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车菊盛开的山坡》夏木荫

2、第一期节目

　　节目录制正式开始了。
　　栗知坐在一家高档西餐厅里，局促不安地玩着纸巾。
　　餐厅很空，除了她，只有服务员和节目组工作人员，节目组为了录节目，包了一中午的餐厅。
　　摄像师已经选好了角度，架好了机器，拍了好几组栗知无聊等待中的画面。
　　曹晏川还没来，栗知也不好点菜。她庆幸节目组把地点选在了西餐厅，还好是分餐制，曹晏川也不至于犯洁癖。
　　栗知今天穿了身淡蓝雪纺裙，因为穿不惯高跟鞋，搭了双白色帆布鞋。
　　她之前特意问过制作组，她需要什么样的妆造，结果他们说不用，自然一点就行。考虑到之前曹晏川吐槽女嘉宾妆浓，她便只化了个淡妆，也没特意去做头发，只把长发柔顺地披在两肩。
　　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曹晏川还没来。
　　栗知等得有些无聊了，一会儿摸摸桌布，一会儿拿起高脚杯端详，一会儿盯着窗外发呆……
　　栗知最不喜欢等人，可没办法，所谓“钱难挣，翔难吃”。
　　她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时近中午，虽然还没吃饭，可她已经有点困了。便忍不住把手臂放桌上，头枕着自己的臂弯，闭上眼小憩一会儿。
　　可曹晏川便赶在这个档口过来，他刚进门就一眼看到女嘉宾趴桌上，一副睡着的样子。轻手轻脚走上前，说道：“哟，我就这么难等啊？都睡着了？”
　　栗知只是闭目养神，并没睡着，闻声立马抬起头来，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休息一会儿……”
　　目光落到曹晏川身上，栗知感到自己心跳在加速。一方面是因为紧张，另一方面，自己在现实生活中鲜少遇到这么帅的人，曹晏川眉眼凛冽，英气逼人。
　　曹晏川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迟到，我住的酒店离这儿太远，又赶上下班高峰……”
　　他声音好好听！是那种非常具有磁性的低音炮。
　　栗知不是个颜控，但却是个声控。大学时依依在她耳朵边天天念叨曹晏川，可就算看了他的照片，栗知也对他无感。但她没想到，他本人声音竟然这么好听！
　　“没关系的。”栗知轻声说道，她刚才等他时的不耐烦这会儿全烟消云散了，难道就因为他声音好听？
　　沉默了几秒钟，曹晏川开口道：“你点菜了没有？”
　　“还没呢。”
　　你没来我怎么敢点？栗知在心里说。
　　“先点菜吧。”曹晏川让服务员拿来了菜单，递给了栗知，“你先点吧。”
　　栗知接了过来，一看那价格高得吓人，默默庆幸还好是节目组买单。
　　她等到现在有些饿了，便点了马里兰蟹肉饼、安格斯牛排、香煎鹅肝。她不懂西餐，她只觉得这几个菜看上去像能吃饱的样子。配菜点了个香草炒什锦蘑菇，要了份奶油玉米汤。
　　末了，她觉得不能没有碳水，便又点了个黑松露意大利面。
　　曹晏川点了份温泉蛋和白芦笋，一份沙拉，还有个蓝龙虾。
　　真不愧是艺人，吃这么素。栗知在心里感慨道。
　　“你叫什么名字呢？”曹晏川开了“金口”。
　　栗知恭恭敬敬地回答：“我叫何栗知，您叫我小何就行。”
　　“荔枝？水果的那个吗？”
　　“不是，是栗子的‘栗’，知道的‘知’。”栗知解释道。
　　“哦。”曹晏川点点头。
　　没话说了，他们之间盘桓着一片沉默。
　　还好，服务员及时地上了餐前面包，这种没话说的尴尬没有持续太久。
　　栗知叉了一块切好的面包送到嘴里。尝了一口，只能说，真是贵有贵的道理，这个面包外面酥脆，内里绵柔，简直是栗知活到现在吃过的最好吃的面包。
　　她很快吃完了她那份，眼睛瞅着属于曹晏川的那一半。
　　曹晏川看她像几十天没吃饭的样子，便说：“你想吃就吃吧，我的形体管理老师让我少吃碳水。”
　　栗知以为是曹晏川的洁癖犯了，不想和她吃同一个盘子里的食物，便毫不客气地叉起盘子里剩下的面包，大嚼特嚼。
　　她完全没考虑形象之类的事情。她以为，她参加这个节目就是来打酱油的，完成上司给的任务，反正曹晏川肯定也不会看上她，录完一期就各回各家了。
　　服务员开始陆续上开胃菜和前菜。
　　开胃菜是两份赠送的鹅肝酱，在栗知嘴里一口就没了。
　　前菜是温泉蛋和白芦笋，因为这是曹晏川点的菜，栗知不敢动。
　　曹晏川见她不动，也不去管她，自顾自吃了。
　　终于，栗知心心念念的牛排终于上来了。
　　可曹晏川对服务员说：“把牛排分成两份吧。”
　　喂！不是各吃各的吗？干嘛分我的牛排……栗知在心里强烈地抗议，可是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掌大的牛排被分走一半，其中一半到了曹晏川的盘子里。
　　曹晏川见栗知一双大眼睛吧嗒吧嗒望着他，不明其故，“怎么啦？我脸上有字啊？”
　　“没什么。”栗知低头气鼓鼓地用叉子划拉着盘子里的酱汁。要不是因为对面是个男明星，自己已经开始舔盘子了。这西餐份量也太少了，早知道自己在家里多吃一点再来了。
　　直到菜上完了，栗知也就吃了个三分饱。
　　吃完饭，他们走出餐厅，上了节目组安排的车。
　　节目组定的下一个流程是逛街，逛哪儿由他们自己安排。
　　“去华丰街。”曹晏川对司机说。
　　栗知嘟起个嘴，心想：真霸道，也不问问我的意见。
　　在车上，两人一路无话。
　　下了车，栗知却惊喜地发现，华丰街居然是条美食街，一路全是小吃和饭店，自己之前竟不知道这么个好地方。
　　栗知开心得快蹦起来了，可这么多摄像和安保人员跟着，她只好收敛些。
　　薄脆的梅菜扣肉饼、有酸奶夹心的糖葫芦、热腾腾的关东煮、荷叶包着的喷香的叫花鸡……这些不比那贵又少的西餐香多了？
　　很快，栗知左手拿着两串烤鱿鱼，右手抱着一桶麻辣烫，吧唧吧唧吃得不亦乐乎。
　　她没忘记问一句：“曹老师，您吃不吃？”可曹晏川都说不要 。
　　节目组工作人员都称呼曹晏川为“曹老师”，栗知便跟着他们这样叫。听上去岁数挺大的样子，其实他才二十八岁。
　　也是，高贵的男顶流怎么会吃路边摊呢？何况还是个有洁癖的男顶流。
　　栗知便不去管他，由着自己的性子，快乐地“逛吃逛吃”，把美食街从头吃到了尾。
　　…………
　　第一天的录制终于结束了，栗知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敷着面膜复盘，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应该没什么地方得罪曹晏川和他的粉丝，总体表现还是不错的。
　　再坚持明天一天，这个艰巨的任务总算就圆满完成了。
　　第二天，约会地点是商场。
　　商场没什么好玩的，无非是时装店珠宝店美妆家居……栗知都没什么兴趣，曹晏川更没有。
　　两人百无聊赖地逛了三层楼，栗知忽然看见一家游戏厅，里面摆着数台抓娃娃机。
　　没有女生能拒绝抓娃娃！
　　走到门口，栗知征求曹晏川的意见：“曹老师，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曹晏川点了点头，同她走了进去。
　　栗知立马跑去买币。
　　反正一切消费由节目组报销，栗知便一口气买了两百个币。听着游戏币“哗啦哗啦”从机器里碰撞着落下来的声音，超爽！
　　她把币分了一半给曹晏川，然后自己蹦蹦跳跳地抓娃娃去了，完全把曹晏川抛在了脑后。
　　没多久，她抓的玩偶就装满了一个小推车。她自己玩够了，才想起曹晏川来，环顾四周找他的身影，发现他在玩投篮机。
　　栗知也喜欢打篮球，中学时代她还是篮球校队队员，最擅长投三分球。
　　她把装满玩偶的小推车推到一边，走到曹晏川旁边的一台投篮机前，投了币，开始计时投篮。
　　“哐哐哐……”一通操作猛如虎，一局下来，栗知在规定时间内的进球数比曹晏川还多。
　　曹晏川看着栗知那台机器上显示的进球数字，傻眼了。
　　他又往机器里投了一个币，“哐哐哐哐……”又一通操作猛如虎，他的进球数总算超过了栗知。
　　栗知也不服输，又开始“哐哐哐哐哐……”，两人也不说话，就在投篮机前默默较着劲儿。
　　几轮较劲过后，栗知有点体力不支，对曹晏川说：“曹老师，我累了，你先玩吧 ，我去旁边休息休息。”
　　曹晏川正在兴头上，但栗知玩累了他也不好勉强，看见旁边的赛车模拟机，他便指着它，问栗知：“会玩儿这个吗？”
　　“会啊。”栗知可是资深的死宅，玩游戏触类旁通。
　　他俩坐上了两台相邻的赛车模拟机，又开始较劲。
　　几个回合下来，栗知都是第一。她很惊讶：“曹老师，你故意让着我的吗？”
　　曹晏川讪讪地：“啊……对啊。”
　　临走的时候，栗知觉得自己抓的玩偶太多了，全部带走的话太累赘，便到前台兑换了两个钥匙扣和一个星黛露发箍，出于礼貌，钥匙扣给了曹晏川一个。
　　曹晏川不带感情色彩地接过来，淡淡说了句：“谢谢。”
　　他还是真是冷漠呢。栗知心想。
　　栗知自己也是从小到大被捧惯了的美女，很少遇到像他这样对她这么冰冷的男性。要是别的男生收到栗知的东西，早就乐颠了。
　　…………
　　晚餐订在了火锅店，栗知在开心之余又有点担心，曹晏川既然有洁癖，应该很反感和她一起吃火锅吧……
　　来到火锅店坐下点菜，曹晏川依旧让她先点。栗知开开心心捧起菜单，她不懂西餐，但点火锅她可就太内行了。
　　“肥牛肥羊卷各来一盘，一份毛肚、虾滑鱼滑各来一份、贡菜茼蒿菜生菜海带苗都来一份……汤底……对了，曹老师，你喜欢什么汤底呀？”
　　曹晏川头也不抬地看着手机，吐出两个字：“随便。”
　　“那就鸳鸯锅吧。”栗知迅速做了决定。
　　在等待上菜地过程中，栗知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曹老师，要一起去弄蘸料吗？”
　　曹晏川依旧面无表情地看手机，“你帮我去弄吧。”
　　“这……请问，您有什么忌口的吗？”
　　曹晏川稍显不耐烦，“没有。”
　　真难搞啊！栗知完全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口味，无奈，只好给他调了四个料碟：一个辣味碟，一个香油味碟，一个酸辣味碟，还有一个麻酱味碟。
　　曹晏川看着摆在他面前的一排料碟，“怎么这么多？”
　　栗知只好解释道：“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就多调了几个……”
　　唉，卑微不过打工人。
　　栗知整顿饭吃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下菜和夹菜都时刻谨记着用公筷，生怕一不小心触犯了天条。话也不敢说，担心曹晏川觉得她的唾沫星子飞到了锅里。
　　…………
　　谢天谢地，这一期节目录制终于快结束了。
　　到了这期最后的相互抉择环节，在一个灯光明亮的录影棚里，栗知坐得端端正正一丝不苟，正对摄像机。
　　节目组问她，这两天和曹晏川的相处有什么感受。
　　栗知当然是竭尽溢美之词，努力吹曹晏川彩虹屁，“额，曹老师是个情绪稳定的人，和他相处很愉快……”
　　这是实话，他确实情绪稳定，相当稳定，稳定到没有情绪。
　　节目组又问道：“那你会选择和曹晏川继续约会吗？”
　　她一个小咔拉米还能有什么选择呢？来之前韩导和负责人已经叮嘱过她了，让她务必选继续。
　　栗知挤出个微笑，“我愿意继续和曹老师约会。”
　　镜头转到了曹晏川，节目组问：“你愿意继续和何小姐约会吗？”
　　四面八方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没有一丝阴影，他线条硬朗的五官清晰地映到摄像头里。
　　他缓缓开口道：“我选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