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浪漫》越界乙

2、约定

　　“杳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周鹤川，艾尔提斯的扮演者之一，刚刚改的那件是他的尺寸。”小于把周鹤川领到宋杳面前，把刚刚改好的服装递给他。

　　宋杳简单打个招呼，没有多说两人的缘分，周鹤川也识趣，打完招呼接着就拎服装去更衣间了。

　　“鹤川长得帅性格好，虽然刚毕业没接过多少戏，但能吃苦，我们私下里都押宝他能火，剧组好几个小姑娘整天围着他转呢。”小于笑眯眯地看着周鹤川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小声跟宋杳嘀咕。

　　“未来可期的潜力股。”宋杳应和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换好戏服的周鹤川走了进来。这是一部哥特风的音乐剧，他演的角色艾尔提斯是一个亦正亦邪的黑天使。

　　长腿在黑色长裤包裹下缓步走来，皮鞋一步一步在地板上踏出声响，似魔鬼宣告审判的倒计时，踏在人心之上。黑色上衣配白色的波浪衣领，隐隐透出羽毛的花纹，银质细链一圈圈垂在胸前，腕上还系了一条黑绳，整个人似是堕落地狱的天使。

　　一旁的小于已惊艳得说不出话，只捂着嘴用小拳头哐哐砸胸口。宋杳也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刚刚发现，周鹤川不笑时，五官是有些锋利的，散发着一些危险的气息。

　　缓过神来时，周鹤川已走到两人面前，眉眼弯弯，赞叹道：“这戏服真的太精致了，穿上的一瞬间，角色信念感爆棚！”他笑起来时那股禁欲感就完全消失不见，正像是纯洁明媚的小天使。

　　“主要是这个角色跟你适配度太高，服装只是锦上添花。”小于被他夸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但嘴上仍是一段商业互捧。

　　“杳姐……你觉得呢？”周鹤川双手敞开，笑着看向宋杳，念她的名字时有片刻的迟疑。

　　宋杳站在原地认真地将周鹤川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忽然一步步走近他，直到两人的衣摆将要碰在一起才停下，旋即抬手抚上他的腰间。

　　周鹤川眼见宋杳一步步走近，笑容越来越浅，不知为什么有些紧张。感受到她冰凉的指尖轻划过他的脖颈，仿佛有一阵电流被导入他的身体，周鹤川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酥麻。

　　而宋杳职业病犯了，眼中只有周鹤川的腰带，并未察觉到什么，轻轻解开他粗糙的绳结细致地重系，隐隐勾出他劲瘦的腰身。

　　看着这如模特般的宽肩细腰，宋杳下意识小声感叹了一句：“身材不错”。

　　周鹤川微微低头，嗅到她发间的清香，压低了声线浅笑着回应：“谢谢夸奖。”他的声音因压得低沉而有些沙哑，还带着点磁性，仿佛蛊惑人心的恶魔低语。

　　听到他的回应，宋杳才意识到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耳尖闪过一片绯红，迅速后撤回位，假装镇定地跟小于嘱咐其他可修改的细节，条理清晰明确，多少带了些习惯的强势。

　　小于在旁边听着，时不时点点头，两人的目光都在周鹤川身上不住徘徊。周鹤川倒也不介意，只是挂着笑直勾勾地盯着宋杳，欣赏她工作时干练果断的样子，而后者的目光永远只在他脖子以下的服饰上，坚决不与他对视。

　　等到周鹤川在她们面前转了三四圈，这套服装的最终修改方案终于定了下来。宋杳刚准备喝口水送客，小于却从旁边的桌上抓起一台相机。

　　“鹤川你往后走两步，给你拍张照片，记录一下服装的初稿，顺便还能当个宣传物料发给导演。”

　　周鹤川配合后退几步，但只像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仿佛是个僵硬的假人模特。

　　“摆个像艾尔提斯的姿势吧！头抬高一点，手也抬一下……”小于透过摄像头看向周鹤川。

　　周鹤川却像四肢是新买的一样，要么头抬太高，要么手放太低，总是摆不到正确的角度。

　　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宋杳实在有些忍不下去，快步走到周鹤川面前，右手握住他的手腕向下摆，左手勾住他的下颌微微上抬。

　　她的力道并不重，但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周鹤川比她还要高个半头，宋杳只能站在他身前仰头去看。

　　周鹤川任由她摆布，顺从地微扬着下颌，却垂下眼帘毫不弱势地盯着她，唇角勾了个有些邪气的笑容。

　　两人之间几乎只有一个亲吻的距离，四目相对，似有火花“嘭”地燃起。

　　只是一瞬间，宋杳再次感受到了危险的信号，连忙把手收了回来，后退半步不再看他。

　　“对对对，就是这个角度！不愧是杳姐！”小于举着相机一阵狂按快门，兴奋地快要跳起来了。

　　宋杳闪身到一旁，把镜头让出来，给小于拍摄。趁周鹤川看镜头时忍不住又将他打量了一遍，不得不说，这个亦正亦邪的角色，确实很适合他。

　　浏览着相机中的照片，小于满足地感叹：“我就说嘛，平常那么会拍照的小周同学，怎么可能不会摆姿势，看这表情和造型，绝绝子！”

　　周鹤川笑了笑，看了一眼在旁边已拿起设计稿勾勾画画的宋杳，没有出声。

　　不装一下，怎么能让宋杳亲自动手呢。

　　试完服装，周鹤川就接着回去排练，宋杳跟小于确认好了其他的方案，看了看时间，准备告辞。

　　小于恋恋不舍地把宋杳带到孟如月身边，又眼巴巴地跟着孟如月送她出门，一个劲地重复说着让她有空常来。

　　“这部剧什么时候正式演出？”宋杳问。

　　“下个月10号预演，主要请业内人士和媒体来看，预演两天之后就正式公演。”孟如月回应。

　　三人走到门口，孟如月跟宋杳告别：“预演的时候给你送票啊，记得来捧场！”

　　“知道了，我尽量。”宋杳笑笑。

　　离开了排练厅，宋杳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又回了工作室。上午给客户看了初稿，对方虽满意但还是提了一些新要求，她需要回去调整。

　　自从大学毕业开了这家工作室以来，她们的生意顺风顺水，一路水涨船高。虽然生意多是好事，但不知不觉间宋杳就舍弃了几乎所有个人时间，一心只扑在工作上。

　　这样的日子，她已过了四年。

　　等到宋杳工作完成时，已过了晚上十点。

　　她驱车回家，走到电梯口忽然觉得有些饿，这才想起这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犹豫着是否要去买点吃的，但又觉得时间过晚，不如直接就寝。

　　“刚下班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身侧。

　　宋杳回头，那双桃花眼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嗯。”宋杳回应。

　　似乎是早就习惯了她的说话风格，周鹤川主动接话：“巧了，我也是。吃晚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夜宵？”

　　宋杳下意识就想拒绝。但转头对上那双笑眼，她就像看到一条摇着尾巴的大金毛，忽然就很想打破一次规矩到毫无波澜的生活。

　　况且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赵璐婕没少在这方面嘱咐她，让她多点人情味，偶尔也要注意一下良性社交，生活会方便很多。

　　“好。去哪？”宋杳说。

　　似是没想到她真的会答应，周鹤川眼里闪过一瞬惊讶，随即语调轻快地说：“楼下有家混沌店还不错，我们去那里吃？”他语速加快了些许，像是担心宋杳随时会变卦。

　　宋杳点点头，算作回应。

　　楼下馄饨店的老板跟周鹤川似乎很熟，他们一走进店里，老板就朗声招呼他：“又来啦，小川！”

　　“是啊老板，这不是几天不吃你家馄饨就心痒嘛！”周鹤川领着宋杳到一处干净的桌椅坐下。毕竟已是将近十一点，店里客人并不算多，倒是多了些清净。

　　“你小子少贫！”老板笑呵呵地说，走到他们桌旁，“还是老样子？你朋友想吃点什么？”

　　“嗯，我还是要一份鲜肉的。”周鹤川说，看着坐在正对面的宋杳，反手指了指自己身后墙上挂着的菜单，“你看想吃什么？”

　　宋杳浏览了一圈，有点难做选择。她在工作里一向果断坚决，到了私下生活中反而是个纠结症，想了想才说：“跟他一样的吧，谢谢老板。”

　　“好嘞。”老板爽快地应了一句，又问了问两人有没有忌口，就去厨房下单了。

　　“这顿我请你。”周鹤川说，抬手抽了张纸巾将宋杳和自己身前的桌面擦了擦。

　　宋杳刚要说不用，周鹤川紧接着又开口：“不能拒绝！就当是今早上吵醒你的赔礼。何况你现在是我们剧组的贵客，算是我替导演先请一顿了。”

　　话说到这里，宋杳也没再推脱，道了句谢。

　　“你之前有看过音乐剧吗？”周鹤川问。

　　“就看过一次”，宋杳说，“在法国留学的时候去看过<悲惨世界>，还挺不错的。国内的基本没接触过。”

　　“大悲确实经典。”周鹤川点点头，“其实国内这几年也有不少好剧的，感兴趣的话改天可以一起去看。”

　　他这次并没有等宋杳的回答，紧接着又说：“后天晚上是我第一场商演，你有时间来看吗？”

　　周鹤川直勾勾地盯着宋杳的眼睛，手指有些紧张地在桌下握成拳。

　　“这部剧的服装设计做得挺不错的，你就当是来看个服装展找找灵感？”周鹤川又补了一句，绞尽脑汁编正当理由诱惑她，也不管听上去多么奇怪。

　　宋杳算了算时间，明天她恐怕又要通宵赶工，后天是周六，休息一整天之后晚上出门看剧似乎听上去也还不错。之前有几个剧组来约过服装，但因为宋杳对剧场演出了解太少就没答应，或许也是时候拓宽业务了。

　　更何况，明年她那个学音乐剧的弟弟就该毕业了，再不了解一些又要被他念叨。

　　“时间地点？”宋杳点点头问。

　　周鹤川从背包里掏出票夹，抽出一张演出票递给她：“后天晚上七点半，在星光剧院的中剧场。”

　　宋杳接过票道了谢，仔细读了读上面的信息。

　　周鹤川看着她认真又好奇的样子，笑着补了几句这部剧的背景信息。

　　宋杳留心听着，将票收好，又抬头看他。周鹤川那双笑眼里满是认真与专注，还有谈到这部戏时隐隐的激动与满足。

　　是真正热爱的人才会有的神色。

　　就像她大学时参加设计大赛时，跟别人聊设计思路的样子。

　　“对了，你今天早上来敲我门的时候……”周鹤川话锋忽转，眼中笑意更深。

　　宋杳想起早上她顶着乱发穿着睡衣拖鞋就去敲门的样子，有点窘迫，先一步打住了他的话头：“不好意思，当时确实有点不清醒。”

　　“没事”，周鹤川说，“有没有人说过，不清醒的你，还挺可爱的？”

　　？

　　宋杳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整个人僵了一瞬。

　　她固然听过很多赞美，但大多都是“漂亮”“聪明”一类，很少有人夸她“可爱”。

　　更何况，对方还是比她小三四岁的弟弟。

　　她居然，被弟弟夸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