪发光，令人难以忽视。

　　远远地，他像是捕捉到了宋杳的身影，目光牢牢锁定她的方向，笑意更盛。

　　忽然间，宋杳觉得自己像是被日光笼罩、被春风包裹，身上一暖，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她也勾起唇角，回应这暖阳。

　　散场之后，宋杳从门口的服务台取出寄存的花束，跟着人潮一同出门，拐到剧院后面的演职人员出口等待。

　　蹲sd是观剧人常有的习惯。演员们在散场之后如果有时间，往往会留步与粉丝签名合影。宋杳在法国看剧时，就被同行的朋友拉去蹲过一次，印象尤其深刻，因此来之前也特意搜了搜星光剧院的sd口。

　　来蹲sd的观众基本都有自己的目标，大都是为了某个喜欢的演员才会甘愿在这里无限等待。有几个女孩子还拿着自己做的应援物在发放，无论之前是否见过，似乎只要同站在这里，大家就已是相熟许久的好友。

　　宋杳并没有向前凑，只是站在侧边靠后的位置，抱着花远远地等着。

　　等了二十多分钟，几个演员陆陆续续出来，男女主演都在其中，等待的人流瞬间涌了上去，几乎所有人都跟着他们走到了侧边，排队签名。只有少数几人还在原地等着，一心只为某一个还没出现的演员。

　　宋杳也一样，对侧边时而传来的说笑声并不在意，只是仍然盯着出口的方向等待。人流分散开，她也正好能向前走几步。

　　过了一小会儿，又出来一个演员之后，周鹤川和另一个男演员才出现在出口。

　　此时，男女主演身前的人群仍未散去，签过名的观众中也有许多人留在旁边与他们聊天，无不乐在其中。

　　当周鹤川两人走出来时，似乎并没有人看到他们，又或者，有许多人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比起一旁的人山人海，另一侧却是冷冷清清。

　　或许，这就是小演员与成名演员的区别吧。

　　周鹤川走到出口处，脚步微顿，侧首看了看被人群团团围住的主演，神色中闪过一瞬的羡慕，随即神色恢复如常，笑着与另一人告别，准备去地铁站。

　　这时，周鹤川的余光中闯入一片湖蓝色的衣摆，身侧的晚风似也送来一阵清香。

　　“恭喜，首演顺利。”宋杳走到他身前将花束递出，勾起的唇角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温柔许多，少了些平日的清冷与锋利。

　　“谢谢。”周鹤川欣喜地接过花束。见到宋杳的一瞬间，他的眼里就有藏不住的笑意，刚刚的失落感也在这刻全部销声匿迹。

　　仿佛有她一人的认可，就已拥有全世界的祝福。

　　“演得很好，谢谢你请我来看演出。”宋杳说。

　　周鹤川笑了笑，“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庸俗。虽然我也明白演员最重要的是完成好台上的演出，但下台之后，偶尔我也会很羡慕他们。”

　　周鹤川说着，目光看向被人群包围的演员，微微扬了扬头，“被人喜爱与认可，是很快乐的一件事。”

　　宋杳明白他的心思，从前她仍是时尚界的小白时，也曾有过相同的念头。作为过来人，她想要拉他一把。

　　想了想，宋杳从包里掏出那张精心保存的票根，递到周鹤川的面前：“那么，明日之星，可以请你为我签个名吗？”她平日冷清的语调在这时也放软了半分。

　　周鹤川错愕地看着她，愣了片刻，接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只金色签字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支笔也是导演老师送的首演礼物，没想到第一次是写给你。”

　　看着票根上认认真真的签名，宋杳忽然想起上次去剧组时，小于偷偷跟她说的那句话，于是抬头直视周鹤川的眼睛，认真地说：“许多人都赌你未来会火，我也愿意下注。”

　　“谢谢。”那双桃花眼笑看着她，接着忽然靠近，近到她也能看清这双眼中的自己时才停下，笑容忽然带了几分玩味，“那，你准备下什么赌注？”

　　察觉到氛围忽然有些暧昧，宋杳退了半步，趁着将票收进包里的机会不再看他，“赌这张签名票根的价值。”她说得飞快，接着转身就走，“走吧，既然顺路，我送你回去。”

　　周鹤川单手插兜，跟在她身后，带着笑意说：“一张签名票根够吗？要不要补张合照啊……”

　　宋杳忍不住无奈地抿唇一笑。

　　刚才的脆弱与迷茫，不会是他装出来的吧？

　　到了家门口，两人各自开门。

　　“晚安。”周鹤川转头看着她说，“如果有时间愿意来多刷这部剧，可以随时联系我。”

　　“敲门就行。”他又补了一句。

　　宋杳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最近不能去捧场了，我明天要去米兰出差，下周二回。”

　　“这样啊。”周鹤川有些遗憾地说，接着又打起精神说：“没事，以后也有机会。到时候请你看别的。”

　　宋杳简单地应了一句，随即道声晚安就关上了房门。

　　“下周二才回，那可是整整三天都见不到啊。”周鹤川仰头喃喃，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