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倒数三声》乌怜

2、第 2 章

　　乔蔓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一瓶花露水。

　　上楼洗漱过后，把头发吹干，护肤流程全部走了一遍，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一看，时间是八点四十二，有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和没接听的两通电话。

　　电话是妈妈和大伯打来的，微信是大伯发的。

　　大伯发了一条语音：【乔蔓你到家没？】

　　时间是二十分钟以前。

　　乔蔓直接回的电话，她先拨通了大伯的。

　　那头很快接通了。

　　“乔蔓。”

　　乔蔓嗯了一声，叫了句大伯。

　　大伯道：“你到家了吧？”

　　“到了，刚洗澡去了所以没接到电话。”

　　“嗯嗯，没事，我就是打电话问问，你平安到家了就好，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县里，我叫哥哥接你。”

　　乔蔓想了想：“过几天吧，我这边还要再整理一下，打算再买点东西，我快递也还没到，哥哥有时间吗，没时间的话我自己回家也行，回之前我给你们打电话。”

　　“他怎么会没时间，你只要说哪天回就行。”

　　乔蔓笑笑：“好，我知道了。”

　　“嗯，那行，你一个女孩在家要注意安全，晚上睡觉之前门记得反锁。”

　　乔蔓点点头：“知道，爷爷睡了吗？”

　　“刚刚睡下，他这些天老是念叨你，每天起床都特别早，我叫他不要瞎高兴，让他早点睡觉。”

　　“那就好，我会尽快回家的，明天再给爷爷打电话。”乔蔓又问：“宣宣呢？”

　　大伯笑道：“他还在房间里写作业呢，你嫂子气死了，让你哥教他写。”

　　乔蔓低笑了一声，正准备说话，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姑姑打电话来了，我要跟姑姑通话。”

　　宣宣大概听到了他们打电话的声音，不知是为了逃避作业还是真的想跟她通话，乔蔓听见电话那头大伯的声音由近变远：“让你在房间写作业你耳朵倒是灵光，这都能听见，行了行了，你跟姑姑说说话。”

　　电话那头说话的人马上变成宣宣：“姑姑，你什么时候回来？”

　　乔蔓笑着回答：“过几天就回。”

　　“那你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小男孩童稚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期待。

　　乔蔓学着他的语气：“那你考试成绩怎么样呢？”

　　宣宣骄傲地说：“上个学期是全班第三名。”

　　乔蔓赞许地点头：“那可以啊，等我回去了就把礼物给你，希望宣宣小朋友这个学期再接再厉。”

　　宣宣嗯了一声，重重地点头。

　　然后电话又到了堂哥乔择旭手里，乔择旭将儿子摁回去写作业，来到前院，这才有空说：“乔蔓，你什么时候回，我好安排时间去接你。”

　　乔蔓：“还要过几天。”

　　“那行，”乔择旭点点头：“你也好多年没有回来了，这次回来在家里多住几天，我带你到处玩一玩，然后你跟我爸他们再回江市。”

　　乔蔓说：“知道了。”

　　又寒暄了几句，挂了大伯的电话后，乔蔓靠在床头，抱着抱枕，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这个点，何芸果然还没睡，电话接通时，那头电视机的背景音立刻钻入乔蔓的耳朵。

　　何芸的心情似乎很好，她语调轻快地说：“蔓蔓，你到江市了没，什么时候回家？”

　　“到了，过几天回，我跟大伯说过了。”

　　何芸道：“好。”

　　顿了顿，何芸又说：“你弟弟在上班，你爸也在外地，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妈妈终于等到你回家了。”

　　乔蔓笑了笑：“妈，我给你买了礼物，回去的时候带给你。”

　　“不用给我带什么礼物，你回家了就好。”

　　“带都带了，妈，你洗完澡没，洗完早点休息吧。”

　　“我看完电视就睡了，蔓蔓，你也早点休息。”

　　“嗯嗯我知道。”

　　“门窗也要关好，空调不要开得太低了，容易感冒。”

　　“嗯，妈，你放心。”

　　乔蔓把电话挂掉。

　　卧室空调温度开到恰到好处，挂了电话后，乔蔓倒头就睡。

　　乔蔓在飞机上没休息好，这次终于很快就睡着了，但大概是生物钟作祟，明明已经很困了，才睡了几个小时，她又醒来。

　　静谧的卧室一片漆黑，乔蔓拿起手机点亮屏幕看了下，昨天晚上九点睡觉，现在才凌晨三点不到。时间还太早，乔蔓锁上屏幕，强迫自己继续睡，又眯了半小时后，发现自己还是睡不着，只好解锁手机打发时间。

　　微信里没什么特别的消息，各个软件挨个切换一遍后，乔蔓打开微博。

　　高位是好几条明星热搜。

　　#黄乐熙 离婚#

　　#张既泽与冯琳酒店牵手#

　　#黄乐熙工作室#

　　#张既泽工作室声明#

　　#冯琳澄清#

　　……

　　除了黄乐熙……另外两个都谁？

　　黄乐熙老公叫张既泽？

　　虽然不怎么感兴趣，但为了打发时间，也没什么兴趣不兴趣的了，乔蔓从高到低，每条热搜都看。

　　#王丰这个月开演唱会#

　　#桐州某男子骑电动车撞上劳斯莱斯路边痛哭不止#

　　#谁不想拥有小奶狗？#

　　#劳斯莱斯车主回应称无需赔偿#

　　#人类究竟为什么会有好奇心？#

　　#寄安巨响#

　　#顾洛则上海演唱会#

　　#为什么会暗恋一个人十几年#

　　乔蔓目光倏然一滞，手指顿住，思绪翻腾一转……

　　好像是五年前的一个晚上，她曾经见过一个相似的热搜。

　　那天也是平平无常，同样的打发时间，同样点开了一个相似的话题——暗恋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这类鸡汤型热搜一般是营销号用来涨粉的。

　　评论底下前排都是营销号，然后才是网友的高赞评论。

　　咸吃萝卜说：不过是耿耿于怀。

　　后面——

　　美少女不吃猪脚：三年装腔作势，三年努力追赶，大四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向他告白，等来的是他告诉我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被他喜欢的女孩一定很优秀吧？现在他已经和喜欢的女孩结婚生子啦，祝他安好。

　　afhdsdfdg：他从来不会知道有一个人曾经那么那么的喜欢他。

　　小七不失眠：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高能老阿姨：已经不单是喜欢了，还是对当年情窦初开的一种执念。

　　乔蔓垂了垂眼睫，再往下刷了刷，下一条评论是——

　　我们最近的时候是前后桌的关系，45公分，一张课桌的距离。最远的时候，我在中国，她在美国，隔着一整个太平洋，13小时的时差。

　　她追逐者众多，我之前也一度不自量力地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个，也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做出一些愚蠢的事情，但我确实做了。

　　她可以一直冷淡，蒙特雷今天阳光很好，我删掉她所有的联系方式了。

　　乔蔓本来是看过就算了的。

　　但那会儿脑子愣了下，那些原本平平无奇的字眼，其中某些关键词似乎跟她的人生履历发生了重合，那人的评论开始透过文字趁机一点点入侵她的大脑，产生某种化学反应。

　　——前后桌、美国、蒙特雷。

　　鬼使神差地，乔蔓重新向上划，来到那条评论下面。

　　重新读过一遍，几秒过后，乔蔓点开了那人的微博主页——

　　他发过的微博统共只有一条，页面看起来干净极了。

　　那还是一条转发微博，转发的是京市高校联盟举办的大学生辩论赛网上投票活动，时间是2010年4月，他投给雁浦大学。

　　乔蔓下意识点开那人主页上的资料。

　　性别男，地址京市。

　　资料上面大学没写，高中填写的是：江市一中。

　　头像是一栋教学楼后墙的窗台，和悄悄爬上窗台的一截交错相缠的藤蔓。

　　江市一中有数栋教学楼，只有一栋叫承明楼的老楼靠阴那面长着青藤。夏天的时候，茂密繁盛的青藤会爬满承明楼整面墙，有的时候还会顺着墙壁，爬上教室的窗台。

　　乔蔓在江市一中读的高中，高一的时候，教学楼是承明楼。

　　09年，她在京市雁浦大学读法律，大一到大三都在打辩论。

　　10年有个京市高校辩论赛，她和几位组员通过校内选拔代表学校参加高校辩论赛。彼时主办方开通了一个微博网络投票渠道，各大进入决赛的高校拉票拉得如火如荼，但这种级别的赛事，只有本校的学生才会为自己学校投票，外人一般不会关注。

　　17年，她正在蒙特雷高翻院念口译研究生。

　　江市一中，前后桌，承明楼的藤蔓，雁浦大学，美国，蒙特雷。

　　依靠曾经做过律师的强大思维逻辑，几乎没费一点功夫，等乔蔓回过神来时，已经轻易地将这么多个线索串联起来。

　　乔蔓想起一双清潭般沉默又克制的眼睛。