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倒数三声》乌怜

73、番外·乔连（三）

　　乔连最后还是跟方雅在一起了。

　　他觉得自己不懂什么是爱，怎么在一起的也说不清了，总之就是没法拒绝，可能也是有点喜欢方雅的吧，其实方雅打游戏特别厉害。

　　生活依旧平平淡淡，他以前是白天上班，下了班自己打游戏，后面是白天上班，下了班跟方雅一起打游戏。

　　不过也多了很多琐事，同事朋友结婚，方雅家父母和亲戚过生日，跟方雅约会，过在一起的周年纪念日，过情人节，等等。

　　中间还闹过一次分手。

　　他跟方雅在一起后，相当于又多了一对爹妈，每周他都要回方雅父母家吃饭。

　　方雅父母其实看不上他，方雅妈妈还好，不怎么表现出来，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嘘寒问暖的，方雅爸爸却一定要表现出来。

　　这就闹矛盾了，要知道，他本来就不是个有上进心的人。

　　一次两次之后，他不太想去方雅父母家吃饭，但不去又不行，方雅拉着他，你是我男朋友怎么能不跟我一起回家，上次你就没回。

　　乔连有点心累。

　　去了方雅家，果然方雅爸爸又开始劝他再读个研究生，方雅爸爸说：“你要想往上走，熬资历的话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你也不是名校本科生，升迁都轮不上你，还是趁早再读个研，在职的也行啊，雅雅大伯还没退休，还能再帮你一把。”

　　方雅妈妈：“小连，雅雅她爸说得对，你看雅雅她都是211院校毕业的，你也要好好考虑考虑呀。”

　　读个大学本科都勉强，还扯什么研究生。

　　乔连说：“我也没想往上走。”

　　方雅爸爸：“那怎么行，你年纪轻轻，家里明明有人可以帮你，怎么就有这样的想法。”

　　乔连索性把话讲开：“叔叔，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也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我不搞黄赌毒，不乱花钱，也不求上进，每天就只会老实工作，没别的想法，你们想要优秀的女婿可以找别人，我是不行了。”

　　方雅父母一时都被噎住，方雅见状，疯狂在旁边插科打诨，转移话题，方雅父母忍了忍，没再提。

　　后来方雅又做父母的思想工作，方雅父母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提这件事。

　　不提不代表矛盾就不存在，乔连觉得有点累，有一次曾经提出分手。

　　方雅自然不肯，他这两字才刚说出口，她的眼睛就又红了。

　　大小姐，求求你别哭。

　　乔连打住。

　　还能怎么办，分手是分不掉的。

　　就这样，还是继续在一起，之后按部就班地结婚。

　　乔连订婚和结婚的时候乔蔓都来了，订婚后他回家过年，乔蔓也带了男朋友回家，乔蔓的男朋友他见过，就是之前在医院看见的那个，叫林时衍。

　　看见林时衍的时候，乔连知道，这才是方雅父母喜欢的女婿。

　　当然大伯他们也都很喜欢他。

　　这样的人没人不喜欢。

　　人人都喜欢林时衍，但乔连还是要给他来个下马威。

　　中午吃完饭后，乔连搬了张板凳独自坐在大伯的院子里玩游戏，打了一两局后，有个人搬了张凳子坐他身边，乔连百忙之中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哟，这不是那个“贤婿”么。

　　乔连收回目光，悠哉悠哉地，继续玩游戏。

　　贤婿倒是开口了：“怎么不待在屋里，自己一个人跑院子里来。”

　　明知故问，屋里的人都在捧着贤婿你，我懒得看。

　　乔连呛他：“那你出来干什么？”

　　贤婿也不恼：“晒晒太阳。”

　　“哦。”乔连低着头，继续玩。

　　贤婿没再说话，就在他身边闲闲地晒着太阳。

　　过了会，一局结束，贤婿还不准备走，继续在那晒太阳，乔连又从百忙之中抽出点时间来，掀起眼皮看向贤婿，没好气地喊了声：“喂……”

　　贤婿：“？”

　　乔连抬抬下巴，一脸冷淡：“你家里好像很牛逼，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别欺负乔蔓，不然我也是会揍你的。”

　　林时衍愣了下，唇角扬起，倏地绽放出一个笑容来。

　　乔连怕他不信，抬抬眉：“我敢。”

　　林时衍抱着双臂，抬头看了看天空，又好笑地看回他：“你喊我什么？”

　　他好整以暇。

　　“……”乔连顿了顿，沉默了半天，最后不情不愿地道：“姐夫。”

　　“乖。”林时衍眯起眼睛点点头。

　　乔连：“……”

　　林时衍：“你刚刚说的话我可以告诉乔蔓不？”

　　乔连一下坐直了身体：“你敢。”

　　林时衍又轻笑了下，对他说：“别打游戏了，带我在你们县里走走。”

　　“让乔蔓带你走啊。”

　　林时衍：“她现在哪认识路，自己都能走丢。”

　　乔连想想也是，乔蔓出走半生，哪还知道里县怎么走。

　　没多久，他就带着林时衍出现在里县的大街上。

　　路上，乔连问他：“想去哪？”

　　林时衍：“就随便走走吧，有烟花店么，去买点烟花给乔蔓玩。”

　　乔连质疑：“我姐应该不喜欢玩烟花这种东西吧？”好像小时候过年在大伯家都没见她玩过。

　　林时衍想也不想，笃定地答：“我买她就喜欢玩。”

　　“……那看看吧。”

　　乔连说：“你之前来过我们县没？”

　　林时衍：“没来，但以前有个追过你姐的男生来过这。”

　　乔连点点头，一脸坦然。

　　有人追他姐追到家里来，这很正常，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林时衍见状笑了笑。

　　他们俩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路边的树上都挂上了彩灯装饰，县里到处张灯结彩，乔连突然说：“我以前去过你们雁浦。”

　　林时衍愣了下：“你还去过？”

　　乔连嗯了一声：“大一的时候去的，不过那时候我姐已经毕业了。”

　　林时衍没问其中故事，只是点点头：“要是那时候我认识你的话一定带你在雁浦好好逛逛，也带你在京市玩一圈，你姐那时候已经毕业了，但我还没毕业。”

　　乔连：“？”

　　林时衍解释：“我是本硕博连读，要读八年。”

　　“……”

　　乔连不想跟他们这种人说话，他本来只是打算威胁林时衍一番，结果没威胁成，还带着对方在县里逛了一圈，买了烟花，从那以后，他们之间就产生了奇奇怪怪的交情。

　　那年过年，不仅是他带人回家，乔蔓也带人回家。

　　方雅父母和林时衍的父母都来到里县。

　　那次见面对方雅父母产生了一些心理冲击。

　　他虽然废物，但他命好，有一对优秀的姐姐姐夫，而且姐夫家里背景还很强硬，那个层次，原本是方雅家接触不到的。

　　方雅父母从此以后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这种变化十分微妙，但乔连能感受到，方雅也能。

　　方雅很不好意思地对他说，对不起啊，我父母有点势利。

　　乔连不怎么在乎，说，没关系，我父母目光也比较短浅。

　　两人相视一笑。

　　乔连白捡了个便宜，没什么好说的，他已经跟方雅订婚，他们有几年的感情，不可能随随便便分开，甭管方雅父母看不看得上他，日子能过下去就还得往下过，他顺理成章地跟方雅结婚。

　　领证的那天，办婚礼那天，乔连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有乔耀文跟何芸的前车之鉴，他对结婚这件事并不期待。

　　这就算步入婚姻了么，结婚就是这个样子的么，生活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他该上班上班该打游戏打游戏，日子照常过，直到雅雅怀孕，生下女儿。

　　从女儿呱呱落地起，乔连才感觉到生活有了明显的变化，像是一切都有了实感，他再怎么贪玩，都已经是一个父亲了，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人了。

　　打了十多年的游戏瞬间就不香了，他每天下班回到家，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把女儿抱在怀里，陪她玩，哄她睡，帮女儿换纸尿裤，他跟女儿的关系好到连雅雅都忍不住嫉妒，喃喃道，果然是有了小情人就忘了大的了。

　　乔连笑了笑，又去哄大情人。

　　他给女儿取名叫乔顺然，小名叫一一。

　　顺然就是顺其自然的意思，一一，就是唯一的意思。

　　他自己佛，所以让女儿也顺然，并告诉女儿，她就是他的唯一。

　　乔顺然比关越大半岁。

　　乔蔓是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敢于跟封建观念作斗争，凭借一己之力，把乔耀文这个超级大直男老顽固斗得心服口服。

　　因为乔蔓的关系，乔耀文的某些封建思想多少有些松动。

　　雅雅生了一一以后，乔耀文不像当年对乔蔓那样嫌弃，再加上一一又是孙辈，乔耀文也免不了隔代亲，他态度软和了许多，甚至还会经常逗逗一一，面上看着是挺疼爱的。

　　一开始大家都相安无事，没什么问题，但随着时间推移，乔顺然两岁以后，乔耀文开始有意无意地催他要二胎。

　　乔连置若未闻。

　　再到最近两年，见他真的没有要二胎的意思，乔耀文急了，甚至将火撒到乔蔓头上。

　　乔耀文对他说：“我知道你现在跟你姐他们关系好，是不是你姐对你说了什么，所以你才不肯再生一个，你姐从小就跟我作对，你也学她跟我对着干是吧？”

　　乔连：“你胡说什么，乔蔓从来没有问过我的事情，我自己不想生，关她什么事。”

　　乔耀文：“你为什么不想生。”

　　乔连：“没钱，没精力，养不起。”

　　乔耀文：“怎么就养不起了，以前的人生五六个都养得起，你们两个人有房有车，又都有工作，哪里养不起了。”

　　乔连：“养小孩也是要花时间和精力的，我有一个已经够了。”

　　“你们没时间带我跟你妈可以帮你们带。”

　　乔连懒得跟他说：“想带小孩你自己再生一个，求求你们别祸害我女儿。”

　　乔耀文被气得不轻。

　　乔连没有在意，反正乔耀文也拿他没办法，但他没想到，乔耀文找到了乔蔓头上。

　　得知乔耀文打电话骂了乔蔓一顿后，乔连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但没办法，他还得找乔蔓道歉。

　　晚上，他发微信给乔蔓：【姐，爸找你了？】

　　他：【你别放在心上，我回头会说他的。】

　　乔蔓倒是不在意，回他：【没事，他除了张张嘴，也做不了什么。】

　　乔蔓：【你为什么不打算要二胎，因为我？我没让你这样干，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可能有一部分乔蔓的原因吧。

　　他想告诉乔蔓，不要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这条路，有人陪你走。

　　但乔连看了一会，回她：【没啊，你们都想复杂了，不管儿子还是女儿，我都只要一个，我不是乔耀文，对生男生女没要求。】

　　客厅内，乔顺然小朋友追着猫，跑来跑去地玩闹。

　　跑着跑着，猫从他身上一跃而过，孩子也跟在后面，朝他扑了过来。

　　乔连把一一抱在怀里，逗了几下后又放一一去玩。

　　想了想，他又发：【我跟雅雅只想把爱全都留给一个孩子，再生一个，恐怕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过了会，乔连收到乔蔓的回复：【知道了，是我们把事情想复杂了，乔耀文打电话给我的事你不用放心上，他伤害不了我，我也并不在意。】

　　乔连朝阳台外面看了一眼。

　　这个时间点，小区大多数人家里都亮着灯。

　　这万家灯火中，不知有几户在笑，几户在闹，这些人家里面又有多少故事？

　　人类的悲欢从来都不相通。

　　乔蔓又发了条微信过来：【多带一一来家里玩，关越念叨好久了。】

　　乔连不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他收回目光，笑了笑，回乔蔓：【好。】

　　他们是亲姐弟，曾经相依为命过，又因为一些原因分开，如今兜兜转转，关系到底走上了正轨，他们是亲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